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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老屋
正文

一庭小院,三间老屋,是我童年的时光。

小院是农家庭院,老屋是乡村北屋。古朴,幽静,亲切,是小院留给我的印象;石墙,草房,窗格,是老屋呈现给我的模样。

院子四周站满了树木。石榴倚在窗前,表演着春华秋实。火红的榴花,经受过夏季的热情,高兴地扭着嘴笑。晶莹的紫红色籽儿露出来,咨得奶奶没牙的嘴更是合不拢。

榆树在墙角,站得笔直,仿佛站岗的哨兵一般,既看护着树身上缠满的细瓜秧,更支撑着垂吊的长丝瓜,也欣赏着细小的丝瓜花。

斜在一旁的槐树,弯弯曲曲,阳春四月,满树的香雪馋得我和弟弟争着往上爬。到了秋季,扒去皮的玉米沿着树干盘旋而上,就盘成灿烂的黄金塔。

房后的梧桐树站成一排,挺拔碧绿,时常摇着大大的扇子给老屋乘凉。春天,甜丝丝的花香弥漫小院。雨夜,梧桐更兼细雨,点点滴滴。

墙头上,一畦辣椒,绿肥红瘦,衬托着高高的石墙,说是种的蔬菜,莫如说是盆花,静谧中透出山野的空灵来。

于是,住在老屋里,春季,可品花色花香;夏秋,就绿荫满地了。房前屋后的树木,把老屋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愈发显得庭院质朴幽静。

老屋有老式的山墙。东西墙上各有木头窗棂。两个山墙的木窗,仿佛老屋的耳朵。透过上面的方格,早晚筛进阳光,斜斜地射到扫得干净的地面上。直直的光柱里,无数尘埃飞舞。我躺在床上,数着光柱和里面的尘埃。光柱能数过来,飞舞的尘埃却怎么也数不清,尽管耗费了我整个童年光阴。

山墙窗外,是青石板铺就的胡同。东西两条,东巷平坦,西巷则有台阶。清晨,得得的脚步声清晰悦耳。娘说,这是小二子跑出来了;傍晚,则变成了橐橐声。娘又说,你大爷回家了。冬天,我与娘围炉夜话。窗外,传来梆当梆当的声响。娘就说,老奶奶换了新拐杖,老爷爷穿了新纳的船头鞋。

老屋前墙,黄泥早已斑驳。狭长的石缝里,挂着长长的蒜辫和一串串红辣椒。墙下,竖着锄镰锨镢。两扇小窗,就是老屋的眼睛了。右窗前,是弯曲的石榴树;左窗下,则卧着那盘老磨。说不清转悠了多少年。老屋看着石磨,石磨陪伴老屋。看到石磨,我总想起那些安祥的老人,他们默默地转着自己的岁月,也静静地与世无争。

院子里养着鸡。鸡的家在磨盘下面,而产房在西墙的石头上。想起老母鸡的产房,总想到我头上的疤痕。

老屋西墙根,有一堆石头,垛在那里为的是以后垒墙用。石头有半人高,顶上斜靠着一块薄板,就是山上起石头时扛下来的石板。薄板斜靠在西墙上,里面垫上一层麦穰,就是鸡的产房。

听到老母鸡咯咯哒,我知道鸡下蛋了。急忙从老屋跑出来,爬上石堆,摸出热乎乎的鸡蛋。一手攥着鸡蛋,一手扶着石头,倒着往下退。一不小心,从石堆上掉了下来。感觉头上凉飕飕的,用手一抹,满手鲜红,吓得哇哇大哭。原来额头撞到了石头上。头磕破了,手里的鸡蛋却完好。村里的卫生室就在近邻,母亲背我去包扎好伤口,回来把鸡蛋煮给我吃了,说是吃鸡蛋补血。

用磕破头的代价换了一个鸡蛋吃,现在的孩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但留在我心里的却是忘不了的醇厚蛋香。

现在,总会情不自禁地抚摸一下额头上的疤痕。仿佛童年这枚印,蘸满岁月的墨,在我的额头上盖了一方清晰的印章,时不时地让我回味追忆。似乎时刻提醒我,别忘了这老屋,别忘了那童年——

因为这是游子心中的故乡云,是流浪者眼里的橄榄树,更是我精神的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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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