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说说‘’庚子赔款‘’ |
| 正文 | 说说“庚子赔款” 蔡 怀 森 一 学过中国近代史的国人当然都知道晚清王朝自鸦片战争始屡遭西方列强打压，其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和欺辱就是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签订“辛丑条约”和其中的“庚子赔款”。而对庚子赔款的由来以及后来究竟是怎么赔的？赔了多少？则不是都很清楚，值得一说。 “庚子赔款”又称“庚子事变赔款”和“庚子拳乱赔款”。是清政府在1901年9月7日与“庚子事变”相关的十一国签订的《辛丑条约》中所规定的赔款，起因是针对1900年（庚子年）由义和团发起的“庚子事变”杀洋人，毁教堂，围攻公使馆致八国联军出兵中国所产生的一切费用及损失的补偿赔款，因此被称为“庚子赔款”。 二 八国联军打进北京，签订“辛丑条约”当然不应全是义和团的责任，但当时义和团的所作所为确是重要因素。 义和团，原先叫义和拳，是早年北方，主要是直隶、山东一带的民间散乱组织群体，初为对抗入关的清王朝，有“反清复明”意识的民间团体组织。表现形式为练武会友，刀枪棍棒，拳术套路演练交流，有“梅花拳”、“洪拳”、“义和拳”等，结帮结派，人员组成较为复杂，有贫苦农民，手工业者，城市贫民，小商小贩，也有民间义士，武术传承高手。后期被清廷招抚成“义和团”，还汇聚了“白莲教”、“红灯照”、“大刀会”、“斧头帮”等组织帮会。“清帮”、“洪门”、“ 袍哥”也有渗入，显然是民间一股潜在的势力。间有斗官府，掠大户的现象存在，曾一直被朝廷官府围剿，镇压。 清末时期，列强随着通商贸易，伴有教会文化势力入侵，建教堂，办教会，设医院、学堂。官府一应委随，不生事端。而义和拳类民间组织却逐渐对洋人视同水火，似有深仇大恨。教案冲突不断，究其原因，后人也曾不断寻根引据，罗列总结，似有以下一些因素，但今天看来好像还是难以令人信服。 一 仇外心理。洋人洋教享有治外法权，官府畏之，惧之，无管束一说，这些倒也罢了，只是时不时有依附洋人教会的一些教徒、帮办跟着也神气起来，当然有仗势作恶的，引发民间不满。 二 文化风俗不同。洋人不敬鬼神，不信佛说，与民间传统理念有冲突，易产生对立情绪。 三 洋货逐渐人侵，导致北方手工业破产，引发不满。 四 当时社会不断有诋毁洋人的谣言如；散布洋人医院挖小孩眼睛制迷药，摘心肝做药引，神父用特制器具吸取男童阳精，用照相术摄走人的灵气。还有散布修铁路，拉电线坏了祖宗风水。庚子年大旱说是“天无雨，地焦干，全是教堂止住天”，洋人金发碧眼是鬼怪化身……。弄得人人怨愤，对洋人，教会及教友恨之入骨。 五 守旧势力煽动。教会除传教外，也兴办医院，致传统医术难堪。教会、教徒提倡破除陋习（如缠足纳妾），传播新思想（如宪政，民主，自由）这些都不可避免引起守旧势力的仇恨。 朝廷官府已领教过洋人的厉害，处事多有忌惮，而民间拳团则未有见识，无所顾忌，仗着自己有一套拳术功夫，且人多势众，闹教案，杀洋人，毁教堂时有发生，只是每闹一次，就有丧权辱国赔款事发生，如1897年11月，山东发生“曹州教案”，两名德国传教士被冲入教堂的村民打死，德国随即作出反映，出兵占了胶州湾和青岛，紧接俄军进驻了旅顺，英国和法国分别进入了威海、广州湾，理所当然都是保护侨民不受侵害。还屡对教案事件追凶索赔。 义和拳仇外，排外凶猛时，对国人也不放过。抵制洋货常使国人蒙难。他们称洋人为“洋鬼子”，“洋毛子”，“大毛子”。国人教徒，帮办为“二鬼子”，“二毛子”。售洋货，用洋货者为“三毛子”。动辄杀人毁物。他们拆铁路，割电线，遇有戴眼镜，持洋伞，穿洋袜子的甚至施以极刑。 三 1899年，戊戌变法失败后的清廷，慈禧太后欲废光绪，立端王儿子为大阿哥，遭列强各国公使反对，引起慈禧太后强烈不满，旧恨新仇涌上心头，时任山东巡抚的毓贤揣摩朝廷仇视洋夷，反感列强干政的心态，向朝廷提出“民可用，团应抚”，对义和拳采用招抚的办法，纳入民团，成为一支对付洋人的力量。于是义和拳就成了“义和团”。被招抚的义和团也喊出了“扶清灭洋”的口号。 被招安，有了名份的义和团表现果然非凡，毓贤到山西任巡抚，更是发动义和团众大肆虐杀洋人。庚年7月，毓贤一次将囚禁在太原铁路公所的传教士及家属妇幼三十余人，仆役二十余人“枭首剖心弃尸，积如丘山”。又驱赶法国天主堂修女二百余人至桑棉局，貌美的掠走，余多被杀害。太原杀洋人，一英国妇女抱着儿子跪下，说她施医每年救活数百人，请求饶过她和儿子被拳匪击倒，和儿子一起推入火中活活烧死……。 1900年6月21日，清政府按太后旨意向列强各国（英、美、法、德、意、日、俄、西、比、荷、奥匈）十一国宣战，同时义和团六万余众进京围攻各国公使馆。结果是历时两月，公使馆未能攻下，京城中的商户市民，权贵人家，王府官衙，连吏部尚书孙家鼐，大学士徐桐家都屡遭进京拳匪的抢掠。 是年8月16日，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城，慈禧及皇室仓皇逃去西安，义和团作鸟兽散，等着被清廷和洋人的杀头清算。 四 八国联军入京，朝廷当家人慈禧逃在西安，京城一切善后事项全权交由留守北京的奕劻，李鸿章办理。败逃的清廷，戴罪的权臣，难办的差事，做交涉，约谈判，提条件，立事项，算赔款。情况禀告太后，倒也爽快，慈禧明白，时下已无任何条件和能力与列强抗衡，遂明旨：只要列强各国退兵，认可清王朝回北京当政，一切均可照办。于是签订了《辛丑条约》，其中答应赔银四亿五千万两。接下列强退兵，慈禧，光绪一干朝廷中枢也就重新回到北京，坐朝当政了。 对慈禧和朝廷来说，割地赔款与清廷在紫禁城当政，孰轻孰重，自是明白的。 《辛丑条约》的其他事项且当别议，光这四亿五千万两银子要赔付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赔？拿什么赔？清廷此时已是穷途末路，时年财税收入八千万两，支出已达一亿二千万两，连旗兵，绿营兵对内不断弹压乱民生变的费用都主要靠“给政策”由地方筹措。国库，也就是大内的一些散碎银两也只能是供养皇家朝廷生存所需，皇家的固定资产，也就是一些殿堂庙宇不能算数，于是就有了一个清廷与列强方面就赔款事项的会谈纪要。 1901年旧历三月初一，清廷与列强代表举行了会商，中方主要代表是那桐，徐寿朋，周馥等。列强代表是法国公使毕勋，德国公使穆默，英国公使萨道义，日本公使小村寿太郎等。说是会谈，其实就是逼债。 会上法国公使毕勋开门见山问中国有什么办法缴足赔款？那桐答复以关税抵押，并拟提高海关进口关税由2?5%提到10%，毕勋表示这已有考虑，但远远不够，况且提高关税会影响列强的贸易利益，定为不得高于5%，还提出以盐税，漕运卡税款项抵债。甚至还提出从崇文门的税卡中拿钱。徐寿朋作答：盐税和漕运每年共可挪用四百万两作抵，崇文门税卡是些商贩们进城售货的零星税种，无济于事却关系人心舆论，当“为大清留些体面”。 毕勋还提议征收人丁税，每人每年征收五分，一年可得二千万两，徐寿朋答：朝廷以前曾征过人丁税，后改“摊丁入亩”，如再征是重复征收，如此实行，老百姓恐难承受，一旦超出承受能力，社会就会动乱，如有不测会致一切赔款事项有大变数。这番言辞使得众列强代表有了深思，稍稍收敛了些锋芒。 期间列强代表还为清廷搜括银两出了不少主意： 一，建议加征房捐即房产税。徐答：这件事朝廷曾在部分省区试点过，没有成功，一是使得大量商铺关门歇业，再则民间呼天喊地，且有大户作梗，阻力太大。 二，自产鸦片增税。中国自有鸦片的生产、加工、销售已具有一定规模，是外商数量的三倍，这次增加税费征收应无异议。中方代表告之，鸦片生产散布内地各处，点面散乱，难以管控，曾用尽各种手段，征收成本太高。 三，征收印花税。中方代表答应可以在各通商口岸逐步实行。 四，向有钱的国家银行借钱还债。中方答复可以考虑，但不作定规。 赔款逼债的会商谈得心酸，谈得无奈，谈得颜面尽失，唯一的交涉就是徐寿朋的警示：债务容慢慢来还，若是逼急了，生出什么变故，你们会什么都没有的。 会谈最终议定：一应赔款分三十九年还清，债务存续期计息四厘，本息共计九亿八千二百万两。另有地方教会、教士，教民遭杀戮，打、砸、抢造成的损失赔银二千万两，先行赔付。也就是说，整个庚子赔款共需赔银十亿余两。各国所得赔款额俄罗斯最高，占比28?97%，德国20?02%，法国15?75%，英国11?05%，日本7?33%，美国7?32%，意大利5?91%，比利时1?89%，余下皆不足1%，赔款由在上海的花旗银行，汇丰银行，德华银行，道胜银行，东方汇理银行按定项科目安排兑付。 五 庚子赔款从事后来看，清廷直至民国期间赔付还是认真的。1902年12月，慈禧曾以光绪名义给各省督抚下旨：“此项条款载在条约，必须如期筹偿，万不可稍涉迁延，致失大信。着各省将军，督抚按期应付，不准丝毫短欠，如有懈怠惟该将军、督抚等是问……”。看来慈禧是足足的领教了洋人的厉害，全无了当初收抚义和团向十一国列强开战的胆识和气概。 朝廷明令，地方响应，很快上下统一了认识和行动，且愈发认真起来。这就自然地加深加重了对百姓大众的盘剥。朝廷还拟定了具体数额指标，摊派到各省，各省自是新征，加征出台了各种名目繁多的税费政策，田亩加征赔款新捐，粮捐加征，盐引加课，房产捐费也征了起来。膏捐（鸦片税）加倍征收，酒捐，商家加征契税、印花税。南京还首开对小推车收牌照费，凭照上路。苏州对驴、马上路收费……。盘剥民众的口子一开，各地官员多有层层加码，借机敛财的。 庚子赔款后来亦有一些减、免、退的情况，大致如下： 最早一案是在山西传教的英国耶稣教传教士李提摩太于1901年3月提议并经双方同意，用五十万两赔款在太原创办一所近代中西大学堂（就是今天的山西大学）。山西是义和团众灭洋毁教的重灾区，以部分赔款兴办教育意在开导晋省人知识，克服人们的无知和迷信。正是这种无知和迷信，导致对外国人无端的屠杀。 今天的山西大学校园内还有一座李提摩太的雕像。 接下是美国于1909年退还部分赔款建清华学堂，设留美预科班，并承担留美学生费用。1924年用剩余赔款成立中国教育基金会，以奖学金形式提供赴美留学学子。 受美国影响，英、法、荷、比等国相继中止赔款，还退还部分款项用于接收中国留学生。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中国是战胜国之一，当然终止了对德国和奥匈的赔款。 俄国十月革命后于1920年宣布放弃赔款。1939年二战爆发，南京国民政府宣布全部终止赔款。至此从1902年－1938年这37年间，庚子赔款实际支付数总额为6?44亿两海关银。扣除美、英等国退款，中国实际支付赔款共5?7亿两，约占赔款总数的58% 六 清政府的腐败无能，每每决策愚顽败落，祸国殃民，最终的一切苦难均由民间劳苦大众承担。看看留存稀有的清末老照片，芸芸众生，民间百姓均是衣衫褴褛，呆滞木然，全无一点生机。民众的苦难已到了极限，同时苦难深重的人民也终于发出了沉重的吼声，有了惊天动地的拼搏。孙中山站起来了，高举“民生，民权，民族”的三民主义旗帜。革命党人，国民党人，共产党人起来了，他们前赴后继，英勇奋斗，终于使苦难深重的中华民族站起来，进入到一个新的历史时代。 今天，我们回望过去，鸦片战争，八国联军，辛丑条约，庚子赔款都成了历史。其实这段历史并未走远，也就是百十年的时间，静下心来还是有不少事情值得回味和探讨的。 有人说鸦片战争是帝国主义列强对华侵略，掠夺的战争。炮舰打开了中国的门户，使中国陷入了殖民地，半殖民地社会。也有人说鸦片战争就是由对外商贸活动中的鸦片贸易产生的矛盾纠纷而引发的战争，本属双边商品贸易矛盾，是经济性质问题，完全可以通过对内严加管控，对外谈判，调整商品贸易结构，解决贸易逆差，动用各种经济手段而取得双赢局面。“不以洋夷为寇”，不必将经济问题上升到国家政治，军事层面上来。至于“庚子事变”，“义和团”，比较多的说法是“反帝爱国农民运动”。也有说是一群无法无天，任性作乱的拳匪一系列极端行径引来洋人报复式入侵打压。充其量也只是一种“狭隘的民族主义”表现。 近些年还有学者回顾总结这段历史认为：自鸦片战争始，历次中西方冲突实质是腐败的清政府坚持闭关锁国政策与西方开放通商贸易的碰撞。是中国落后的小农经济社会与工业革命兴起的西方列强的碰撞，是腐败没落的封建王朝专制体制与实行宪政变革的西方社会的碰撞。是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的碰撞……。 还有说：“落后就要挨打”。也有说落后不一定挨打，胡乱作为才会挨打。 所有这些重大问题都需要专家学者们进行深入探讨，有理有据的予以厘清。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庆祝国庆7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坚持和扩大开放，坚持和平发展，奉行互利共赢”。习主席还指出：“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这里习主席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走向更加辉煌的明天指明了方向。 中国人民在近代史上缴了巨额的赔款学费，蒙受了极其深重的苦难和屈辱后，回顾历史，认真学习领会习主席的讲话精神，讲清，弄懂这段历史，对我们今天实行的“改革开放”，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旗帜下让中国崛起是有重要意义的。 2019年 10月 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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