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家乡的苜蓿菜 |
正文 | 外出晨练,我在高速公路旁边的小路上走动着。我看见公路的护坡边上,有几个人在低头走来走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还不时地弯下腰采摘着。仔细一看,原来他们是在采摘苜蓿的嫩芽呢。我不由得驻足停步,站在旁边看了起来。 我们驻地不远就是连霍高速公路,在公路两侧的护坡和排水沟边,除栽植了一些乔木和灌木外,还种植了一些苜蓿,作为绿化和护坡之用。目前正当初春,在连日来的暖暖阳光照耀下,新生的苜蓿芽在枯黄的老苜蓿丛中露出了嫩嫩的绿身。 几个人重复着低头-弯腰—掐摘的动作,一把把的绿色苜蓿芽装进了一个个的塑料袋。看到此景,我很想加入到这几个人的采摘队伍中,采摘几把苜蓿芽,拿回去当菜吃。但转而一想,高速公路种植的苜蓿是用来保护公路护坡的,随便采摘不太合适吧,加之公路上的汽车尾气可能对苜蓿有所污染,食之恐对身体有害,故就打消了采摘的念头。 我抬起脚步,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思绪顿时就转向了对过往的回忆,想起了久久逝去的时光,想起了家乡的苜蓿,想起了吃苜蓿菜的情景。 苜蓿,作为一种草本植物,其实本是用来作为牲畜的饲草种植的。在过去非机械化的农耕时代,牲畜是必不可少的。而苜蓿则是饲养牲畜的主要饲草。因此,在那个时代,我的家乡陕西渭北黄土台塬地区,苜蓿的种植是非常普遍的。苜蓿营养丰富,是家乡饲养牲畜的主要青饲料。它从早春开始,一茬一茬地生长,一茬一茬地被割,直至秋末,它源源不断地向牛马驴骡提供着“食粮”。 苜蓿属多年生草本植物,一次播种,可以多年生长收获。苜蓿生长期间不但不用施肥,它还可以肥田呢。小时候,我在舅舅家时,看到舅舅家的苜蓿地,每隔四五年,原来的苜蓿地就被废弃,另换一块地重新再种苜蓿。老苜蓿地翻犁后种上麦子,不用施肥,麦子比其它地里的麦子产量要高一倍以上。长大以后,才知道苜蓿的根部有一种根瘤菌,可以集聚氮元素,“氮”是植物所需肥料之一,所以种过苜蓿的土地的麦子产量自然就高了。 苜蓿是草,那时候人们种植它的主要目的是用来饲养牲畜。但聪明的人们不独把其作为牲畜的“食粮”对待,人们还要它发挥更大的作用。苜蓿春季生发的嫩芽,人们即视其为一味美味蔬菜。我的家乡,人们就把它叫做苜蓿菜。 我是一个与野菜有着深深情结的人,荠菜、苦菜、茵陈、枸杞芽、蒲公英等等,它们都在我的私家野菜系列之中,苜蓿菜当然也不例外。因为人们种植苜蓿,不是把它当做蔬菜种植的,故苜蓿当属于野菜之列。 在我小的时候,过完年不久,每当春风吹起,我就期盼着能够尽早地吃上苜蓿菜。抗日战争时期,内忧外患,我家破了产,几爿商号关闭了,土地卖光了,年幼的我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当时的我家土地已无一垅,春天到了,常常要依靠野菜度日。记得小时候,每当早春,我和几个堂兄弟常常挎个小竹篮到田间去挖野菜,有时遇见苜蓿地,也想顺手采摘一些嫩苜蓿芽。这样的时候,如果遇见苜蓿地的主人是个无情无义、没有同情心的人,那我们便要遭到辱骂和驱赶。所以在那个时候,要想吃上一点苜蓿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我有一个富裕的舅舅家,可以完全满足我的舌尖之需。我的舅舅家有百多亩土地,饲养有3—4头(匹)牛骡,种有3亩左右的苜蓿地。每当早春时节,我就会跟着三妗子和母亲到苜蓿地里去采摘嫩苜蓿芽。为了能够早早地品尝到鲜嫩的苜蓿菜,常常是在乍暖还寒的料峭春风中,于枯黄的老苜蓿丛中仔细寻觅刚刚露出地面的苜蓿芽。因为苜蓿芽嫩小,只能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一点点的掐摘。因此,手指常被干硬的老苜蓿残枝刺痛或划伤。等到清明节前夕,苜蓿芽多了,长大了,可以很容易大量地采摘了。这时候,我常常跟着表姐去,不用多长时间,一竹篮的苜蓿菜就采摘回来了。 苜蓿芽采摘以后,可以下在稀饭里、下在面条里,可以用水焯后凉拌着吃,也可以腌成酸菜吃,还可以蒸成麦饭吃。三妗子和母亲蒸的苜蓿麦饭是我的最爱。 苜蓿麦饭的做法其实比较简单。首先是将苜蓿芽中的干枝枯叶等杂质拣出,之后用水淘洗干净,再拌上面粉,用手用力揉拌均匀,使面粉与苜蓿芽充分粘黏,然后摊放在笼屉上,放在锅里蒸熟。出锅后,拌入油炒的葱花或韭菜,有时再加上点油泼辣子,就可以食用了。这时候的麦饭,白白的是面粉,淡黄淡黄的是苜蓿菜,绿绿的是葱花,红红的是辣椒,看着白、黄、绿、红的漂亮颜色,闻着扑鼻而来的油香,使人垂涎欲滴。在那个人们生活水平普遍不高,甚至比较困难的时代,这样的饭食那可是绝对的美味。这种时候,我往往能吃上好几碗,吃得腹饱肚圆。像这样的苜蓿麦饭,每年的春天,我都要吃上好几次。 以后长大了,离开了家乡,出外求学了,工作了,这种美味的苜蓿麦饭就没有机会吃到了。在几十年的人生旅途中,我也算得上一个走南闯北的人,也在别的地方见到过苜蓿,但一直没有再吃到过家乡亲人做的苜蓿麦饭。苜蓿菜、苜蓿麦饭,是我的一种情结,它是我对家乡和亲人美好记忆的组成部分,我对它的情愫一直未能遗忘,它凝聚着我对故乡土地和亲人的深深眷恋。我对苜蓿菜、苜蓿麦饭的记忆和想念,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是那记得住的乡愁,记得住的乡思。 从内蒙调回陕西以后,每当春季,我总喜欢在农贸市场上寻觅苜蓿菜。买回以后,按照亲人的做法如法炮制,朵颐解馋。 如今,由于农业的机械化,苜蓿的种植已经很少很少了,农贸市场上也很少见到它的身影了。好几年没有再吃到苜蓿麦饭了,特别地想念。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在某个地方见到苜蓿地,我一定要在春季去采摘那嫩嫩的苜蓿芽;如果我在农贸市场看到卖苜蓿芽的,不管卖者要多高的价钱,我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上一些……然后,我就会马上拿回家,快快地做上一顿苜蓿麦饭,解解我的馋,重温那难忘的乡情亲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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