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祭羊 |
正文 | 祭羊须是羯羊,从小阉割了,然后育肥了待杀。据说只有阉割了的公羊才能蓄膘,且肉质鲜嫩滑爽,况且羊群也只能有一只公羊去统领,更多的便从小就被人无情的阉割了,使他们丧失原始本能而变得的非公非母,这多少有点像封建王朝的宫刑。我刚省人事时,曾叫他们太监羊,结果遭大人责罚。 一声长嚎划破长空 ,村中便知晓那家人殁了。后人用长嚎来宣布一个人的离去。于是每户人家就备好一个人去料理丧事 。这是故乡的风俗,抬埋一个人是全村人的责任也是义务。而东家只有提供所有的祭物、粮食和水酒,当然还有那只育肥了的羯羊。 羊是最初被领上祭坛的,那只温顺的、麻木的、浑圆的羯羊被众人牵引着走向祭坛。它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它也无法预料自己的命运,它甚至还在咀嚼着临行前抢食的一口草料。它四平八稳地站在那里,咀嚼,反刍。它的眼中没有惊愕没有恐惧,有的只是白多黑少的呆板。在所有生灵里,也许只有羊眼是最无生机灵性,最使人沮丧的眼。在它们白多黑少的眼睛里你看不到任何具有感情色彩的东西,无论奸诈、狡猾、温顺或者灵气、秀丽…… 羊站那儿,麻木地看着人群。有人在通说亡灵,大致意思就是儿孙孝敬,家事平安........ 末了就羊身上泼水,羊被水猛一泼吓一跳站住了浑圆的身体一抖,水花四溅。东家顿时欣慰据说亡灵开心接受了祭物,羊便在孝子贤孙的长嚎中被剥皮,截肢,下锅。如果遇到不抖身的羊,那是最令东家头疼的,也是东家很伤感的事。 那年祖母的丧事办的隆重而又体面。 我是在祖母离世前一天被家人分开的,家人不愿让我看见祖母临终的样子。而我也太疲惫,两年来我寸步不离的守候着那个被疾病折磨的干枯的老人,我每天看着她痛苦却无法分担我甚至想给她”安乐”,让她没有痛苦安详的离去,可我不能,宁可看着一个人痛苦的离去,也不敢去注射。是怕良心的不安吧/ 我昏睡了两天,而祖母的丧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不想参加那种仪式,我惧怕那种阴冷的氛围。 但祭羊始终不肯抖水,无论我的家人如何通说祭奠,它在院子里四处狂奔……有人说祖母在牵挂什么,她不愿领取祭物。 于是有人想到我。 我跌撞走到大门口时,那只受惊吓的羊竟站住,有人趁机泼水,那只羊浑圆的身体一抖冷水四射,“咩''的一声,宛若兴奋……哭声一片。 多年后,我还是很少吃羊肉,我品不出羊肉的鲜嫩滑爽,尤其是祭羊。其实羊不抖水是因为冬天羊肥毛重,水不易渗进羊毛,无法刺激他的神经末梢,它感觉不到冷就不会抖身,祖母是在冬天去世的。 而羊依然作为最重要的祭物,这是羊的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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