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四十小时火车之旅 |
正文 | 历尽几天几夜的颠簸,我终于于腊月二十五号早上八点到达四川的家。这段历程,是我打工生涯里经历最久的行程,也是最苦不堪言和最心情愉悦的一次旅程。 一票难求 2013年12月30号,我在购票网站上抢到了一张腊月23号上海到重庆北的临客车票,因为正班车20个小时的车程临客车要40多小时才能到达,所以票买好了之后我一直没有去售票处领取纸质票,就是希望后来能抢到一张更理想的,把这张退掉。因为这张票在我心里,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会选择乘坐的车次。 正班车售票都是提前20天,临客车是提前25天,所以从元月5号开始我又开始抢腊月24日的车票。第一天抢票失利,因为频频闪烁的验证码亮瞎了爷的双眼,等我重新输入的时候,一切卧铺、硬座、站票都成了昨日黄花。6号继续抢腊月25号的票,奈何该死的验证码同样考验着爷的视力和忍耐力,结果还是功亏一篑。7号的我还没有气馁,售票前半小时早就做好了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准备。让人沮丧的是,离售票的时间还差一分钟的时候,售票网址直接瘫痪,系统里跳出来“很抱歉!网络可能存在问题,请您重试一下!”,等我用最快的速度点击鼠标的时候,我的电脑直接无视我的存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随便我怎么移动鼠标,它都装聋作哑。那天我在办公室气得旁若无人的爆粗口,引来不少同事的笑声和几个客户诧异的眼神。8号的时候,我就有点灰心丧气,抢票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两点半的时候,我登录了用户名,网页打开放在哪里没有再动,准备三点准时下手。三点整,我刷新了一下页面,打算抢票的时候,他奶奶的,系统里提示我要先登录才能操作。等我重新登录,后果可想而知。第二天新闻里报道,说48秒的时间里,车票就抢购一空。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大婶,哪里抢得过那些训练有素的职业黄牛啊?虽然满肚子不甘心,但是我还是劝慰自己:“菜鸟,你就认命吧!” 坑爹的像耍猴一样,把我们这些急着回家的游子一次次戏弄在股掌之中,而我们却无能为力。 各种渠道都行不通的情况下,我只有选择最初那张不被看好的临客车。安慰自己说,虽然时间长点,总算还有座位,胜过那些站着几天几夜回去的同乡。 粮草先行 确定了这张票之后,我就做好了一系列的面对困难的准备。比如手机电量不可能支撑几天几夜,我必须要准备一个充电宝。路上的主食必须准备充足,反正临客车票便宜到白菜价,多余的钱刚好买零食。还有就是期待邻座是一位善谈的帅哥(花痴病又犯了没办法),最好是语言投机,不然几天几夜如何打发。 这些困惑我当时也和好朋友小虎提起过,他开玩笑说:“姐姐,不是我泼你凉水啊,临客车上的旅客大部分都是工地上的农民工,想语言投机,难!到时候恐怕车厢里除了脚臭就是体臭和汗臭了,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 听了小虎的话,我还真的做了一些努力。随身带了一瓶香水、两本书籍、三部手机、四块电板、五颜六色的零食一堆,还有一台笔记本。 饮水与排水 腊月23号凌晨四点五十分,我随着如潮的人群挤上了绿皮老爷车。我的亲娘诶,这辆车都可以送进博物馆做古董了,没有空调、没有水。听说只有十号车厢才有烧开水的锅炉,从我们15号车厢穿过水泄不通的过道走到十号车厢,谈何容易。要是说没有开水供应,洗漱的冷水该准备点吧,还是没有。我在车上几天几夜没有洗漱,当然了,不止我一个,是整辆车的乘客。上厕所更是不容易,我在车上排了六次队上厕所,平均七到八小时去一次,每次排队至少40分钟到一小时。有一次,一个小伙子在厕所里整整呆了半小时还没有出来,外面等待的蹲坑一族,从最先的愤怒转成了一种不安。因为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回应,我还在外面喊:“里面的人是不是睡着了,这是车上不是你家的卫生间,不要太自私啊!” 后来我们告诉乘务员,说里面的人半小时都没有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乘务员用手中的钥匙使劲的敲了几下厕所门,还是没有反应。后来,她果断的打开了厕所,只见那个小伙子脸色苍白坐在洗手台上,闭上眼睛、面如死灰。把那个小伙子扶出来之后不久,就响起了寻找医生的广播。 我估计那小子是憋尿到了极限,把自己憋成了内伤。坐这样的火车,特别是春运期间,我时刻暗示自己的一句话就是“少吃、少喝、少动、少拉、少受罪。”还有一点,大脑司令部稍微接收到要去厕所的信号,马上就要去排队。 冷暖炎凉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座位是之前的硬卧车厢改成的硬座车厢。因为比普通的座位要宽,人坐上去要舒服不少,虽然没有抢到补卧铺的机会,但是也算不错了。 老爷车开始启动,凌晨的五点钟,没有空调的绿皮车里冷如冰窖。对面座位上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三岁左右的孩子,冷得直哆嗦。这时候刚好有乘务员过来给抢到卧铺的旅客补票,那对夫妻就说:“乘务员,麻烦你们把空调打开一下好吗?孩子冷得不行了。”只听见乘务员的声音如地狱中发出一般:“想坐有空调的车,就买有空调的票,我们这车没那个待遇……” 车破就算了,服务也如此糟糕真让人心寒。这种寒,比三九天钻进车厢的风更让人不寒而栗。虽然我穿了羽绒服,但是坐在窗口的我,也是冻得坐立难安。坐在我边上的是一位60岁左右的阿姨,老年人就是老年人,回家的时候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这不,冷到不行的时候,她说蛇皮袋里还有一床被子,叫我帮忙拿出来用。这种忙我是太乐意帮助了。三下五除二,老阿姨就把被子拿了出来,我和她把被子直接盖在身上,一瞬间浓浓的温情弥漫开来…… 严寒过后,酷暑接踵而至。绿皮车上的晚间冻坏人,白天的太阳又灼烤人,回乡心切的游子要忍受着两个极端的重重考验。 第一个白天总算熬过去了,晚上的寒冷又是一次考验。出乎意料的是,晚上还真不冷,也许是人的体温驱走了夜间车厢的寒意。 屏上驴友 为了怕我旅途寂寞,一个多年的网络好友自告奋勇的对我说:“丸子,虽然你这次旅途时间长,但是我会在网上全程陪同你,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要是你和邻座聊天投机,就不用呼我,若不然我时刻候驾。” 有了此君的承诺,我顿感底气十足,要知道人在旅途中,孤独和寂寞是必须经历的课程,而我又是最怕这样的煎熬。我说既然你这样讲了,到时候我就不客气,也许我随时随地都会打扰你的。 晚上九点左右,大家都迷迷糊糊在打瞌睡,而我却睡意全无。百无聊赖的情况下我登录,找之前承诺全程陪同的朋友聊天。哟呵,还真在线,在我正想打招呼的时候,对方的信息就来了:“到哪里了?累坏了吧?”我说上线看看你在不在,顺便夸夸神经,聊聊人生。他说:“我已经恭候多时,你的行程,我时刻在关注。在你到家之前,我会二十四小时在线守候。” 我说我马上下线了,节省一点电池,叫他也早点去休息,说完这话我就真的下线了。吃了两个桔子又看了一会书,又趴在台子上眯了一会,等我再一次想去厕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厕所的生意还是出奇的红火,臭烘烘的地方人们争先恐后,都想宽衣解带进去畅快一番。)我在等候的过程中,又登录上了。阴暗的心理作祟,让我想看看这个朋友是不是真的还在线。 好家伙,虽然在线,但是离线状态。我发了一个打哈欠的图片过去,证明我在凌晨四点多上来过。就在我暗自偷笑自己的恶作剧之后,提示音连响两声,我打开一看,除了那条系统里的回复之外,这朋友还真的说话了:“丸子,坚持就是胜利,坐累了就起来走走,别让脚坐到肿胀。”我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过去,因为凌晨四点多他还守在电脑前,太出乎我的意料。我说你还没有睡,真把一句玩笑话当真了?他说他把电脑搬到了枕头边,音量调到了最大,就算睡得很熟只要听到有消息的声音马上就起来看。听到对方这样的回答,我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为了证明自己的自私,不遗余力的去试探对方,还以此为乐。 我愧疚的说:“对不起,其实我是故意打扰你的。我没有想到你真的守在电脑旁边,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非就是想证明一下你是不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马上下线了,中午再上来,有什么事请留言。”“才聪明的女子,真会算账,自己不在线,还叫别人留言。想让人寝食难安、时刻惦记你?说真的,真想揍你一顿!”我看完这句话,像一个良心未泯的贼一样灰溜溜的关了手机,自责不已,伴随的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亢奋和心悸…… 第二天上午,窗外的阳光又一次把我烤醒,我脱掉外套摸摸脖子上的汗水,撕开了一张湿纸巾胡乱擦了一把脸,嚼了一粒口香糖,就当洗漱完毕。 想起凌晨自己的行为,我又登录想再次和这个朋友说声抱歉。刚刚登陆成功,提示音就接二连三的响起。我的个乖乖,三十九条留言如“一字长蛇阵”瞬间铺满了我的手机屏幕,发出信息的时间是五点到七点之间。内容更是丰富耐读,有诗词、有笑话、有故事,更多的是对我的鼓励和褒奖。还有一段最特别的文字,让我看后哭笑不得。谦谦君子似的他,居然在文字中流露出了和他性格截然相反的语言。他旧事重提,把我一些发黄的记忆一条条搬到了信息中,刨根问底。 我和他用吵架的形式整整聊光了一块电板。我告诉他说,丸子的本性你应该清楚,你这样的好奇心,最后只会让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他反复强调自己没有任何恶意,更没有指责,也没有权利指责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我而已。 平静的湖水突起波澜,往日情景再现。我承认自己有些失控,用各种乱七八糟的语言反驳着对方。这个朋友真的好涵养,面对我夹枪带棒的攻击,居然没有较真,反而用各种语言安慰着我…… 有此君为伴,让形单影只的丸子一点没有感觉到旅途的孤单。网海茫茫,虚虚实实、真假难辨,而上苍赐予我一个这样的人做朋友,足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在旅途,所以情绪特别脆弱,看完那些聊天记录,我居然没有忍住,潸然泪下。 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只给那个朋友回复了七个字“旅途中感谢有你!”他调侃我说:“旅途中不能只感谢我,还要感谢你身边那个阿姨,她的被子可比我的信息实用。”我说阿姨的被子带给我的是身体上的温暖,而你的全程陪伴使我的心灵如沐春风般的温馨。 鲍鱼之肆 心情愉悦的情况下,苦不堪言的旅途也没有特别的难熬,反而时间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坐在我边上的阿姨和对面抱孩子的夫妻还有卧铺上的几位到了四川的万州市都要下车,而我也胜利在望,剩下的几个钟头开始倒计时。边上的位子空出来了,走廊上的站票旅客第一时间占领了座位。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我对面,看到他如释重负的表情好像也是站到了极限。我座位上只有我一个人,瞬间解放了不少,我刚想伸伸腿躺一会,万州站上车的一位七十几岁穿着棉大衣的老爷子坐在了我的身边。我闭上眼睛养神的时候,只感觉一股异味直钻鼻腔。味道之怪,闻所未闻,似腐尸、像狗屎。我捂住鼻子睁开眼一看,对面那位仁兄脱了鞋四仰八叉的躺在座位上,嘴巴叼着烟,微闭着双眼正在吞云吐雾。那个臭味就是他的香港脚散发出来的毒气弹,杀伤力之猛,毒害之大,弄得我的胃翻江倒海。我边上那个老爷子好像也不示弱,一口浓烈的大蒜味像喷雾器一样,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儿子媳妇的不孝顺,还有那古怪的老人味直呛得我无法忍受。 我首先声明一下,我不是嫌弃老人,更不是歧视脚臭一族。我是觉得在公共场合下,尽量不要把这些陋习展现出来,因为毕竟不是自家的客厅。我让出位子站到了过道上等待结果,我想看看到底是老爷子的大蒜味厉害,还是对面那位仁兄的臭脚厉害。好家伙,真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老爷子好定力,在毒气弥漫的空间里,稳如泰山的坐着,嘴里还在滔滔不绝的痛斥着儿子媳妇。对面那位仁兄也乃高人,在大蒜喷雾器的唾沫林里,优哉游哉的继续抽烟。半小时后,我真想给他们二位每人颁发一枚“奇葩”奖牌,以示奖励。唉,四川真是能人辈出,不佩服都不行啊! 车抵达州 火车晚点,九点半的时候网络上的朋友打电话提醒我别睡过头,叮嘱我记得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十点多点,老爷车慢吞吞的驶进了达州市火车站,我又跟随着如潮的人流一起向出站口蠕动。 走出车站,第一件事就是到“老开江”饭店吃一盘正宗的回锅肉,然后住下。因为,只要我回川,我每次都要去这家老饭店吃饭,这已经成了我七八年的习惯。 吃饱喝足之后,我来到房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几天几夜的汗水和污垢,估计洗澡水能肥半亩田。 因为第二天早上还要坐七点钟的动车回家,所以洗好澡后,我就早早的上床就寝。天亮之后,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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