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秋日记忆 |
正文 | (五)少了一个学生 “人心齐泰山移”被狂风肆虐得七零八散的校舍在众村民们齐心合力紧急维修下,很快就顶着新做成的厚厚的草帽在秋风的挟裹里微笑了,重新伫立在宽敞的操场中。学生们此时都穿起了厚重的秋衣,圆滚滚的身躯球一样可爱的奔跑喧嚣,清冷的校园恢复了平日里的热闹。校园西面的栅栏在新修整的校舍辉映下却越发的矮了,栅栏边成排的老树已迎寒脱光了衣服,却依然尽可能的挺直了光溜溜的树干,玉树临风般傲立着,怎样努力也没能挡住那丝丝寒意,冬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青白的天,婆娑着光阴。天更凉了,时不时就有凉凉的冰夹着雨滴滑落,校舍修好后,学生们复课了,开学好多天了,可我班的红红同学确一直没有到学校来过,她还是在学校紧急维修校舍的前几天时离校的,那天,天有些阴,乌鸦在枝头雀跃。第三节体育课上学生自由活动,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跳绳、打球。红红是和女同学一起跳皮筋游戏,可跳着跳着皮筋,红红忽然就肚子疼了,疼得蹲在地上起不来,大滴的汗水瞬间浸湿了衣襟,体育老师打发了几个同学送她回家后,就没了消息。 这几日里我天天叮嘱学生去喊她上学,可学生总是反馈不见她人,家里也总关着门。红红怎么了?总不来上学,功课会越拉越多的,我很为她着急。今早,他父亲托人带来了话,说已给红红找了婆家,学不上了。这怎么可能?红红还这么小。只有十三岁呀,聪明懂事,学习成绩也很好,因常年帮家里劳作,虽过早的发育了,健康红润,小小的身材圆壮丰满,但也不至于早早找婆家呀。红红家在路的东面住,是村子里较富裕的家庭,不应该因为家赚钱缀学的。记得我刚刚来小山村时候,开着四轮子去镇里接新教师的就是红红的父亲,憨憨厚厚的庄稼人,当时,还搓着手羞涩地和我说:"我闺女在村里上五年级,成绩还行,有希望考镇里中学的,老师,您多费费心”。现在怎么突然就让红红失了学?一定是事出有因.下午放学后我心急火燎的拉上学生顺子做向导,去红红家探个究竟,好做控辍动员。“老师,去红红家啊……,别去了,顺子,跟妈回家。”远远地就看到学生顺子妈站在路边,好像在故意等我们一点也不像偶然路遇。说话间,顺子已被妈妈扯住了臂膀,拽着就走,慌张的顺子忙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老师,门口有人,有大黄狗的那家,就是红红家。”近前几个衣着光鲜的妇女在犬吠的伴奏中指指点点的闲聊着,看见我,不约而同的散了,我看见其中有健谈的学生李二狗的娘,竟也没跟我打一声招呼就悄悄地溜走了。 大黄狗因我在门口轻轻地叩门,不停地叫,柴门闻犬吠,就不见一人。院落里房门大开,里面有哽咽的哭声,压低了声音的吵闹,明明是家里有人。叫累了的大黄狗此刻已匍匐趴卧在地上,伸着舌头表示对我的愤怒,小时候顽皮被狗曾咬伤过的情景来历历在目,我是不敢贸然闯入的。太阳的余辉也在西边渐渐淡去,喊门久了……也站累了,无奈的效仿着大黄蹲在了地上,和吐着舌头的大黄狗就折磨的两两相望着。夕阳的余光越来越小,天就要黑了,“还没进去?”转过头,深韵世故的老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神出鬼没来到了身后,红红家门前。“大王,是我,看着狗,家里来人了。”老校长扯开了喉咙喊,不多时,屋里的灯被人打亮了,一慌里慌张红肿着双眼穿花衣裳的年轻妇人,想必是红红的娘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红红家居住的是农村典型的三间砖房,入门是干净宽敞的厨房,东面的屋子是厅堂,红木的座椅,家电一应俱全,不见一人,“红红呢?”提到红红,红红妈未语泪先流,红红爸爸老校长口里的大王从西屋里闪出,因暴怒而酱紫的脸色像极了猪肝。“不争气的孩子,怎还麻烦了老师您们来,”从红红妈的絮絮叨叨中才得知,红红那日跳着跳着皮筋就肚子疼,归家后,红红的父亲就起着了蹦蹦车带其赶到了镇医院医治,医生检查后就让转妇科,说动了胎气。弄得红红爸瞠目结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得已连夜雇车去了县城里。县城的医生检查后告知十三岁的红红已孕辰近五个月,活动太大动了胎气,年纪太小月份太大引产已做不了,最好回家保胎。 红红爸是个要面子的人,出了这莫大的事心急火燎,深夜返回村质问红红妈详情,可是红红妈也是一问三不知,十三岁的女孩怀了娃,在农村是伤风败俗,天大的丑事呀。红红爸不管不顾的用皮带抽打着红红娘俩,打断了皮带,伤痕累累的红红才哽咽的说出了事情实情,祸事出自红红爷爷自家刚刚被封的黑砖窑。红红的外祖父是个脑袋活络的经纪人,年轻时常年在外打工,几年前回村养老却呆不住看家家户户盖新房忙致富,自筹资金办起了土砖窑,没任何手续,笨方法烧出的砖只供应临近的十里八乡,因造价低廉,砖窑脏苦累安全没保障,本地雇不着雇工,红红的祖父就雇佣了许多外地人,衣衫褴褛口音各异,就在土砖窑后面挖了一溜地窨子,支起一口大锅,安顿了,管吃管住,廉价的劳动力。因父母不许靠近,红红和村里的孩子好奇一直想探个究竟,春季里相约去了村尾自家的土砖窑上烤土豆红薯,烧砖的土窑其实就是一高高的大土堆,孩子们爬上后哪想到土堆上竟是左右翻转的铁壁,眼见着红红一脚踩下,铁壁动,千钧一发际一推着单轱辘,窑顶送砖的人飞奔单手救起红红,跳下时就地滚出几米远,红红没事了,可救红红的人却扭伤了,躺在地上呻吟。村里的孩子看惹了祸一哄而散,红红却记住了救自己的'英雄"。后来红红没事就经常去自家砖窑找人,带吃的喝的感谢恩人,救红红的人也不过是个孩子,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家里穷自小父亡母嫁人,在叔叔家里长大,凶悍的婶婶给其联系了土砖窑里寄存,省了粮还能换些钱。两个少年,情窦初开少不更事,稀里糊涂就越了界做出了这麽荒唐的事。事已至此,红红爸爸妈妈商量来商量去只能决定将红红嫁出去。 土砖窑已被查封,砖窑的雇工都已遣送,去哪找这个少年呀,这不,红红爸和红红外祖父挖根找线索走了几千里的路,终于在偏远的河南山村在一凶神恶煞的妇女怒骂中见到了始作俑者少年,被骂做还在吃白饭的强子。强子房无一间,地只几亩,根本撑不了家。爱恨就在一瞬间。你的悲,或许就是别人的喜。当得知红红爸的来由后,强子的婶娘乐了,大嚷起来:“快,快拽了去,别在我这碍眼……要不就送到局子里……”红红爸望着被红红外祖父打红肿了脸的强子动了恻隐心,觉得小伙子清瘦还看得过眼,况且和自己的宝贝闺女生米已煮成了粥,二话没说直接领了回,权当多了半个儿。今天早刚刚家来,正商量着怎办,村子里早就炸了窝,小村里好事的,看热闹的,扯闲话的在门口络绎不绝。红红家只好紧紧关闭了大门。看到我探进西屋里关切的目光,绿衣红袄的红红已红着脸下了炕,我也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强子,可怜的少年强子看上去和我教的学生相差不了几岁瘦小的身子萎缩着,低着头在墙根站着,还真是个孩子,两个小孩子。但事已至此,有些事情经历了就已经回不去了。 红红还没有长大,却过早的嫁做他人妻了。十三年岁新娘的婚礼,据说被红红财大气粗的祖父赌气办得很热闹,但选好的喜日子却一直阴着天,还不时飘着雨,红红家打发了人三番五次的邀请,我终还是没有去。因为我怕……怕在这冷冷的秋季,大喜的日子,望着红红,会忍不住泪落。阵阵的寒意袭,我感觉好冷,十三岁新娘的悲凉,让我情愿将自己置身于秋雨之中,衣衫浸湿,发梢滴着水,寒冷中麻木自己……班级里红红的座位空了,空的,扎眼睛,讲着讲着课目光无意间扫过,心也无来由的痛,在一个下着小雪的日子,我又一次有了红红的消息,红红的涂着红颜色的喜蛋在白的瓷碗里赫然出现于眼前,红红,十三岁的她当年就做了母亲。 再一次见到红红是春天,操场边的老树已长出了繁郁的叶,树下的丁香开了,淡紫色的花朵立在枝头,就像一个个铃儿,摇曳着,散发着那一抹抹特有的香。学生们再有两个月就小升初,紧张的复习之余,学生们常三五成群的聚集在馨香的丁香树下寻觅象征幸福的五瓣花,憧憬着美好的中学生活。那天隔着窗,我看见红红,她出现在学校操场里,还是原来的小学生模样,只是瘦瘦的了,怀里抱着五个月大的女儿。看见几个低年级的女孩正起劲的跳皮筋,红红突然放了孩子在地上,毅然决然的就加入了跳皮筋游戏的队伍,地上的婴孩手脚舞动着,蹬开了小花被,花丛边同龄的女孩不友好的看着指点着,顽皮的低年级男孩不客气的手舞足蹈的羞辱起哄红红。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清脆的上课铃就响了,游戏的孩子一哄而散涌进课堂。偌大的操场上只有红红落寞的站着,地上的小小婴孩似乎是受了惊吓,弱弱的哭声叫醒了发呆的红红,红红小小的抱着小小婴孩的身影就那么不知所措的在那春意莹然溢满花香的操场上寂寥的立了好久,忧郁的身影在朗朗的读书声中淡出了校园。晚上,我忍不住去了红红家,告诉她孩子断奶后可以到学校复读。红红笑了,早熟的脸上黯淡的眼神户的亮了,我知道红红她开始了等待,漫长的等待。夏天来了,女孩子的花裙子都随风飞舞了,红红还是没能来到学校,为了躲避计生委的纠察,红红和小丈夫常抱着孩子东躲西藏,复学已是不可能了。夏末,曾和红红同学过的学生们都顺利的升入了中学,去了镇中学寄宿继续学习。秋天,当我又回到小山村时,在村头,我却意外的见到了红红,她脸色苍白,头发干枯,花布衫上满了泥污,憔悴的模样我都不敢认了。她看见我一改以往腼腆的样子,使劲的硬拉我去了她家,红红妈边准备饭菜边絮叨着:“院里有鸡,炕上有娃,圈里有猪,农村人不就过这日子,还上什么学……”红红的小丈夫下地回来根本就没给我好眼色,红红爸直接就说了;"老师您吃了饭就走吧,红红指定是不上学了”。哪有心思吃饭,冷冷的秋,回村的第一天我是在红红情不禁的嚎啕大哭中离开红红家的。小小少年在花一样的年纪做了不合年龄的事宜,注定是悲剧,家庭、社会、教育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 六)秋叶 本以为时间就这么过了,可短短才不过几月,小村又迎来了一件蹊跷的喜事。学校里的小山村里的一位民办女教师回来了,结婚生子两件喜事一起办。很久没有的消息,突然间传来,没有谁注定要同情你,秋叶亦如此。几日里听到了太多秋叶的事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