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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怀念我的老师
正文

(散文)

怀念我的老师

重阳节,我与几个朋友一起爬山登高。

“九九小阳春”,草木依然繁茂,山花依旧飘香。特别是野菊,开得那样骄艳夺目,潇潇洒酒漫山遍野。

我们席地而坐,“把酒话桑麻”。青山绿水,云淡风清;闲情逸志,心旷神眙……

“天蓝蓝,花艳艳,心像鸟儿飞上天……”情之所至,突然一个朋友亮开嗓子高声唱了起来。

诗一样优美的歌词、琴一动听的旋律、夜莺一样惋转的歌喉……让人如梦如幻、若痴若醉。她是一位中学教师,大学刚毕业,花容月貌,青春年劭。脸上的那对酒窝,显现出无比的妩媚和娇俏;顾盼生情的眸子,洋溢着满是幸福的微笑……

凝视良久,陡然间,我记起一位可亲可爱的老师来了。

他叫张宗倍,是我中学时的数学老师.他知识渊薄,寓教于乐,本是极为枯燥的数学课,在他讲来却充满了乐趣。

记得那是九月初的一天,秋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教室,暧暧的让人觉得格外温馨。这是我们上初中的第一堂数学课。之前,我们听说数学老师是一个严谨而很有学问的人。上课铃响了,大家瑞坐在座位上,两眼紧紧地盯着门外。

张老师一踏进门,“轰——!”课堂上立时爆发出一片笑声。我们多数都是农村来的调皮孩子,大都才十一、二岁,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充满了童稚。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老师那开了顶的脑袋,宽额一直延到头顶且闪着光亮。很是特别。我想,这就是同学们好笑的原因了。

张老师五十开外,他身穿一件中式布扣对襟,脚着一双圆口千层底老布鞋……与我们班主任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了。刘老师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无论睛天雨天,手上时常撑一把苏州“阳春花”。如果说这是中学老师的范,那张老师就只能算是旧社会教私塾的老先生了。

张老师站在讲台上,见我们都习惯性地把书翻到了第一页,便双手往下一按,说:“请先把书合上。”

同学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弄不懂老师的意思。但看着他不苟言笑的样子,我们只得乖乖的合上书本。

“书面上两个粗笔划的大字,念着什么呀?”

都是初中生了,这么简单的字还不认得吗!我在心里直嘀咕,真是一个怪老头。但望着他那不可拒绝的眼光,大伙儿还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代数!”

“你们小学学的数学叫算术,现在学的叫代数,知道为什么吗?”

娃娃们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样子,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不觉都红了脸。

老师继而说:“算术——代数,这就是小学与中学数学课的区别,以后我们还要学函数、几何乃至高等数学。科学无止境呀。孩子们,你们在求学的道路上只是万里长征刚迈出第一步,征程万里,学海无涯啊!”

老师声音不高,却语重心长;话语不多,却让我们肃然起敬。他开启了孩子们的童蒙,点透了我们这些顽蛮的心灵。

这时,老师才让我们打开书本。

张老师不讲课文上的例题,而是先给出了一道题。这是我们农村生活中有关木匠做工用工具的一道数学题。很有趣。

“木马、板凳三十三,一百只脚落地,问:有多少木马、多少板凳?已知:木马3只脚,板凳4只条腿。”

我们先是用小学学过的加、减、乘、除,算不出来,再用农民的“逗老婆婆帐”,还是算不出来。

见我们一个个束无策、愁眉苦脸的样子,张老师轻轻一笑。随即转身便在黑板上给我们演算起来。

先用字母代:设木马为X,设板凳为 Y。

立方程式:X加Y等于三十三;三分之一X加四分之一Y等于一百。然后代入……不到一分钟这道难题就解出来了。结果是木马32个,板凳1条。我们按照老师的提示来验算:先用乘法再用加法,答案果然是这样。同学们在惊喜之余、亦感到很有趣。

张老师说,用字母代数字运算简捷这便是它的特点。从此后,我对代数参生了非常浓厚的学习情趣,也对张老师凭添了几分敬意。

为了消除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孩子的自悲心理,张老师经常给我们讲一些科学家励志的事迹来鼓励我们。特别是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的故事让我深受感动。他出身贫寒,但他发愤读书,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在数学王国里摘得桂冠。

我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像华罗庚那样刻苦学习将来成为一名数学家。

为了追求我人生梦想,常常自我加压,除了认真学好书本上的知识外,还特地找一些怪题、难题来演算。

张老师是西师数学系的高材生,藏有很多数学方面的书藉。这天下午是自习,我便大起胆子上楼来找张老师借书了。当我推开门说明来意时,老师说欢迎欢迎,显得很高兴。我们学生娃不大敢随便去老师的住处。因我喜爱数学,张老师就喜欢我。

不一会,张老师就给我找出一大摞书了。还特意把珍藏的一本数学词典找出来、签了他的名后赠送给我。我如荻至宝,急忙弯腰深深地给老师鞠了一躬。老师语重心长地叮嘱我:“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唯有发愤苦读才是唯一出路,否则别无选择。”

当晚,老师留我吃了一碗他亲手做的面条。可以说这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香最可口的一碗虾仁银丝面。

老师知道我们学生清苦,要我不时来这儿打打“牙祭”,补充点营养。他说我们正是长身体长知识的时候,一点都不能耽误。从打那以后,我便成了张老师门下的常客.

好景不长,文革动乱开始了。平静的校园从此再无宁日。

这天,一个大班的同学告诉我一个惊人消息,说张老师是国民党蒋匪潜伏下来的特务.我听了后犹如晴天一道炸炸雷,一下就把我脑壳打懵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别人不了解,我是最了解张老师的呀.

《红岩》里面的国民党特务奸诈狡滑,是杀人恶魔。天底下难道有张老师这样仁厚慈爱、治学严谨的特务?!打死我也不相信。

末了,这个同学(他是红卫兵造反派头目)向我发出警告,要我同张老师划清界线,还要写揭发他罪行的材料。

这天半夜,我们正在睡梦之中,钟声骤然响起,接着高音喇叭里传来造反派司令部发出的紧急通知:“最高最新指示到了,全体师生员工立即到大食堂集合,一个不能少!否则,以反革命论罪!”

当我们睡眼模糊的来到会场时,只见正面墙上挂的会标上写着“批斗大会”几个正滴着墨汁的大字。

望着这地狱一般森严的批斗会场,我们吓得直打哆嗦,连粗气都不敢喘。

一个矮锉矬的造反头头,朝台下吐了一泡口痰后便大声宣读了从北京传来的最高最新指示:“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接下来就是召开对敌斗争批判大会。

“把地、富、反、坏、牛、鬼、蛇、神,带上台来!”

随着一声严厉的喝令,一溜“坏分子”被全副武装的造反派押出了场。

第一个是校长,第二个就是张老师……望着老人孱弱的身子,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就泣不成声了。旁边的同学立即用手帕捂住我的嘴……

批斗过程中,造反派义愤填膺,不停振臂高呼:“阶级敌人不老实,把他们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一个红卫兵不解恨,便用毛笔挨个给被批斗者画鬼脸。另一个更是怒火中烧,他给每个“坏蛋”屁股上踢一脚。

一脚踢来,张老师站立不住,从台子上猛地倒了下来,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了。踢他的人说他装死,跳到天井去折了一根桃木棍,像敲木鱼一样在张老师的头上啵啵啵的敲打起来……

过了一会,张老师才慢慢醒来。他满脸鲜血直流却顾不得擦,只是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哀求说:“同学,你打哪儿都行,只是莫要打我的头。我还要动脑筋运算数学,将来好教你们呀!”

听到老师的哀告声,我撕肝裂肺、悲痛万分。这时,整个会场都是一片嘤嘤的抽泣声。一时间,我觉得天旋地转,昏昏沉沉不知道是怎样离开会场的。

打那以后,“同学,莫要打我的头,我还要演算数学为你们讲课。”——这句话一直在我脑际萦绕,成了我终日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

我再也没机会聆听老师的教诲了,也没能见到我敬爱的张老师了。想当数学家的梦也从此破灭了。听人说由于病重,张老师被送回老家去了。

张老师本是一个博学而善良的教授,可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他备受无情的折磨,遭到非人的虐待。白天挨批斗戴高帽;晚上蹲黑屋作检讨。他的人身受到攻击、他的人格受到侮辱、他的尊严受到损害。他身陷囹圄,性命难保,但他仍坚持读书学习,潜心演算数学,想到的是将来还要好好教肓后代。

在那个疯狂的年代,一个只知在数学王国解题研究学问的人,却被戴上反党、反国、反社会主义的反革命份子的帽子,那是多么的荒唐!

老师含恨而亡,死不眠目。他有着天大的冤屈呀!老师您死得太悲惨太冤枉了啊!

老师,您苦苦钻研学问,一心一意都是在为国家着想,一门心思都是在培养人材,到头来却惨遭迫害。这是恩师的不幸,更是吾辈的不幸!这是教师的悲哀,更是社会的悲哀啊!

屈指算来, 张老师已经逝去三十年了.但,他上课时的情景还不时在我眼前浮现,他的音容像貌仍还长留在我心间。我深深的怀念他。谨以此文祭奠他。

最后,我引用韩愈老夫子一句话作结:

“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

作者:龚远政(重庆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文学院首届创作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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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地址:重庆市黔江区农委(黔江区新华东路中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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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31 21:0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