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母亲的唠叨 |
正文 | 天才一变冷,母亲就从深圳打电话过来,左交代右叮嘱我们记得给孩子添衣服。我第一次居然没有说“好了,别说了”之类的话后、就急忙挂断电话,而是很用心地认真地聆听着她的声音。也许是距离产生美的缘故吧,原来母亲在身边时,我一直认为随着母亲年龄越大越喜欢唠叨,便常在她说的时候,我们这些小辈们总是漫不经心听着,听完了依然按照自己的意思该干嘛就干嘛去,谁也从不会细细地去琢磨母亲话。这回是母亲被弟弟接到南方去过冬天,一下子不在我身边,我多少还有些没适应过来。接完电话后,我忍不住回味起母亲的唠叨来。 年近八旬的母亲虽然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农民,但她这辈子都觉得:“人要有文化,做有文化的体面人”。母亲一出生,教私塾的外祖父就给她取了响亮的名字“闺秀”,希望她长大后能成为大家闺秀。但不幸的是在母亲才四岁时,外祖父就英年早逝,家境瞬间没落。为了让我姨上学,母亲就和外婆一道做家务、挣工分,就没机会进学校读书了。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母亲嫁给了我当民办教师的爸爸,说是看中他有文化,是高中毕业,又觉得教书不要想种田人一样泥一身、水一身,又走到哪,人家老师老师叫着,好像这职业挺体面的。但她没想到爸爸教的是民办,不但工作不稳定,今年在这个村小、明年又调到那个完小,而且工资又低,又要驻校,根本顾不了家,母亲自然吃了不少苦。随着我们兄弟姐妹出生和我们都要背书包上学,家庭负担就越来越重。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教了二十五、六年民办的父亲,因看不过人家教龄比他短、教学比他差的人都通过后门都转正的现象,毅然放弃教职,趁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回家当了农民,与母亲一道来供我们读书。我至今都还记得母亲当时对我们唠叨的是“妈妈是没书读,你们有书读就要好好读,考上了一个大学,我们就赚到了!”也许正是这唠叨,让我们有希望、有目标,尽管条件再苦,我们都没有放弃。当我们四兄弟都一个接一个地考上大学时,父母亲疲惫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母亲虽没读过书,其实母亲很有悟性,甚至有些方面我都自愧不如。记得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常帮母亲挑一些自种的蔬菜去圩镇上卖,在卖菜收钱时,我都口算不过她,我问她怎么这么快这么准,她说“没什么,熟练生巧嘛!”这种悟性用在精打细算持家方面,自然也是一把好手。当时的我家就父亲这一点工资,母亲这一点工分,不但要供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和当门顶户,还要供几个书包同时上学,穷家难当,困难真是难以想象的。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她就用唠叨告诫我们“人勤有饭吃,一个家要有算打。”在母亲起早贪黑的操持下,不但在家里养了一大群鸡鸭鹅、几头肉猪、一头母猪和一头母牛,在山上开荒种红薯和大豆、在沙洲上开荒种花生、芝麻和打籽瓜,而且在菜园里种很多蔬菜,除了自己吃之外,还大量地上墟卖。就这样,我家虽然在最困难时有时会把红薯、芋丝当饭吃,但还是能填饱肚子。在穿的方面,母亲总是洗洗补补,让我们这些孩子穿得不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而且到了过年每人都有一新衣新布鞋。至于开学的钱,父母早就会作好打算,年景顺利的话就是正常到了八月中下旬,就先去粮站卖掉早稻、接着上墟卖掉一窝猪仔和两头肉猪就够了上学期费用;过年后的开学费用则是来自卖掉一头小牛加上两头肉猪的钱。年景不好的时候,则需要另想办法,如磨豆子做油豆腐去卖、或上山砍柴卖给砖窑厂、或替人家做小工挣辛苦钱等等,但不管怎样,母亲从来没有让我们欠钱开学过,让同村孩子羡慕不已。 母亲除了勤劳持家外,我更佩服她的一些为人处事的做法和观点。虽然没文化,但并不妨碍她处理事情,其原则正是平时挂在嘴上诸如“吃亏是福、与人为善”的唠叨。在我记忆里,无论是在生产队时,还是在分田到户时,我从来没看过我母亲和谁红过脸、吵过架。在村里,母亲很有人缘,常有一些婶娘们吃了亏、受了委屈跑到我家向她哭诉,请她出面调解。还有的是她心里那朴素的原始教义。每到初一、十五和一些民间宗教节日,只要她在家,一定会打好供饭、点好香、对祖先和神灵进行祭拜;年幼时,我们看着常笑母亲迷信,母亲用唠叨告诫我们“离地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做事不怕吃亏、做人要积德”,在她这种思想的影响下,不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脾气都比较温和,心胸都比较开朗,就连我们村里很多妇女同志都经常到附近的山庙里送些油、米、和香火钱。最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生产队时,有一外地十来岁小孩来村里乞讨,母亲和村里人都很热情大方,这孩子居然不愿走,在队里旧砖窑草棚里呆了半年,直到他家人来才把他带走。 如今年过不惑的我,当母亲不在身边的时候,仍不时地回味起母亲唠叨式的教诲,就会越来越觉得母亲的话是那么的实实在在的,透过简朴韵味和浓浓的乡土气息依旧闪烁着人生哲理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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