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葫芦河畔——金色童年之地道战 |
| 正文 | 地道战 在父亲年轻的时代，人们响应国家“深耕地、广积粮、深挖洞、多攒粪”的号召，在村子地底下，挑灯夜战，男女老少一起上，用箩筐将挖出的土一筐一筐背出来，乡亲们奋战了几个月，就把整个高城寨给掏了个空。地道自北向南，从东到西，形成一个十字，可谓是四通八达，前呼后应。时任村民兵连长的父亲曾经在一次演习中还将奶奶背进了地道，就像电影《地道战》里的村民大转移一样，声势盛大，浩浩荡荡。 小时候，每当黄昏日落西山，夕阳染红最后一片薄云的时候，村里的一些孩子们躲开大人开始钻地道。在学校操场背后的瓦窑坡边上就有一个地道口，顺着坡看去，总有几分恐怖。我和小伙伴总是站在地道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打起用油毡废塑料裹成的火把，成群结队一拥而进，就是不带我们进去。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老远看，黑咕隆咚，踏着尘土而进的洞口缭绕着烟雾，刺鼻的味道让人不停地打着喷嚏，同时也增添了几分神秘、几分诱惑。 我一天天在长大，对地道的了解也在一天天增多，同时，要想进去看一看的欲望也在逐渐强烈。 终于，有一天下午。太阳老高的挂在上空，我和哥哥，约了几个伙伴，准备了火把，手电筒，糖果，悄悄地来到城背后的地道口。 窃窃地朝里面看去，黑咕隆咚的，当时紧张、迫切占据了整个心田。拖起手上还未点燃的火把，我走在最前面，强装着镇定的样子，踩在脚下很不踏实的虚土堆上，趔趄着身子，将头伸进去，一骨碌，顺着下坡，连滚带爬翻身进了地道，伙伴们也一个接一个的钻了进来，刚才还干净的衣服已经成了小土猪了。从洞口透进一片亮光，远远望去就像在井口一样。借着亮光我们往里面走了几步，掏出火柴，点了好几下才勉强点燃自制的火把，火苗逐渐燃旺，上窜的火苗影射得地道周围的墙壁好像在晃动。烟雾已经开始弥漫，将手中的火把举过头，四周都是黄土的包围，土腥味里面充满了诱惑。火把下面我们摇晃的身影在一步一步移动，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一直敷在一边的土壁上，手指在墙壁上划过，肯定留下了一道道痕迹，即使看不见，但是我感觉得到墙壁上的碱土已经顺着手心散在走过的地面上。突然，紧贴墙壁的手落空了，半个身子猛地朝一边倒去，火把也在地道里晃悠个不停，心儿差点儿从胸膛里跳了出来。定定神，自己被引进地道侧面的一个小洞，小洞一人多高，宽约一米，后来，父亲告诉我，那是在挖地道时专门设计的用来藏人的隐蔽间，当“敌人”在后面追逐时，可以躲在隐蔽间，趁其不备发起攻击。 火光继续往前移动。我们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这里很宽敞，比前后都要宽，也要高许多。一边还有土筑的台阶，这时，我们火把、手电筒（手电筒在地道里发出的光很昏暗，因为黄土的反射率很低，灯光被黄土吸收了）一起上，小心地顺着S形阶梯走上去，等爬到阶梯顶上时，隐约听见外面的鸡叫声，小狗也在不时的发出旺旺声。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小鸡、小狗呢？顺着一丝亮光扒开头顶上的树枝柴草的覆盖，一道刺眼的光柱射了进来，往外望去，哦，这怎么是王叔叔家的后院，小鸡们正在地上舒适地晒着太阳。 听说在地道的南面有一口枯井，原来有个外村的孩子在钻地道时，跌落在里面，将小小的生命留在了那口枯井。我们小心翼翼地来到井边，大家都屏住呼吸，头皮上的汗珠不由顺着脸颊滑落。伸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糖果，使劲洒向枯井，嘴里还喊着：“给你糖吃，你别吓唬我们！” 手中的火把快要熄灭的时候，我们爬出了洞口。伙伴们鼻子上的两个黑洞，就像挖煤的矿工一样，油烟呛过的眼睛流出了泪痕在面颊上画下黄土的小沟，黄土染过的衣服显然就是个土行孙。在阳光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伙儿早已忘记弄脏衣服妈妈的责怪，忘记偷偷钻进地道父亲的生气，一张张满是黄土的笑脸，乐开了花。 初中一年的冬天，就在班里选班长自己得票率最高，而把很不喜欢自己的新来的班主任气得快哭的时候，自己和其他几个同学被借故赶出教室罚站在呼呼北风里。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庞，投票的同学拿来了大围巾裹在了我的脖子里，心里暖和了好多。 跟在我身旁的几个同学冻得直哆嗦，用期盼的眼光看着我，“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吧，这样挨冻吧。一不做二不休，我拿起了大哥的派头，心一狠，领着几个同学雄赳赳走出学校大门，直奔学校后面马圈山而去。我们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迎着风在山野里狂奔、撒欢，早就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学校，忘记了学习，忘记了体罚。疯够了的我们敞开棉衣透散着里面的热气，离放学还早，又不好回家，剩下的时间怎么打发呢？正在盘算中，一个家住学校附近的同学提议：“我们去钻地道吧！”太好了，大家一致同意。 顺着八里二村大坡边上垃圾堆，我们猫着腰，没带一星火光就钻进了地道。洞口还有一点亮光，越往里面越黑，没走多远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告诉大家一个跟着一个，不能掉队，自己走在最前面开道，伸开双臂，扶着两旁地道的墙壁，挪动着脚步，里面很黑也很静，黑的看不见五指，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有时候，头会碰在墙壁上，黄土钻进嘴巴，又咸又苦。大概走了二百多米，远处的地方闪出一点亮光，洞子里也变得昏暗起来，出了一口长气，终于到洞口了。大家一口气跑到洞口，跃身从狭窄的洞口爬了出来，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宽阔的沟壑-鸭子沟。风停了，太阳挂在半空中，格外耀眼，我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伸展着弯得酸麻的小腰，感觉好像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翱翔在半空中，无忧无虑。 对着大山，大沟，我们大声地呼喊：“你好吗？我们自由了，我们真高兴！”对面传来了大山的回声：你好！我们自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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