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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来去匆匆
正文

我和陈海的相识缘于网络。

那时,我在一家杂志做编辑,因为约稿的需要,我将自己的号、电话号码及邮箱地址发到网上。

一天, 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林编辑,冒昧地打扰你真不好意思,我写了几首诗,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委婉地告诉他,我编辑的这份杂志主要刊发爱情婚姻类文章,与诗歌无关,要他另投相关报刊。他急了,说,林编辑,我写诗不是为了发表,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发表到那些破烂杂志上去,我觉得掉份没档次。

做编辑两年多了,我见过的撰稿人少说也有上千人,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对这种人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于是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懂诗,欣赏不了你的美文,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匆匆挂电话。

谁知几分钟后,电话又一次响起,我接过电话一听,又是那家伙打来的,我有些生气,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懂诗,你究竟想干什么?那家伙竟厚着脸皮说,林编辑,别生气呀,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很欣赏你,想让你看看我写的诗……我不想和他纠缠,说了句对不起,我没兴趣。便匆匆挂了电话。

晚上我回家打开电脑挂时,看见一个叫“无关风月”的网友的头像在我眼前晃动,我点开对话框看了一下留言,上面写着:早晨给你打电话,但不知为什么你好像不愿理我,我曾经多次地看过你的个性签名,众里寻他千百度,募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不知道你是否找到了心仪的他,但我想告诉你,跟我做朋友你一定不会后悔。这时,我才明白这个叫“无关风月”的网友就是早晨打电话的那个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起被我加到网友里,怪不得这家伙说跟我是朋友呢,原来如此。

也许是他读懂了我的个性签名吧,突然我有了一种想与他交往的冲动。

通过上网聊天,我知道他叫陈海,34岁,在山东济南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纸业包装厂,陈海每天都很忙,白天忙着谈生意,晚上忙着编程序、搞设计。

有时候,陈海也给我讲他的经历,他说,他从小做梦都想成为一名诗人,少年时代的他最喜欢春天,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就拿个本子,一个人跑到田野里看杨柳轻飞,看鱼虫骚动……两年下来写的东西有两三尺厚,但那时由于家里太穷,高中还没上完,父亲就不让他再上学了,为这事他哭了三天三夜,最后卷着铺盖去北京打工。他没日没夜地干,小有积蓄后在北京开了一家小小的装修公司,那时,北京刚刚兴起装修热,他的运气很好,在北京迅速掘到了第一桶金后,回老家济南开了个纸业包装厂,经过近十年的打拚,终于有了现在的规模。

陈海说,没能读大学是他终生的遗憾和永远的心痛,为了减少这种缺憾,他娶了现在的妻—当时被招聘到厂里的大学生李珍。李珍来自山西农村,人长的漂亮,手脚也勤快,刚结婚那几年,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但最近几年,李珍的虚荣心越来越强,整天除了美容、化妆、上街购物外,对家里的事一点不操心。有时候,他在厂里加班或者去外地出差,几天不回家,回去后李珍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他有些心酸,问李珍为什么不关心他时,李珍就一句话:我这是放心你呀!

陈海说,大概有一年多时间了,他们之间经常争吵,每次吵完架,李珍就赌气回娘家。刚开始他还去接,后来他发现看不见李珍,心情反而好了许多,以后就随她去了。

不管多忙,每天晚上九点以后,陈海的电话或短信都会如约而至,这让我很感动。时间长了,我在心理上形成了一种依赖,每晚不管多晚,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或短信前,我会心烦意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电话响起,我才会如负释重,安然入睡。

与陈海聊得多了,我才发现陈海懂得很多,怪不得当初他对我说话时那么牛气冲天,原来是有资本啊!陈海真真打动我的不是见识,而是他的心态,虽然做着那么大的生意,但他身上却没有一点有钱人的张扬之气,他的生活很朴素,心态很宁静,有时候生意上遇到麻烦时,他还在电话那头哈哈哈地笑个不停,这也是我喜欢他,想跟他继续交往下去的一个原因。

我和陈海之间的默契让我俩都惊叹不已。有时候,我打开手机正准备拨他的号时,他里的电话就过来了,更多的时候,我们几乎会同时给对方发信息。偶然心情不好时,他也会有所感应,在电话里不停地追问我:枫儿,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心慌的厉害……

虽然相隔千里,这份问候、这份默契,还是常常让我幸福得掉眼泪。

2004年情人节那天,我给陈海发了短信:我想对你说两句话,第一句是我喜欢你。第二句是我在逗你玩,千万不要当真噢!陈海回复:我也想对你说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也喜欢你,但我没有逗你玩,是真的。

突然,我感觉有点难过。

我在电话里对陈海说:不知你感觉到没有,我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陈海显然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哈哈地笑起来,枫儿,那你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应该属于哪一种?我说,亲情吧,你就像我的一个亲人,不管走到哪儿,我都会有无穷无尽的思念和牵挂,但这种感情不激烈、不张扬、没有任何的非份之想。陈海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枫儿,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顿时,我的泪水溢出来,我知道我们彼此都喜欢着对方,但心灵深处永不泯灭的善,让我们不得不去隐忍这份感情,为陈海,也为我自己,我们一直在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我承认,尽管我和陈海之间有太多的默契,太多的思念与牵挂,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是哥们儿的那种关系,不可能再向前走一步,否则,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与陈海认识的第三年,陈海的工厂要通过省级达标验收。他说,工作头绪太多了,他真的有点儿理不清,很累,希望我能过去帮他一把。

从内心讲,我很想帮他,但我确实放不下我的杂志,毕竟它是我几年来的心血和付出。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陈海,他表示完全理解,以后打电话时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但每次在电话里他总是说累,我的心也一次次地被电话揪紧了。最后,我还是决定放弃这份我苦心经营了几年的杂志,去陈海那儿。

在这之前,我没有见过陈海,但陈海在视频上却无数次地见过我,以至于他对我最初的印象是个性鲜明,理由是我穿的衣服基本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当我走出火车站的时候,陈海一边喊着我的名子,一边挤出人群向我走来,当他真正站在我面前时,我竟然有点儿不知所措。你好,我急忙伸出手,想和他礼节性地握握手,不想他却一把将我拉过去拥入怀中。瞬间,一股热流像闪电般传遍了我的全身,我想挣扎,他却把我搂得更紧了,他把温热的唇贴在我耳边低声说,枫儿,我渴望这样的拥抱已太久太久了……

以后,陈海几乎每天下午下班后都要来我这儿,来时总要带一些新鲜的果蔬鱼虾。陈海说我的身体太单薄,需要好好补一补。他知道我不会做饭,所以从来不让我进厨房,有时看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帮帮他,但他总是一边挥手,一边说,乖,听话,到沙发上看书去,饭好了我叫你……

和陈海在一起确实让单身已久的我体会到了生命中的另一种温暖,饭后,我们会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天南海北地闲侃,有时候在朦胧的灯光下看他棱角分明的脸,我心中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渴望,我多么希望陈海还能像我们初次在火车站见面时那样拥抱我一下,或者牵牵我的手,但陈海总在逃避,逃避自己,也逃避我,尽管老婆经常不在家,但陈海已养成了每晚十点前回家的习惯。陈海说,我不想伤害你。

我喜欢陈海,希望他活得开心、快乐,我不想因为我的出现让另一个女人倍受冷落,这样我内心会感到不安,我也从来不想去影响他的家庭生活。我想既是陈海不说什么,我每晚也会催促他回家,但陈海说出这些话时,我对陈海还是有些失望……

转眼间国庆节到了,31号厂里放假那天,陈海对我说,林,国庆期间我想去东北走走,了解一下那边的市场,你留在厂里吧。我说,陈海,你放心走吧,厂里有我呢。

陈海走后,三天没有给我打电话,相处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种事。虽然非常担心他,但我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是事情太多没时间,也许是跟客户在一起不方便……

陈海走后的第四天,市场营销部的小李匆匆找到我说,上次来的那个陕西客户打电话过来说要订购复合木地板,只是报价比上次每张低了5元,但要货量很大,问我是否签约。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于是拨打陈海的手机。

但语音提示,陈海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再打,还是关机。

这时,小李对我说,林姐,陈总和他爱人带着孩子外出旅游了,可能是怕别人打扰他们才关了手机,我这儿还有一个陈总的手机号,号码是134*******,你试着打打看。

顿时,我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为了掩饰我的不自然,我赶紧转过头,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小李,你打吧,把情况给陈总说清楚就行了……

一进办公室的门,我的泪水禁不住肆意横流,想想厂里与他毫无关系的人都知道他还有一个手机号,而我这个几乎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却全是不知,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多么的讽刺啊!我不明白陈海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怕我影响他的家庭,还是……那一刻,我对陈海失望极了,我决定离开。

第二天,我给厂办递了辞呈。

在北京朋友那儿待的最初几天里,陈海几乎打爆了我的手机,但我一直没接,因为我已经找不出一个要接电话的理由了。

朋友看我整天闷闷不乐,劝我找份事做,我接受了朋友的建议。后来,在朋友的引荐下,我很顺利地在北京一家杂志社找到了工作。正式上班前,我回济南托运行李,回到厂里我一直没见到陈海,直到办完手续临走的那天晚上,我才听说我走后的这些日子陈海因心脏病发作一直在住院。

顿时,我心慌起来,我知道陈海心脏不好,着急或者太累的时候,他的心就蹦蹦跳个不停,我想他的住院一定与我离开有关系,想到这儿,我懊悔不已。向同事问了住院的地址后,我一路飞奔来到医院。当我推开病房的门时,看见陈海正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在白色被单的映衬显得更加苍桑,顿时,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我眼中滑落……陈海忧怨看着我说,枫儿,我等你太久了,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两天后陈海出院,我们和好如初。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外面和客户吃饭,突然电话响起来,包装车间的蓝新打电话说有急事找我,我匆匆赶回厂里时,看到二车间已经乱成了一片,二车间的沈老头正蹲在地上嚎涛大哭,几个工友在旁边连拉带劝,这时,蓝新跑过来,给我讲了事情的原屈。

原来,沈老头有个姑娘,一年前不幸被查出得了肾功能衰竭症,每个月的血液透析费用都是好几千快,不到一年时间,沈老头不但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而且几乎借遍了能借的地方,但姑娘的病丝毫没有好转,不得已,已经退了休的他只好又出来打工。昨天,医院发出了催费通知,说是再不交费就停止用药,沈老头无奈,伤心地哭起来……

虽然很同情沈老头,但我的收入本来就不多,加上刚刚又在济南买了房子,每月除了按揭还款2000元外,还要还借陈海的10万元。想想当初买房时,陈海递给我一张10万元的支票,但我没要,陈海知道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没有强迫我,他说,枫儿,减少房贷生活压力会小一些,也不会降低生活质量,这钱算我借你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好吗。我想就凭这一点,我向陈海借点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果然,陈海很爽快地给我开了一张5万元的支票,临出门时,陈海问了一句,枫儿,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用,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啊?我把沈老头的事儿给他说了一遍,谁知他顿时拉下脸说,枫儿,为你付出多少我都心甘情愿,但我这儿不是慈善机构,别人的事我管不了。我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陈海会说出这种话,考虑到沈老头还在等钱用,我对陈海说,算我借你的,行了吧。不料陈海却说,借我的,你连借的钱都没还呢。我的自尊一下子受到了伤害,我把支票扔给陈海,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为钱的事发愁,无奈,为了救命,下午下班时,我还是拉下面子给陈海打了电话。我说,陈海,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每次都是你请我吃饭,今天我想请你吃顿饭。陈海在电话那头笑了,他说,枫儿,地球开始倒转了,好啊,你说在哪儿吧,我等你……

那个晚上,从不喝酒的我破天荒地喝了酒,借着酒力,我说,陈海,我今晚约你出来除了喝酒,还有一件事就是想找你借钱。陈海的脸顿时变得阴暗起来,他说,厂里有明确的借款审批程序,要借款你得按厂里的程序来,再说了厂里绝不会因为个人用途把款借给你,因为工厂要发展要壮大,需要大量的资金......望著滔滔不绝的陈海,我突然感觉很陌生,我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说,陈海,我今天不是向厂里借钱,我就向你个人借……陈海打断我的话,说,这有区别吗?我……行了,行了,什么也别说了,我不会借给你一分钱,别人的事你最好别管了……

此刻的陈海真的让我大跌眼镜,我在心里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这就是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充满了爱心,让我无限眷恋的陈海吗?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冷酷、自私的人。

那一刻,我做出决定:卖掉那套刚买了不久的房子去挽救那个女孩的生命。

当我火急火了地拿着钱跑到医院交费时,蓝新却告诉我,陈总已经交了。

顿时,我愣在那儿,泪水汹涌而出……我知道陈海还是在乎我的。

我决定离开济南。走的那天,天下着雨,陈海趋车送我,他伤感地说,枫儿,真的要走了吗?我点点头。能不能留下来?我摇头。我说,陈海,共同的爱好让我们走在了一起,不同的人生观又让我们分开,看来“久合必分”这句话是说对了,来济南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离开济南也是我的选择,我同样不后悔,你多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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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2:3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