标题 | 父亲 |
正文 | 今天,6月8日,是父亲的祭日。转眼间,父亲离开我已经十年了,脑子里本来就不清晰的印象,变得越发模糊了。 父亲出生的时候,家里日子过得很苦。由于兄弟众多,本来生活就不富裕,恰逢又碰上灾年,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于是就商量着把他换成半袋麦子。恰好刚出嫁的大姑回娘家听说这件事,硬是哭着、喊着,用麦子又把父亲换了回来。所以父亲长大以后,和大姑格外亲,经常用发自内心的爱去回报大姑。 父亲小的时候,能够体会到生活的艰辛,所以读书很用功。家里至今还保留着他小学、初中的毕业证书,显示着他门门功课都是“5分”。不知什么缘故,十七岁的父亲腿摔伤了,在家休养了半年。恰缝冬季,村里招兵,由于当兵要到寒冷的东北,所以村里的青年们都不积极。不忍心成为家里拖累的父亲偷偷地报了名,害怕家里人反对,新兵装都是在火车站换的。 当时在部队,初中毕业都是香饽饽,再加上父亲从小是在苦水中泡大的,所以再多的苦也能忍受。他勤学苦练、摸爬滚打,获得团里 “优秀士兵”的称号;他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接受党组织的培养,很快就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在父亲的熏陶和教导之下,多年以后的我,也在工作岗位入了党。 每年探亲回家,父亲总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可以和妻儿老小团聚;悲的是:每次归队,大伯总是胡搅蛮缠拦住父亲归路。那一年闹得最凶,父亲侥幸逃脱后,气急败坏的大伯,抱了捆“花材”(棉花摘过后,留下的秸秆,是当时做饭烧火的好材料),放到我家窗户底下,扬言要把我家的房子给点着。生产队的李队长气不过,开导大伯“六有:你咋真憨哩!你们是亲哥弟兄,有啥解不开的疙瘩?再说你两家的房子连着,把兄弟的房子点着,你的房子能跑?”。无处撒恶气的大伯,最终把我家厨房的抽斗抽出来,摔了个粉碎。 尽管兄弟间早已反目成仇,但是看到大伯老年时仍孤身未娶,父亲又动了恻隐之心,在自己经济能力稍微好转的情况下,跑前忙后,帮大伯说和了一个老伴。大伯又提出:身为长子,没有长孙继承家业。其实所谓的家业,不过是两间土胚瓦房而已。随后在街坊邻居的见证下,父亲又把我“过继”给大伯,并且商定:我成长、上学、成家等一切费用,仍由父亲承担。就是这样苛刻的条件,父亲竟然答应了。92年大伯病故,父亲跑前忙后,送他入土为安。有次闲聊我问父亲:为何大伯对你那么坏,而你却对人家那么好?父亲回答:小时候,为了他能够上学,大伯付出了很多。父亲告诫我说:“自己对别人的好,自己可以忘了;但别人对自己的好,自己要永远记在心上!” 父亲转业时,我9岁,正是贪玩的年龄。为了让我将来有出息,他没少教训我:经常话不投机,脱下布鞋就打我屁股。后来才知道,他打的时候,使用鞋帮子那个面打,听着声音蛮大,其实不算很疼。他还经常用军人的方式要求我:无论在那,只要听到大人第一声喊,就立即应声;第二声喊,就要跑着回来;第三声喊,就要跑到跟前。有一次,听到父亲在急切地喊我,心想我又做什么坏事了,急忙一边答应,一边顺着声音往回跑。谁知跑到他跟前,他却高兴地说:“辉,你在这次小学毕业考试中,取得了全乡第二名的好成绩!”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那是发自内心地笑,反倒让我感觉有点不适应。从那以后,也许他觉得我知道学习了,所以再也没有打过我! 父亲在我的印象里,是那种沉默寡言、缺乏幽默的人。但那次在邙山上锄地,他却饶有兴趣地讲起周围的典故。他指着前面那块空地说,原先这里有个庙,就是《水浒传》中,武松清河县寻兄,夜宿的那个庙。他指着左边那半截石碑说,这是武则天为褒奖获得军功的大将,特意立的双碑,所以此地起名为“双碑窝”。随后他又指着右边的大土堆说,那是东汉开国功臣马武的陵墓。当时火葬刚兴起,受传统思想的影响,许多人家,在长辈们百年之后,都是多花点钱,落个全尸,埋进土里。他却风趣地说,等我死后,无论从相应国家号召来讲,还是从家庭负担来说,你还是把我火葬了吧! 父亲总以为我工作很忙,不肯打扰我。他总说,一个人的地,又有收割机,你就不用回来帮忙了。没想到就是那一点点的地,要了父亲的性命,在金灿灿收获的季节,由于心肌梗塞,他倒在了自家的麦田里。 思来想去,父亲这一辈子,我只给他买过一件东西,那是我工作后,用十块钱为他买的剃须刀,是装一号电池的,当时很流行,他很欣慰。后来,我去临潼函授学习,他见我也长胡子了,硬是把剃须刀又送给了我。 我对父亲亏欠得太多,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去报答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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