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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半杯水
正文

二 妖艳的折射

梅青每天做着她的护士工作。除了给来门诊看病的病人打针外,还得给那个又矮又胖的,浑身长着坠肉的,穿着西装短裤的,赤着脚板的,穿皮鞋的房地产开发商老板,打针。据说他是整个安田的房地产老总。在他的办公室,能见到用大麻袋装的一匝匝的没散包的大红钞票。

梅青只是专注的给她的病人——这个在别人眼里腰缠万贯的钱老总,扎止血带,消毒,注射,包扎。那些红色的血一样的钞票与她无关。她注定不是那杯满水,没有倒出的,更没有新注的。

肥胖的房产商应该去把那该死的扁桃体摘掉。

但梅青一直是安静的,从专业上来说象扁桃体这样的一个人体器官在成人后,对人体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相反的会经常引起有咽喉症状的患者咽喉发炎,感染。

之所以梅青一直安静,是因为她一进来的时候,钱老总将他满身的横肉堆躺在那长长的柔软的沙发上说了:之前一直是张护士来给他的扁桃体消炎,她人年轻又活泼漂亮,他把她已经安排到安田最大条件最好的医院去上班了。

梅青给他打完点滴,回了门诊。是那个钱老总的手下送她回去的。他是梅青的老乡,相当于是钱老总的工仔。离异,有一双双胞胎的女儿。他前妻很漂亮很能干。他离异后找了个女朋友,比他女儿大几岁。也很漂亮。拢个鼻花了他八千。他打了她。又请梅青去给她打针。

她都得去,不单纯是看在老乡的份上,那些房产商都是她老板的客户。老板的门诊租金都会在那些红色的钞票里聚集。梅青只是为了她那分内的薪资。穿街,拐弯,上楼,楼道间杂色的居民各自忙各自的事。门口有垃圾,有挂在楼道里的衣物传出的湿气。

梅青不知道她老乡杯子里的水是满的还是半空的。因为他换了水吗?梅青突然不想把女人比作杯子里的水。就象看到一杯水,她只想简单看成水。

或者说女人不应该是男人杯子里的水。

在一个装修简单,但家用设备齐全的双间里,梅青看到那个女人。她的鼻子高挑,性感。或者说那高挑的鼻子更显出了她美丽动人,挑逗着一切浮光暗闪的躁性。如此,也更好的突现了那八千块的价值。只是遗憾还贴着带药水味的纱布。她的眼睛青了,显然是老乡说的那样。梅青看见桌上摆放的那对双胞胎照片,健壮而潇洒的父亲在中间相拥着,甜蜜幸福。老乡告诉她,他的那双女儿夏天要坐飞机来看他。

门诊的旁边是个四川饭馆。饭馆里经常会出现两个妩媚的女人,总是穿着黑色的无论是质地还是款式都很考究的衣服或裙子,怀里抱着金丝毛的小狗,黑色考究的衣服加上温顺的金色小狗,细水一样金色的卷发,肩头水般的白金钻吊带把她白得如嫩藕一样的肌肤衬得玉雪香凝,妖娆而高贵。象这样的女子注定应该是扰物主义者吧,平凡人家是养不起的。

她们在的时候会和饭馆老板夫妻在一起说着纯正的四川话,声音滑软而香酥,给人一种明月松间,清溪花影的感觉。门诊的郭医生,老看着说:梅青,小陈,快来看,多美的女人啊,多么好的资源啊,消魂,消魂啊。然后拉着个笑脸,度着诗步:月落柳稍头,人约黄昏后。

的确,月落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般在这诗意的时间,宝马准时来了。抱着金丝狗的女人,高雅的,雍容华贵的上车。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早晨,郭医生会叫:梅青,小陈,金丝狗回来了。他嘴角和眼都在笑。仿佛那金丝狗他抱过。

小陈是江西人,妇科医生,胖胖的脸上一双眼睛贼精贼精的。她比梅青小一岁,看起来却比梅青老道多了。她不会象梅青一样去叫郭医生,而是直呼其名:郭启明。

启明郭喜欢干着嘴,半醉半醒般的眯着眼说那些金丝女人是美好资源。当那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细软的黄头发如波浪一样在门诊门口流淌后,他会说,不多看几眼,是浪费资源。

陈说:别呀,好资源得利用,不利用才叫浪费。哪天她病了,你千万别浪费资源。

长长的街,到了傍晚特别噪闹。那首《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不知道是要撕破人的脸还是要撕破钱的脸,暴火的在街头卖音碟的商贩那里吼着。

到底谁伤了谁?

梅青最怕这个时间。那些上班没时间看病的工仔,就陆陆续续的来了。断指头的,换药的,感冒的,胃痛的 ,上环的,取环的,人流的,引产的……很忙。

时势与物欲,造就引流的夭亡的世界。

多少活体的搏动,在世界的边缘一闪一闪的安息逝灭。

梅青一般不和医生们说话,在病房里待的最多,观察病人输液情况,换吊水,抽针,丝毫不敢怠慢。病房里有一个湖南小伙子,食指被机器打伤,做了一个高压包植皮陪伴手术,每天都要来打针消炎。如果让他去大医院住院治疗,他老板绝不会那么大气。更何况那老板是梅青老板的老乡,顺理是往来照顾了。

他告诉梅青,他在家里有一个女朋友,还和梅青长得有点象。谈了两年了,没钱结婚。最近,她家里人给她挑了个有钱的主,准备结婚了。梅青问他,为什么不回去找她?也许见了面,结果就不一样了呢?他忧郁的说:不想。能被钱买走的东西迟早都会走的。放手她幸福吧,我可能给不了她要的天。

伤在手上的伤不叫伤,伤在心里的痛难鸣痛。

下了班,梅青和他一起在外面的地方小摊上夜宵。他意外的没有喝酒买醉,只是淡淡的说,有人单纯的陪他吃个夜宵做纪念真好 。

金丝狗的女人真的来找郭医生看病了,梅青和陈都在暗笑。因为,年轻的老郭居然脸通红了。那三个潮州妹里最小的十五岁的阿玲在那里望着金丝狗的女人,满是羡慕的叫:老郭,老郭,你的资源来了。边说还边拍着大腿小蹦着,大大的嘴巴,关不住嘴里的快嘴白牙。

她和阿珍是负责门诊的卫生和收费的,确却的说是收钱的。小小年纪什么都懂。她们说:潮州的规矩就是没结婚的女孩子可以乱说话,结婚的女子就要守妇道,不能乱说话,不然会给人家骂的。我们潮州人最会做生意。

也难怪,平日里老板的新婚太太,总是那么的轻声细语,温文尔雅,这种气度是一个潮州规矩能定下来的吗 ?

金丝狗的女人听着阿玲的话,高雅地淡笑了,那笑更迷人,高涵量的似乎带着无限包容和理解的淡笑,足够杀伤阿铃似乎粗俗而无知的嫩稚——可怜的阿铃。这浅浅的回眸般的淡淡一笑也折射得郭医生显些的不自在,仿佛被调耍又甘于迷醉一样,给她开了一些感冒药。她窈窕地走了。

人们都说最怕小三有文化。这高雅华贵的黑衣女人比小三更可怕。

待她走远,郭医生对着陈度着诗步,用怅然的语气说:无人约好黄昏后,泪湿春衫袖,泪湿春衫袖。

陈眯着她贼精的眼:去哪啦?郭医生调侃而又怅然地说:人家要去香港了。

二奶。大家都知道。

那一晚,郭医生,陈医生,牙科的李医生还有 梅青一起夜宵。梅青要买单,郭医生撅着嘴,不屑的说:得,还要你请,护士工资最低,要护士请客,那不折人吗?

梅青微笑:那就先欠着了。

李医生说:郭和陈是一对的,他和梅青是一对的。刚好两双。

梅青又微笑,知道他们在开玩笑。

这城市太燥闹,灵魂太寂寞。

他们不过是在 给寂寞的灵魂找一些虚拟的慰籍。

他妈的,那点鬼工资给我女儿买两三罐奶粉就没了。郭医生在骂街。他老婆还在老家的一家国营医院药房里上班,为了那优育时代的奶粉,为了栖居的窝,他抛妻别子停薪留职出来打工。

梅青知道老家医院一个有职业医生执照的医师月工资不超五百元,而一罐多美滋就达三百,孩子独一个,爷爷奶奶高公高婆爸爸妈妈大姑小婶都巴不得给孩子的都是最好的。

——钱!

陈说:陈的老公在陈隔壁的城市做内科医生。

陈说:她老公又高又帅,很精明,身边有一个漂亮的小护士。

那一晚他们喝了很多啤酒,说了很多话, 抛出的话象地上东倒西歪的空啤瓶,残留着狼籍与卑微。

陈,陈老公,小护士,构成一个故事。一个在现代生活中理性与感性相纠结的故事。

最悲伤的是能原谅别人的错,却不能原谅自己原谅别人所剩的自己的过。

陈和啤酒一起哭了。

象夜划破半杯水,洒溢着悖逆与不甘。

让道德和底线,清醒和混乱相互交织和撞击。

燥闹的城市把颠覆的灵魂寂寞的走到了一起。

让寂寞不关爱情。没有诺言,不需责任。

明天 早晨,他们都会在理性面前认领自己。

只有李医生和梅青回到了住处。

三个潮州女孩都睡了,梅青在黑色里轻轻爬上她的单人小床,望着白色石灰的天花板,在漆黑里煞白,煞白。她就在那煞白煞白的漆黑里,疯狂 的想念着火车临行时的那个拥抱,余温萦绕,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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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0:4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