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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过年的温馨
正文

腊月二十四那天,我在火车上发信息给儿子,叫他跟奶奶打个招呼,就说妈妈腊月二十五早上八点到家,叫奶奶煮点粥弄点咸菜。

腊月二十五早上七点四十分,动车准时到达镇上。走出车站,让人无法想像的是,某位贵人从天而降,他的顺风车把我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八点还不到。

婆婆听到喇叭声,跑到门口来迎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老妈,我回来了!”

“幺儿,辛苦了,快快进屋,我去给你盛吃的!”

婆婆把我的行李箱拿进屋,我转身想给那位贵人拿点油费的时候,他一踩油门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婆婆说这个贵人特别热心,要是看到赶集回家的老年人,他都会捎一段,从来不收钱的。

走进门,婆婆打了一盆洗脸水,叫我洗把脸,说去给我盛饭。可是端到桌上的不是我想吃的粥,而是六个雪白的汤圆。

“老妈,我想吃粥,怎么包的汤圆啊?”

“唉,老糊涂了!今天早上六点不到我就起床给你煮粥,烧了半小时火,锅里还没有动静。我揭开锅盖一看,老天爷,锅里忘了放水,锅底都烧了一个大窟窿。没办法只能用炒菜的锅给你煮了几个汤圆,你先将就吃一点,我马上去街上买锅,中午给你弄好吃的。”

看到那口烧烂的破锅,我有点哭笑不得。老太太知道我要回去,激动得跟一个孩子似的,我是又感激又心疼。

吃饭的时候,我问婆婆过年的东西买好了没有。老太太说都买好了,只是还有一些是赊欠的。听完这话,我给婆婆拿了1500块钱,叫她到街上把赊欠的钱还了,顺便买口新锅,再买些水果和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婆婆上街去了,我吃完汤圆,碗都没有洗就上楼休息。因为四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实在是太累,人都有点虚脱,急需补充能量。

中午时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床边有人叫:“亲爱的老妈大人,你的帅儿子回来了,奶奶叫你下楼咪西。”

我睁开眼一看,九个月没见的儿子长得更高、更帅气了。只是看到他染黄的头发,我责怪了几句,说像个小痞子。臭小子说:“老妈,见面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上课啊?您老要是不嫌烦,请用了午膳后再继续训话,可好?”

这混小子把我逗乐了,我说不好好学习的话,我天天给你上课训话。

餐桌上,婆婆给我和儿子一人盛了一大碗圆子(四川特有的美食),香味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幺儿,吃了锅里还有啊!晓得你今天到家,昨天我把松儿(我儿子)他小姑叫过来帮忙砍的肉馅,10斤新鲜肉、放了30多个鸡蛋在里面、一斤姜、两斤香葱……”听着老太太在边上滔滔不绝的解说,吃着碗里香喷喷的美食,感觉自己太幸福了。家庭的温暖和浓浓的爱意,溶解了一年的疲惫和艰辛。这一刻,觉得在外面打拼再累再苦都值得。

知道妈妈和弟弟都回家了,在县医院实习的女儿也归心似箭。她和医院里的领导请假,说腊月二十六她想回家过生日,请领导批示。领导答应了我女儿的请求,说反正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你回家就不用来了,正月初五回来上班就行。

得到了领导的口谕,我家丫头腊月二十六下午四点多从县城出发。来到车站一看,最后一辆班车也走了。情急之下,这丫头也真有魄力,居然从县城打的回家,光是打的费就花了140元,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我知道后非常心疼钱,也责怪丫头花钱大手大脚。丫头说妈妈,我这是急着回家看到你嘛,反正这钱是从我生活费里省下来的,不会要你报销,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只是蛋糕的钱你要报销哦妈妈,不然我会有意见。

孩子过生日,我一样礼物都没有准备,想想真是惭愧。孩子许愿完毕后说:“妈妈,谢谢你生养了我,若干年前的今天这个时候,你正痛得死去活来吧?”

听完孩子一番话,往事历历在目,我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十八年前。这时候婆婆说话了:“幺孙,你知道妈妈的辛苦,将来一定要孝敬你妈妈哦?”丫头给我切了一块蛋糕:“妈妈,别的我不敢承诺,但是有一点我一定能够做到。就是你老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让你穿我们的旧衣服,我要给你买很多新衣服,让妈妈和我们一起臭美。”儿子这时候也不示弱:“老妈,等我挣钱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买一辆车,给你娶一个孝顺的儿媳妇。还有,老妈不喜欢的女孩子我绝对不会要,只要老妈喜欢的,我一定也喜欢。”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给我买车做什么,我驾照还没有考呢?”“老妈,你的思想有点跟不上时代哈,开车去菜场买买菜呀,去广场妞妞秧歌,都可以塞。你老人家不要学奶奶,不读书不看报,世界变化不知道。”女儿也在边上笑嘻嘻的附和着:“就是就是,到时候买车我贴补五万,弟弟是儿子多出一点……”

我和娃娃们相处交谈,说是母子其实更像是朋友。两个活宝,性格都开朗活泼。特别是女儿,大胆泼辣、口齿伶俐、幽默风趣,医院里的领导都说,这孩子不考表演系太可惜了。吃了晚饭,姐弟俩的表演就开始了。别人是单纯的脱口秀,他们二人除了脱口秀还有形体表演,把我吵得耳目不明,肚子都笑痛。女儿腰上别半根甘蔗做宝剑,在客厅里不停的兜圈子,学侠客斩妖除魔。我儿子穿着他姐姐的一件红外套,学一个伪娘的动作和说话,去招惹侠客,他们自编的各种台词直接把我的眼泪笑了出来。

看他们疯得不亦乐乎,我直接无视掉,回到房间上网去了。这些年,我一天也离不开网络,仿佛得了电脑病,一天不碰就浑身不舒服。就在我和网上的朋友语音聊天的时候,我女儿也进来了,她挤到我床上发嗲,非要抱着妈妈睡。丫头看到我戴着耳机在聊天,她看了一下对话框,冲着耳麦喊了一句:“对面的叔叔还是阿姨,新年好!你和我妈妈聊些什么呢?你要是阿姨我就不问了,你要是叔叔的话,不会是想勾引我良家妈妈吧?我妈妈可是个美女,想追我妈妈必须先贿赂我。准备红包了……”没等她说完,我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巴:“臭丫头,讨打吧?再说,把你嘴巴缝起来!”女儿瞪着大如铜铃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摇摇头,示意不讲了。放开女儿,这丫头像个大人一样的说:“妈妈,那个叔叔是不是想追你呀?有没有照片拿出来看看,我给你把把关?”“别胡说八道,那只是妈妈的好朋友,小孩子家心眼怎么那么多啊?快点睡觉!”……

耳机那边传来了朋友的感慨声:“丸子,真羡慕你能和孩子这样零距离的交流,我被你家的两个娃娃惊呆了。他们阳光、活泼、幽默、情感丰富、长相也好!你最大的财富是这两个宝贝,你最大的成功是对他俩性格的影响和塑造。相比于你,我惭愧至极。和孩子们相比,我们都黯然失色。和孩子无碍的交流,我做不到,只能枉自兴叹。想到这些,觉得自己好失败,自惭、自卑。关于和孩子们怎么相处,我要向你学习!谢谢你和孩子们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和朋友打了一个招呼后,我也下线了。那天晚上女儿和我聊了很多她在医院里的所见所闻,也说了很多对未来的憧憬和希冀。

除夕那天,我想和孩子们一起把二楼三楼重新打扫一遍。我吸尘,叫他们擦地板。婆婆告诉我说:“三楼我都打扫干净了,不用上去。你们只要把二楼的地擦一下就行,别上去啊!”

回家五六天,三楼我一次没有上去过。趁孩子们都在忙的时候,我一个人溜上了三楼。推开自己曾经的卧室,里面的摆设一样没变,只有席梦思床是立起来的。打开写字台的柜子,我的书籍都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角落里还有一大串钥匙,是他生前用过的。我依次打开写字台的抽屉,在中间抽屉里放着两本发黄的日记本和一本九十年代初的相册。

那个带锁的日记本还是1994年,我和孩子他爸认识的时候第一次相互赠送的礼品,里面记录着当年发生的点点滴滴。相册里的照片,大部分是94年和95年的留影。

睹物思人,翻看着往日的照片,翻看着日记本里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一刻,我情绪失控,泪如雨下。孩子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妈妈不见了,是细心的婆婆在二楼和一楼没有看到我,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三楼。

“幺儿,叫你别来三楼,你怎么不听话啊?走,下楼帮我烧火去!”

我调整好情绪和婆婆一起下楼,准备着晚上的除夕大餐。

外面鞭炮声声,此起彼伏,浓浓的情感也在滚烫的火锅里沸腾。一桌的美味佳肴,冒着热气。孩子们分别以果汁代酒,敬了我和婆婆,说了很多吉利的语言。我拿出三个红包,两个孩子和婆婆一人一个。女儿迫不及待的打开,想看看到底有多少压岁钱。

“哇!四季发财。”儿子一听马上也打开红包:“哇!比你高一筹,五子登科!嘎嘎……”女儿一听不乐意了:“妈妈,怎么弟弟比我多一百啊?”我白了儿子一眼,对女儿说:“弟弟说什么你都相信啊?猪脑子。”儿子把红包里的钱拿出来给女儿看后,丫头才罢休。

“奶奶,快看看我妈妈给你包了多少?说不定是一千块哦。”女儿玩世不恭的说。听了丫头的话,我气不打一处来:“大鱼大肉都塞不住你的嘴!”

婆婆打开红包:“幺儿,给我这么多钱,你自己回去的路费够不?”我说够,只要你们开心我挣钱才有动力。

老太太把火锅里的两个鸡爪子和鸡头夹到我碗里:“吃了鸡爪会抓钱,鸡头是当家人吃的,吃了一马当先万事如意!”

被人依赖也是一种幸福,看着和我相依为命的老人和孩子,我觉得非常知足。看到他们满脸的快乐,我也特别欣慰。突然,婆婆说小姑子和她孩子初二要来拜年,问我怎么安排。我说还和去年一样,给外甥包两百红包。婆婆说大姑子的孩子要初三才能来拜年,问打发多少钱?提起大姑子我就来气,她是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势利女人,典型的嫌贫爱富。想到2010年孩子爷爷去世,她全家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吊唁我就来火。这些年别说我不想搭理她,就连她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富亲戚,我们高攀不起。

我对婆婆说,管她孩子初几来,打发一百块就够了。这时候,我女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妈妈,初三你要回上海,大姑儿子来拜年的时候你不在家。等一会,你不要忘了拿一百块钱给奶奶哦?”听了女儿的话,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这熊孩子潜意识里是把妈妈当外人的,总是想方设法的把妈妈的钱哄出来给奶奶。

这也难怪,孩子们从小就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和老人更亲那是必然的。老太太给我包了200元压岁钱,听了女儿的这番话,我把钱又还给了婆婆。

大年初一,两个孩子吃了早饭就找同学玩去了。因为感冒,我哪里都不想去,就在家里看电视。婆婆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邻居家玩,我说不想动。后来老太太说,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

只见老太太在柜子里捣鼓,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突然,她拿出一双新皮鞋、一条新裤子、还有一件新的羽绒服背心。一边换衣服嘴巴里一边念念有词:“这是享孙女的福哦,这些都是敏儿(我女儿)给我买的,还有一套保暖内衣我舍不得穿……”

听完老太太的一席话,我的心剧烈地在抖动。但是,我没有跟婆婆多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电视,任凭思绪排山倒海。

我并不是吃婆婆的醋,是女儿的做法让我非常生气、非常心寒。因为她现在还是一个学生,实习期间没有一分钱工资,每个月的生活费零花钱都是我在给。去年下半年,她三番五次说学校要收这样那样的额外费用,我都一一满足她。今天是考试费要三百,明天是配眼镜要五百,后天是朋友过生日要买礼物。原来一切都是骗我的,只是想多哄点钱去孝敬奶奶。

要是她工作了,花多少钱孝敬老人,我只会开心绝不会生气。现在,拿我的钱去买这买那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我决定下午找丫头好好的谈谈。

吃完午饭,我对女儿说陪妈妈到坡上随便走走吧!女儿答应了。

“敏儿,你觉得我对你奶奶孝顺吗?”

“当然了,妈妈可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孝顺媳妇哦。”

“你爱妈妈吗?”

“肯定爱呀,在我心里第一爱妈妈,第二爱奶奶……”

“你知道妈妈每个月自己才用多少生活费吗?你晓得我去年给奶奶寄了多少钱吗?”

“我知道妈妈很节省,也听奶奶说去年你给她寄了9600元。”

“孩子,妈妈每个月发了工资,每一分钱我都是有规划的。一个月给你寄多少生活费、给弟弟寄多少、给奶奶寄多少、我自己房租、水电煤气用多少,都是有规定的。你要是中途提出那些额外的费用,妈妈只会从自己的生活费中省给你知道吗?你给奶奶买那些东西,证明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妈妈不怪你。只是妈妈挣钱非常辛苦,没有余钱让你那么做,等你以后自己工作了再孝敬奶奶不迟。”

听了我的话,女儿低下头去:“妈妈,对不起!我懂了,以后不会再让你生气了。”

和女儿交谈之后,觉得她不管怎么做,都是我的女儿,想到这些也就释然了。

初二的早上,感冒更严重,加上心情不是很好,我就没有起床。八点半左右,女儿和儿子一人端饭一人端菜,把早餐送到了床边,逼着我吃完才能继续睡。

儿子说话最会察言观色:“老妈,别小看今天的早餐哈,它可是美容养颜的高级食材所烹饪,吃了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给个面子,吃了赛!”女儿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小心翼翼的说:“妈妈,吃了再睡吧,等会小姑她们要来了。”

吃了早餐,等孩子们下楼后,我的眼泪又出来了。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幸福的女人,一对孩子虽然有时候让我操心让我烦恼,但是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起来,还是非常懂事听话……

初三,带着一丝眷恋,带着浓浓的爱,背上家人的祝福和满箱的特产,踏上了回沪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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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26 15:07: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