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渐行渐远 |
正文 |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照在医院惨白的病床上。那个女人平静的呼吸着,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面那个藏族姑娘正在洗脸,她的丈夫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能从眉目间依稀看见从前的刚毅。 春天来了,生命终于又熬过了一个季节。 我一直飘荡在这所医院的上空,就像哈利波特里那些白色的幽灵一样。只可惜人们看不见我,他们永远在忙碌,而我永远在空闲。我喜欢昨天那个女孩带来的书,只是没有图片,连那只兔子的样子都没描述出来。 我最喜欢去2601号病房,那里躺着一个很美丽的妇女,躺了5年,她的儿子也去了5年。从13岁到现在的18岁,从孩提长成了少年。不再有小时候的婴儿肥,棱角分明的侧脸比阳光都要好看。总是穿着白色的衬衫,显得一整个下午的时光都特别静好。他总是拿着书给他妈妈读故事,故事也和他一般慢慢成长。从《鲁滨逊漂流记》到现在的《百年孤独》,经历了多少个春秋,多少场落英缤纷,枯枝败叶。 可是昨天他带去了一个姑娘,没有长发,没有姣好的面容,唯独一双眸子长的可人,笑起来弯弯的。他们在那里做了一下午,依旧像平常一样读书。我依偎在男孩身侧,像一个有躯体的人。可是却在有温暖太阳光的身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满天星辰。 那个藏族的姑娘正牵着她丈夫的手说话,什么都说,不间断的说。突然又停止,平静的看着窗外的树,满是惆怅。 我飘荡在走廊里,听着各个房间发出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烈。它们在叫着生命,叫着灵魂。所有的声音在午夜汇成一声尖锐的鸣叫,刺痛我的耳膜。手术室里那个刚刚死去的人,在路过我身边时抹了我一身的血,才离去。解剖室里那具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满身泛着绿光,一脸狰狞的对着我打招呼。那个死去的老院长正坐在医院的屋顶上,月光照着那张似有似无的脸。 “云初,过来坐。”他叫我,声音像是飘渺到了八千里之外的海岸。 我过去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说。 阿沛站在旁边,轻轻地哼着歌,几十年前的调子,突然有些陌生。他走过来,用手束起我被风吹散的长发,放下来,便又被风吹散了。他坐下来,靠在我的肩膀上,又开始哼起歌来,像拿着镰刀的死神哼的那样。 “阿沛,你喜欢过哪个姑娘么?” 他看了看我,皱了皱眉,然后说:“我喜欢的那个姑娘是我姐姐。她是继母带来的。爸爸很讨厌她,总是打她。我和她说,等我长大了一定带她离开。可是在我15岁那年她就嫁人了。我去参加她的婚礼,看见她偷偷躲在化妆间里哭。后来她就自杀了。” 声音越来越悲伤,越来越飘渺。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走了。”风带走了嘴边的话。阿沛依旧靠在我的肩膀上思念,老院长依旧坐在那里感风叹月。 天终于亮了。我去看了那个沉睡的女人和那本完全没有插图的书。又去看了那个藏族姑娘。她悄悄拿下了她丈夫的氧气罩,然后趴在床边放声大哭。凄惨的哭声盘旋在整间病房。阳光照在她的发梢,瞬间显示出一抹枯槁的黄。 我缓缓的在医院上方飘着,唱着悲伤而古老的童谣。惹得厕所里那个女鬼一阵厌恶,弄了我一身的水,头发黏糊糊的粘在脸上,狼狈的要死。 我像个街头艺人,穿过墙壁。使劲的把手用衣服擦了擦,擦掉多余的水,直至变得干燥才放在少年的脸上。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止不住的往下淌。我拼了命的大喊:“我叫云初,我爱你,你要记得我,你要等我。等我长大了,我们就结婚。我要去投胎了,求你,等我。”哭的像是那个藏族女人般恐怖。 “你好,云初。” 我觉得我的身体在慢慢变得透明,消失。我看着他,然后惋惜一笑。 “你好,少年。” “再见,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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