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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荒村疑案
正文

近年来,六山村越来越萧落了。村里大多数年轻人都出远门务工了,留在村子里的大都是一些老年人和一些小孩子了。由于受近年来房地产泡沫经济和买房娶媳妇观念的影响,一些城镇已把农村人吸收了进去。如今中国的一大片农村都开始人烟稀少了。

六山村也不例外,村里的壮力青年是越来越少了。虽然有一些壮力青年留在村里,那都是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的。另外近些年来,六山村有好些对夫妻都陆续离了婚,有的是因为男的好赌,妻子要求离婚。有的是因为家庭越来越穷,男的不上进,妻子要离婚。还有的就是男的三心二意,在外面沾花惹草,妻子要求离婚,等等。

涂前有时候心想,不出几年,六山村就会变成一个空村了,到那时候,六山就会成为一座座空山。涂前和弟弟涂厚早在十几年前就到巴中市里工作,各自都在市里安家了.。前些年,涂前和涂厚两兄弟都会在逢年过节时回家来,陪他们的父母过节。因为两年前的一件事,他们两兄弟都不愿意再回村了。

说起两年前的那件事,不仅村里人都知道,而且就连镇上的人当时都在议论纷纷。那件事对于涂家来说,像是一个“家道中落”的标签,像是预示着涂家在六山村的威望跌失。

涂家的威望可以说主要来自涂前和涂厚两兄弟。十几年前,涂前和涂厚都同时考上了重点大学,成为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而且还是一门双娇。就是自那时起,村里人就对涂前兄弟俩的父亲涂光相当尊敬了。村里人都说他教子有方,还有人说他涂家的祖坟安葬得好,说他涂家的一个祖坟的位置是一个龙椅穴,必有后人为官。

其实涂光是一个瓦匠,就是为别人家的屋顶盖瓦补漏的工作。另外就是偶尔当当“端公”,这端公其实就是为别人算命,看风水,招魂。 在工作不济的时候,就在家里务农。由于有两个儿子要读书,学费开销大,所以,那些年他们家在村里是比较困难的农户。所以之前也并没有多少村人对他有多么尊敬。但是,涂前兄弟俩考上大学后,村里人便对涂光尊敬起来,后来,涂前和涂厚毕业参加工作后,村里人更是对涂光恭敬起来。村里谁家有红白事,都叫他帮忙当主持人。甚至叫他帮忙写喜联或挽联。他也一改往日的衣装,穿起来了西装,梳起了一个大背头,偶尔也戴起了眼镜。那样一打扮,显得有些文人气息了。不过,他的文化程度并不高,他只在一九六几年读过三,四年的书,所以,写的对联在文化人看来,并不好。比如就有一例,村里有一个青年的妻子得了一个儿子,办满月酒,请他写对联,当时他就把“喜得贵子”写成了“喜德贵子”。虽说如今都还有不少文化人分不清“地”“的”“得”的用法,但是,“得”与“德”是不会弄错了。对于对联上的错字,村里人有些人知道,但却不便说出来,只好继续恭维他了。这十几年来,涂光很享受这份“荣誉”。

经过十几年的工作,涂前和涂厚都在工作中升了职,当了某部门的干部。兄弟俩的收入都不低,赡养父母是没有一点压力的。以前当涂前提议把涂光夫妇接到巴中生活时,涂光夫妇都不同意,都愿意留在六山村。涂前和涂厚兄弟俩只好尊重两老的意见。那些年,逢年过节,涂前兄弟俩都会开着自己的小轿车回村,一大家人都聚在一起,那气氛真是热闹。很多村民都羡慕得不得了。甚至常拿涂前兄弟俩当年蹲茅坑都在看书的刻苦学习的事迹来教育自己的小孩子用功读书。

两年前的一天,涂前在上班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涂光打来的,涂前在电话里还没有开始说话时,涂光就急切地说,涂前,你们快回来,你妈她死了。涂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生中,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晴天霹雳。电话未挂掉,他就在公室里哭了。

母亲在涂前心里的地位是比父亲在他心里的地位要重得多。小时候,父亲常常是棍棒打他们兄弟俩,而且下手是非常凶狠的,如果不是母亲的保护,好几次他们兄弟俩都差点被父亲用棍棒打死。村里人有句俗语,黄荆棒下出好人。但是,在涂前兄弟眼里,父亲的黄荆棒并不只是教条,而是地主打奴隶的皮鞭。小时候,父亲边打他们边骂,说他们不好好学习,就是浪费他家的粮食。反正骂得很难听,很绝情。所以,说实话,涂前那些年之所以那么用功读书,是想早点离开那个家,离开他那在他眼里凶残的父亲。不过,自从他工作后,他父亲的脾气就好多了,对他们兄弟俩也没再打骂了。但是,这些年来,父亲还是经常打母亲。

涂前兄弟一回到家,就看到了家门里来了很多村人,屋外的马路上也有很多人。涂前拨开人群,进到屋里,就看母亲躺在床上,像在睡觉一样,他一下子就扑上前去,他哭着喊妈,可是妈妈再也没有回答。他和弟弟跪在床前,痛哭着,哭喊着妈妈。许久许久。

终于,房间里的一个人揪着涂光的衣领,骂道,你杀死了我姐姐,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说话的人是涂前母亲娘家那边的人,也是就涂前的舅舅。不过,涂前的亲舅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而现在这个说话的舅舅是母亲堂弟。

涂前的舅舅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那是因为,涂前外婆那边的人都认为他的母亲是被涂光整死了的。舅舅在听说他母亲死时第一时间就从邻村赶了过来,舅舅看到他母亲时,他母亲已躺在床上不动了。当时,涂光对妻子娘家人说,她是自己上吊的,发现时,已经断气了。但是,对于涂光的话,妻子娘家人并不信,他们又仔细看了看涂前母亲的尸体,发现尸体上还有很多伤,他们推测,涂光很可能是打了涂前的母亲,才导致涂前的母亲想不开的。

涂前的舅舅说要报警,涂光说,你们报吧,她是自杀的,不关我的事。妻子娘家人听涂光这么一说,都气愤和激动了起来,他们骂涂光,骂他找姘头,毒杀自己的老婆。涂光这些年来还没见过别人对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也同样还口了。娘家人一见涂光这般,更是忿懑,都准备动手打涂光了。

这时,涂前突然转身又跪到舅舅面前,重重地叩叩了三个响头,哭着说,舅舅,我妈已经死了,就让她安安心心地走吧。舅舅看着涂前两兄弟跪到自己面前,一时无语了,只是流泪了。其实,舅舅他们是想帮自己堂妹一下的,可是,现在堂妹的儿子既然这样说了,就说明,无论涂光有什么天大的不是,他儿子也不再追究了。连堂妹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追究了,他们虽然是亲戚,但已属堂亲,就不好再过多插手这件事了。他们流泪,是真情的,他们伤感自己的堂妹命苦。

在办理母亲的后事时,涂前和涂厚有好几次都差点晕厥过去,他们实在不相信,他们从此以后就没有母亲了。母亲的后事后的那几天,涂前根本吃不下饭,有点伤心过度的状态了。

涂前现在没有母亲了,现在只剩下父亲了。然而,如今的涂前,却是多么希望这次死的人不是母亲,而是他的父亲。

在准备回巴中前,涂前专门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在前些天就躲了起来。躲了好几天后,她终于回村了。

当见到那个人时,涂前是多么想把她掐死,就是因为她,母亲才会死掉的,可是,他却始终没有伸出手去为母亲报仇。那个人看到涂前时,心里恐惧极了,但她还是让自己镇静着。她对涂前心怯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涂前用一双仇恨的目光盯着她。那个人以为涂前是来找她算账的,所以,她害怕着,却又不敢说什么。终于,涂前说,会翠姐,我爸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会翠本来想说,你不把你爸带去巴中吗?但看着涂前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睛,她又不敢开口了。

涂前说完就走了,会翠像丢了魂似的,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她心里也寻思着涂前刚才对她说的话,她心想,难道他不管他爸了吗?他的意思是让我来管他爸吗?会翠是一个脑袋非常简单的女人,她原先不是六山村的人,因为先前死了丈夫,后来经人介绍,和六山村的鳏夫涂经过在了一起。涂经四十多岁,比涂光小二十多岁,也小一辈。而会翠才刚满四十岁,有几分风韵。涂经是一个非常老实的人,前妻生下了一个女儿,也早已出嫁了。他认识会翠后,就想老来有个伴。但是,会翠却不是一个安分的女人。村里人早就有对会翠和涂光的事的传言了,但不知为什么,涂经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涂前和涂后办完他们母亲后事后没几天就回巴中去了。涂光还是留在了六山村里。以前有老婆煮饭做家务,而现在,他成了一个狐家寡人。从那以后,村里面再也没有人请涂光去主持婚礼,写对联什么。他以前的光辉形象在村人眼里早已是一落千丈了。

涂新今年三十岁,是涂前的同辈,他是留在村子里为数不多的青年人。或者说,涂新是从没有走出过村子。

涂新路过涂光房前的马路,涂光叫住了他,说,傻子,过来陪我聊聊天。涂新歪着脑袋看了看涂光,说,我妈说不能跟你说话。涂光一听,有些生气,想发作,却又觉得不好发作。他对傻子笑了笑,说,那是你妈骗你的,来,我这里有吃的。

涂新真的走了过去,涂光也真的拿出了一包中小学生爱吃的零食出来。涂光的房子在马路边上,十几年前就开了一个非常小的副食店,就是卖一些水和一些学生零食,因为,他们门前的那条马路经常有中小学生过路,那条马路还是前头村子里的人赶场的大路,所以,那个小卖部也还有着微薄的收入。自从涂前的母亲去世后,那个小卖部就垮了。这会儿涂光给涂新的零食就是那个垮掉的小卖部里剩下的残物。

涂光给涂新的零食是一小包麻辣条,涂新从涂光手中接过后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涂光看着涂新问,好吃吗?涂新说,好吃。涂光说,你以后天天过来,我天天给你零食吃,涂新边吃边说,我妈说不能到你家玩。涂光说,你不对她说,她就不知道了。涂新眨了眨眼,说,要得。

涂光说,傻子,你今年多少岁了?涂新说,三,三十了。涂光又说,那你会做什么?涂新说,割草,喂猪,喂牛,还会喂狗。涂光笑了笑,说,你哥呢?涂新说,我哥出去打工了,过年才回来。涂光又问,那你爸妈呢?涂新说,他们下田干活了,我爸说,谷子快熟了,快要打谷子了。

涂光与涂新聊着,涂光是知道涂新家里的大小情况的,这会儿与他聊这些,心里只是想逗逗他。自从老婆去世后,村里人有意无意的都把他给孤立起来了。这会儿逗起傻子来,他觉得是一件多少有存在感的事。涂新是个早产儿,三十岁的年龄,只有六,七岁的智力。涂新家里幸亏有他哥在外面的工地打工,不然他们家的生活就是相当困难了。他哥哥也挺照顾他,并没有因为涂新是一个傻子而嫌弃这个弟弟。

虽然涂光和涂新两家人就相隔一条河,然而以前,涂光从没有这么认真地与涂新说过话,之前,他是看不起涂新这个晚辈的,甚至可以说,涂光根本就看不起涂新他们一家人。

看着涂新吃得那么有味,他又问道,好吃吗?涂新嚼了嚼嘴里的辣条,说,好吃。涂光说,那你明天再来吧,我还有很多。涂新说,要得。我明明又来。

涂经的家在半山腰上,涂光的家却在山沟里。虽然两家的垂直距离并不远,但是,由于六山村多羊肠小道,所以,看起来只走两三分钟的路程却要走上十几分钟。

涂新的老婆会翠又下了半山腰,她来到涂光家门前的马路上时,远远地就看到涂光在和傻子聊天。在涂光老婆未死之前,她和涂光就偷偷摸摸的。现在他老婆死了,全村人也都知道她和涂光的事了,现在,她索性明目张胆地去找涂光了。

按辈分,会翠是应该把涂光叫一声叔的,可是,这会儿,会翠走上前去,说,涂光,你在和傻子在扯些啥呢?涂光笑了笑,说,没啥,没啥。

会翠向涂光使了一个眼色后就径直朝里屋走去,涂光会意到了。这是会翠约他快活的暗号。涂光立即对涂新说,傻子,我现在有事,你先回去吧。涂新因为刚才吃了一包辣条,嘴角还油渍渍的。他用油渍渍的嘴回答,好,我先回去了。不然,我妈一会儿会找不到我的。说完,傻子就像一只鹅一样走着离开了。

自涂光的老婆死了后,会翠又与涂光苟合了两年左右,慢慢的,会翠不再稀罕涂光了。毕竟涂光都六十几岁了,会翠很担心涂光哪一天会“挂”在自己的肚皮上。所以,渐渐地,会翠主动去找涂光的次数变少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翠并没有与涂光断了那层关系。

快两年多来,涂前和涂厚两兄弟是只回来过两次,两次都是过年的时候。几天前,会翠准备去找涂光,还没有到马路上,就远远地看到了涂前的车停在了路边。会翠一见状,吓得不轻,马上就往回折。一连好几天,会翠都不敢到河沟的公路上去。虽然涂光的老婆死了快两年了,她心里还是虚得慌。她总觉得涂前两兄弟不会对她善罢甘休的。所以,她怕见到涂前两兄弟。

公路边的河面不宽,河水也不深,但水很清澈。清澈得可以看到河底石头缝里的螃蟹爪子。那条河几乎每隔一千米就有一处桥墩子。那些桥墩子很简单,就是一些大石头栽在河底,顶部稍微磨平就可以渡村民两岸走动了。那条河的两边都长有很多竹子,那些竹子倒映在水里时,很有入画的意味。

这九月的天有些烤人,但河水因为竹子的遮挡,却是那么清凉。有一段河面,有几个不听家长话的大娃儿正偷偷地在河里洗澡呢。他们大都十三,四岁。有的水性好,敢往深水处游,有的水性不好,就在浅水处滚动,当他们滚动时,把浅水处的泥沙都翻动了起来,因而浅水处的水浑浊得不得了。

突然,有一个水性不错的大娃儿游到了一处深水区,他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漂浮物,说是漂浮物,也不尽对。因为那物体像是在河边的淤泥中陷着。那个大娃游近一看,吓得他哭了起来。他像是一条被鲸鱼追赶的鳄鱼一样,扑腾着水向回游去。他游到那堆娃儿处,大叫,快走,有死人,快走,有死人。说完,裸着身子,抱着衣服就往家跑。其他娃儿看那个大娃儿跑了,似乎还没有明白他说的到底是啥,但也都跟着往家跑。一些胆儿小的娃儿从没有见过那些大娃儿那样逃命似的奔跑,也跑不过那些大娃儿,也不知道他们身后的河里到底有啥恐惧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所以就哇哇地大哭了起来。这是大中午的时间点,田地里没有人劳作。但听到不少小娃儿的哭声,就有一些村民跑到马路上看是怎么回事,那些村民很担心那些娃儿下河洗澡,怕他们被淹死。所以,当一些村民听到河边传来哭声时,都感觉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以为又有娃儿被淹死了。

第一个裸着身子逃跑的那个大娃儿见到村民就大喊,河里有死人,河里有死人。他一口气跑了很远的路,一见到人,他就说河里有死人,河里有死。很快,知道河里有死人的村民越来越多。那些村民都往那河边走去。

果然,那些村民看到了那个死人,那个死人面朝下,半个身子都陷在淤泥里。尽管在河岸上看不到那个死人的面目,但看衣着,大多数村民心里都觉得那个死人有点像涂光。因为村子里平时穿西裤衬衣的人就只有涂光。六山村的村支书涂明常常都是一身朴素的休闲装,所以,在村子里爱穿西装的人就是他涂光了。

河里的那个死人面朝下,身子陷在淤泥里,露出穿着白衬衣的背部。村支书涂明赶到河边时,已有大胆的村民在岸边用粗树枝去刨那个死人。也许是陷得太深,他们根本没有把那个死人刨翻面。村支书涂明一赶到就大叫住手。他说,无关人等,远离现场。但是大家都没有怎么执行他的命令,只有刚才用粗树枝刨尸体的那两个人退到了远处。涂明看了看那具尸体,发现那具尸体的后脑上还依稀可以看到有一处血口。

涂明马上掏出手机,打了110。若是在一百年前,六山村如果死了人的话,村民们大都会同意私办,不同意官办。那时候如果是意外死亡的话,直接找家属办后事埋了。如果是同村人发生打斗,其中一方死了的话,按照村子里的规矩,让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来一起拿出解决方案。那个年代,没有宪法,只有村规。而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起,六山村的村干部就不允许村里有私办死人的事件。但是,对于涂光老婆之死的事件,当时涂明是想报警的,但碍于涂前和涂厚的身份,他不敢在不征求他们的意见下就报警。其实,对于涂光的老婆之死的事件,涂明心里还是有所疑惑的。现在这个社会这么好活人,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也不会“自寻短见”的。

镇上派出所的民警同志是在报警二十分钟后赶到现场的。就只有来了三个民警,并不像电视剧里的刑侦片一样来一大路警察,什么刑警队长,民警,法医等等。三个民警中一个名叫涂志的年轻民警就是在六山村长大的,从警校毕业就到镇上当民警了。按辈分,涂光比涂志高两辈了,涂志应该叫涂光为光爷爷了。

扑陷在淤泥里的死人是涂志下河捞上岸的。捞上岸时,死人的脸上沾了不少淤泥,是涂志把那些淤泥清理掉的。一清理掉时,远处的村人中就有人唏嘘,说,真的是涂光。真的是涂光。

经过初步判断,涂光是死于他杀。因为涂光的后脑部有一道被钝器所致的伤口。

涂明是在打了110后再给涂前两兄弟打的电话。涂前和涂厚是当天晚上七点左右到的家。刚到家门前时,涂前发现家门口又像两年前母亲去世时那样围了很多村人。

涂前兄弟俩挤进屋子里,发现他们的爸全身湿漉漉地被放在一块大木板上。他们跑到遗体跟前,跪着,无声地哭了起来。涂前跪了一会儿,发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像似在安慰他,又像是在请他聊聊。涂前回过头,才发现拍他肩膀的人是他的晚辈涂志。

涂志说,前叔,方便的话,我们聊聊。

涂前又看到了另外两位民警,脸上还挂着泪,但点了点头。涂前和涂厚引着涂志他们进了里屋的一个房间里。

涂前进入那个房间后,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张床上,那张床是他和涂厚小时候睡的。涂前看了看面前的这三位镇上的民警,问,我爸是怎么死的?

涂志抿了抿嘴,说,前叔,光爷爷的死有疑点,他老人家的死应该不是意外。

涂前盯着涂志,说,你是说我爸是被别人害死的?现在有线索了吗?

涂志说,现在还没有线索。这件事我们已经汇报给张所长了,张所长又汇报到县里了。相信县里的刑侦人员很快就会下来的。

涂前听着,却没再说话了。

涂志接着说,前叔,你知不知道光爷爷生前与什么人结过仇,或者发生过什么争执吗?

涂前隔了很久才回答,你是我们的同族人,你也是从小在六山村里长大的。这些年我们家的情况,我想你也知道,你光爷爷的那些事情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想我知道的不比你知道的多。

涂志不太明白涂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涂志心想,也许前叔不希望我这个同村人来插手光爷爷遇害的案件。可是,前叔应该理解我也是一名警察,就算是县里面下来人侦查此案,但我们镇上的派出所里的民警是不可能冷眼旁观的。

第二天一早,县上真的来人了。一名法医,一名刑侦老警察。法医姓李,三十岁左右,一到镇上,他就开始工作了。刑侦老警察也姓张,像似快四十岁了。一到镇上,与所长交谈后,就带着涂志他们三位民警开始到六山村走访调查了。

走访的当天上午,张警官他们便获知了两年前涂前母亲去世时发生的一些事。有好几位村人都说,涂前母亲去世前与涂光发生过争吵,好像涂光还有打过她。涂前的母亲就哭着叫喊,好像是边哭边咒骂,隐隐约约听到她咒骂涂光不得好死。

张警官问,你怎么听到的?反映情况的村人说,我们同住在这个河沟里,两片山一夹,回声就特别大。

张警官又问,你知道涂光为什么打他老婆?

村人说,还不是涂光和会翠的事。自从涂光两个儿子到市里工作后,涂光就在村里风光得不得了。当红白事主持,还替人看风水算命。那些年他在村里的威望很高,所以渐渐地,他就有点洋洋得意了。他一把自己当大人物,就像办一些大人物的事。

张警官问,大人物的事?什么事?

村人说,还不是学着大人物换妻,或者说包二奶,养野女人咯。

张警官还是没明白村人所说的大人物到底是说的谁。但他此时并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他急于想知道村人所说的会翠和涂光的事。

村人说,会翠是2010年到的涂经家里。刚来那两年还挺本分的,可后来,她就与涂光勾搭上了。涂光是涂经的长辈,至于涂光和会翠的事,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谁勾引的谁。尽管涂光和会翠偷偷摸摸地约会,但是还是被涂光的老婆发现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涂光的老婆被气得不得了,就对涂光又哭又闹又诅咒,涂光这些年很风光,他不喜欢别人逆着他的意,特别是他老婆,他老婆被他打骂一辈子了,没想到现在都老了,还越打越厉害了。而且还是为一个野女人。会翠与涂光好了多少年,涂光的老婆就咒了涂光多少年,直到她死前的时刻,都听得到她的咒骂声。

张警官问那村人,说,你的意思涂光是被咒死了的?

那位村人说,我可没说,再说,这人生人死的事,我也不懂。

张警官是不信鬼神的,活人如果能被咒死的话,那当年打小日本就不会牺牲那么多国人了。不过,涂志从小在六山村长大,他爷爷在他小时候给他讲过不少鬼神的故事,他小时候挺害怕的。尽管他从警校毕业,学的是马克思主义,但是,他并不是全不信鬼神。特别是风水。涂光生前替人算命,还看风水。在涂光生前风光的时候,村人都相信他可以通灵招魂。

涂光生前因替别人看墓葬风水地还得罪过人,因为他替一家村人的死者看的坟地位置是在另一家人的地界上,涂光和那死者家人都没有向另一家人提前说起过借地葬坟的事。另一家人都在外地务工,他们是在那死者家人把死者安葬之后才从旁人那里得知的。另一家人也不是傻瓜。俗话说得好,让金让银,不让地葬坟。这明显是欺人太甚了。另一家人也知道死者葬的那个地界是块风水穴,更是气愤。另一家人对死者那家人不恨,更恨的是看风水的涂光。所以,自那以后,另一家人对涂光是恨得不得了。但是,介于涂光的两个儿子在市里为官,所以,只好哑巴吞黄莲了。涂光也知道他那么做有点欺人太甚,但是,他也觉得自己有两个儿子在市里,另一家人对他不能怎么样。所以,他也没有觉得另一家人能对他怎么样。

对于涂光几年前因看风水得罪人的这一情况,也是有村人告诉张警官的。那件事全村人都知道。有村人心里想,涂光那样做有点犯戒。清朝有龙脉,家族也会有风水地。涂光那么做,就好像是有人断了清朝的龙脉,清朝的皇帝会善罢甘休吗?

张警官专门去找了涂光生前得罪的那家人,那家人已搬到镇上居住了。张警官一到那家人屋里,主人涂飞就开门见山地说,你们是因为涂光的死来找我吧?

张警官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涂飞说,涂光的死我昨天就知道了。听说是被人害死了的。这六山村里的人,就我和会翠的老公恨他,会咒他不得好死。这全村人也都知道。

张警官问,你也会咒人?

涂飞呵呵地笑了笑,说,咒人是我们六山村老祖宗留下来骂人的玩意儿,六山村的人都会在嘴上咒几句的。这咒还分几种,有赌咒,有下咒,有诅咒。反正都差不多,就是骂人的。当然,不是深仇大恨,大伙儿们也不会去咒骂人家的。

张警官说,那你的意思是你与涂光有深仇大恨了?

涂飞手中的那支烟被吸到头了,他用手把烟蒂掐熄在烟灰缸里后,说,既然你们到找了我,就说明我和他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当然,我可以再说说那事。其实,那件事之前,我们还是挺尊敬他的,他在我们村里有威望,教育出来的两个儿子都进了市里工作,是一件体面事儿。按理说,涂光比我们高了三辈,是我们祖爷爷那辈的。然而,身为长辈,他居然做出断人龙脉的事出来,这事儿无论放那里都犯戒。更让我们气不过的是,他居然放话说,我们全家都是老实人,斗不过他们家。你们说,这是作为长辈该说的话吗?而且他说这话分明就是蔑视我们家。现在我也不妨说句实话,他们家遭此一劫,纯粹就是咎由自取。

张警官问,那你前天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在哪里?

涂飞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了看张警官,说,你们还是怀疑是我杀了他吗?

张警官说,我们只是例行问问,你回答当时在哪里?在做什么?

涂飞想了想说,在新街的广场跳广场舞。张警官又问,有证人吗?

涂飞说,开玩笑,当时跳舞的人那么多,随便挑一个都可以为我作证。

对涂飞的问话没进行很久,离开涂飞家后,张警官对涂志突然问道,你们村里的人都认为涂飞一家人老实吗?涂志轻轻地向张警官点了点头。张警官说,那还得了,你们村里老实人都这样,那不老实的人得成什么样呢?涂志听出来了张警官的弦外之音,说,涂志家的上几辈人都真的很老实。涂飞之前也很老实,可能就是因为被涂光断龙脉的事给刺激到了,之后他就认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要想不被欺,先把别人欺。

张警官说,那他这些年有欺负过别人吗?

涂志说,哪有呢。涂飞其实就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

张警官故意不最先找嫌疑最大的会翠和她老公,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因为害怕来主动坦白一些情况,但是,会翠和她老公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做。

张警官对身边的涂志说,走,去见见那个会翠。

见到会翠时,张警官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叫会翠的女人。她长得并不是多么漂亮,但张警官还是发现了她与其他妇女不同的一点,那就是她有用化妆品打扮。她的嘴唇上可以看到有淡淡地口红,眉毛好像也有修过,看起来很细条。还有她的一双手有点白净,并不像干农似的。

一见到张警官,会翠就有些心虚似的。张警官问,你叫会翠?

会翠点了点头,立即说,我可没有杀他,你们不要冤枉我。

张警官说,这件事我们正在查,你如果没有做,我们是不会冤枉你的。不过,现在我们得问问你一些情况。

会翠说,啥子情况?

张警官,九月十号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会翠说,在家里看电视。

张警官,有证人吗?

会翠望着旁边的涂经,说,我男人可以作证。

张警官看了看她旁边那个瘦小的男子,那个男子看相貌像似快满五十了,像似比会翠大了许多岁一样。听到会翠提到了他,涂经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惶恐,他吞吞吐吐地说,那天晚上她好像是在家里看电话。

张警官问,好像是在家看电话,当时你没有与她呆在一起吗?

听张警官这么一说,会翠有些激动了,她对她旁边的那个人愤嗔地说,你会不会说话?你是想害死我吗?

张警官说,你们都要说实话,不然,你们都得负法律责任。

会翠对法律不解,也不懂张警官这句说辞,于是便问,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别人杀人我们也要一起受连累吗?

张警官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说假话的话,或者作伪证,一样也要受到处罚的。

涂经连忙说,我没有说假话,那天我在床上看电视,她在沙发坐着看,后来,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后来,我醒来的时候,她还是坐在沙发看电视。我就催她赶紧快睡觉,再后来,她就睡觉了。

一旁的会翠听着涂经的话,表情有了些变化,张警官看在了眼里。会翠也发现张警官在盯着她看,她更是心虚一样,连忙说,他说的是实话,那天他在床上睡着看电视,由于白天干了一天的活,很快就睡着了,我也一直在沙发上看电视。

张警官并没有停在那个话茬儿上,他问会翠和涂经,你们认为,村里面谁最有可能害涂光?

涂经想了想,说,不知道。

而会翠眨了眨眼,显得欲言又止。张警官说,别担心,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会翠终于开口了,小声说,涂光的大儿子涂前。在涂光出事的前几天,我看到过涂前回来过。因为涂前这几年平时几乎是不回来的。他回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张警官说,这与涂光遇害的事有关联吗?会翠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涂前在这个时间点回来有些反常,因为这两年他只会在过年的时候回来打一望就又会马上走的。

张警官又看了看涂经,问,你觉得呢?

涂经有些惘然,说,不知道。

张警官在村里走访了两天后就带着李法医返回了县里。这令村人很意外。大家都以为在案子未破之前,张警官他们是不会离开六山村的。

而涂光的遗体则是按派出所的要求,在未破案之前先放在冰棺材里。而涂前两兄弟则一直留在了村里,准备处理涂光的后事。

自从涂光死后,会翠是一直在家里面,她感觉瘆得慌。涂经的表现则无反常,每天照样早起晚归地干着农活。然而,涂经有时候会在会翠面前偶尔一笑,会翠看着他的笑更是瘆得慌,甚至,会翠觉得,杀死涂光的人就是涂经。这几年来,自己与涂光的事,涂经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试问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呢?除非是彻头彻尾的窝囊废。另外,要不就是那个男人有更大的阴谋。就如以前的军统毛人凤一样,把自己的老婆让给上级睡,然后再往上爬。

会翠开始觉得,如果涂光真的是被他杀了的话,那他就太恐怖了。而自己还天天和这样危险的人生活在一起,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和涂光一样的下场。

会翠对涂经说要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涂经说,你老娘老爹不是都死了吗?会翠说,我还有哥哥。我就住哥哥家。涂经并没有挽留,任由会翠回了娘家。

涂飞的老房子在六山村的山顶上,单家独户,房子的左边是一个老坟园。就在几年前,他家老房子的左边屋檐下葬了一个新坟,那个新坟就是涂光为死者看的坟穴位。当时,涂光看出了那个穴位是的风水宝地。于是,便为死者家属在那里定了坟位。在看了坟位的当天晚上,死者家人就为死者进行了“默葬”。所谓默葬,就是悄悄地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葬好之后再办葬礼。这是涂光给死者家属出的主意。涂飞是在死者默葬之后的第二天才在外地听得了默葬那回事。

涂光的那样的做法让涂飞气炸了。涂飞跑去和涂光理论,涂光居然不承认。涂飞愤怒地说道,你断我家龙脉,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断了你家龙脉的。涂光是涂飞的祖爷爷辈的人,见涂飞这样对自己说话,涂光也气着了,他回击涂飞说,就你们想斗我,先掂掂自己的身份。涂光是在拿自己的两个儿子在涂飞面前示威。

然而,说不信邪也不是。听说,自从涂光替那家人看了那个坟位半年后,涂飞的老房子就开始闹鬼了,在晚上,明明是没有人住的老房子居然还有淡淡的亮光出现。偶尔还能在远处听到奇怪的声音。村民们害怕,在白天的也不敢靠近涂飞的老房子。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了。有人说涂光看那个穴是做了缺德事,惊动了涂飞的老祖宗,有人说涂光败坏道行,迟早会出事的。而涂飞的老房子这些年来,周围荒草丈长,阴森恐怖。这真的是有点像涂光断了他家的龙脉的景象。

涂光死了一周了,案子并没有什么进展,张警官也一直在县上,没有再来村里。涂志一直呆在村子里,还有他的两个同事。涂志这些天也一直在与涂前兄弟俩接触。涂前两兄弟脸上天天都挂着许些悲伤。村民们认为,人死为大,涂光生前如何做错,那都是过去了的事,那都是该翻页了。但是,人生中就有些事并不是按常理发展的。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涂前和涂厚两兄弟在家里处理丧事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哦,细算起来,算两件事。

那件事就是涂前和涂厚都收到了市里的通知,说市纪委要了解一些情况,望他们配合工作。通知是他们各自的上级领导下达的,涂前和涂厚都感觉到了事情远远地超过了自己预料的不妙的地步。

在涂光死之前的一天,涂前专门跑回村里,想问涂光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涂光对儿子说没有。当时,涂光心里压根就没有想到涂飞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来,一个乡巴佬还能够闹到市里去不成。所以,面对儿子涂前的问,涂光也就没在意。

涂前以前也听说过涂光看坟得罪涂飞的事,但涂前并没迷信,他认为作为晚辈的涂飞并不会把那事当回事。所以,涂前也认为在市里戳他和涂厚脊梁骨的人不会是六山村的人。

涂前兄弟俩心里明白,如今,市纪委要了解一些情况,按官场上的游戏规则,就是自己已经被纪委盯上了。现在政府正在抓廉政建设,自己以前的那些事不翻还好,如果要翻,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回不了六山村了。

很奇怪,市纪委找涂前和涂厚两兄弟了解一些情况的事在村里传开了。涂前一时感到了恐慌,因为市里领导给他下达的通知他没告诉过其他人,谁会对他的事是那么了如指掌呢?

关于这几年涂飞老房子闹鬼的事,涂志也听说过。他决定趁夜去一探究竟。涂志也有些心慌,他便叫他一个同事赵月一同前往。赵月是派出所里胆儿特壮的一个人。涂志叫上他一起,就是看中的他不怕鬼。

要到涂飞的老房子就必须要经过那个老坟园,当他们经过那个老坟园时,涂志明显感觉到了赵月的气息急促,仿佛能够听得到他的心跳声。涂志突然问赵月,你害怕吗?赵月听到涂志突然发出的声音,好像吓了一跳,他小声说,别出声。

山上没有人住,草凄长凄长的。夜里行走,总给人一种感觉就是草丛里有东西。特别是坟园,那一座座坟背上长满草,夜风一吹,就像是有鬼魂在草丛中游荡。那场景真是极其恐怖。

终于过了坟园,涂志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透了。涂志和赵月潜伏在涂飞老房子的一处屋角,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涂志觉得可能是时间还早,所以就还没有动静。

大概在午夜十二点时,终于,一道昏暗的光线透过老房子的玻璃窗射了出来,涂志有些害怕,他一手抓住了赵月的手臂,但此时,赵月也咽了一下口水,像似在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不大一会儿,老房子里出现了奇怪的声音,那种声音涂志和赵月以前都好像听过,像似电视里一些巫师在作法念咒。他们听了好一会儿,赵月决定悄悄地到那亮灯的窗外看看里面的情况。涂志此时虽然怕得快尿了,但还是也跟着赵月一起轻轻地像猫一样走到那个窗外,赵月和涂志慢慢地伸头向里面看,房间里点有三支蜡烛,一个案桌,案桌上放着古怪的东西,有装血的碗,有装着一些奇怪的虫子的罐里,还有一些罐子里居然装着蛇,青蛙等等一些小动物。还有沾着血的一把不大不小的刀,案桌上居然还有一个骷髅头。还有更令人害怕的是案桌边盘坐着一个戴着非常恐怖的面具。,

那个戴面具的人嘴里一直在小声地念着什么,不一会儿,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拿起小刀,开始杀蛇,杀青蛙。而且,他并不是没有规则地杀,而是杀了蛇和青蛙后,从其肚中取出了一些血淋淋的东西,然后又把那些东西放在了那个骷髅头中。随后,那个戴面具的人用一支像木鱼棒一样的东西敲了敲那个骷髅头,随后,那个骷髅头的眼洞就涌出了很多血水。对,是涌,不是流。又一会儿,案桌旁突然多了一道影子,是一个人的影子。不是很清晰。然后,戴面具的人像似在与那个影子在说什么。

涂志和赵月在窗外看得汗水长流,涂志和赵月都轻轻地退离开了那个窗处。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加快了步伐离开那个老房子。而且,涂志不敢再过那个坟园了,他带着赵月走了另外一条比来时更远的路。现在啥也不说,最重要的事就是离开山顶。他们觉得那个山顶就是一个灵界。不宜多呆一刻。

虽说涂志和赵月都是警察,但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他们的心理从小都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鬼神思想的影响,所以,面对在涂飞老房子看到的那些东西,他们就威武不到哪里去,而且还是那么年轻,根本就没有多少侦察办案经验。

涂志和赵月一口气跑回了镇上的所里,回到所里后,值夜班的同事小王见他们全是被汗湿透,而且一脸惊恐,问,你们怎么了?见着鬼了吗?

涂志还没有缓过神来,没有回答同事小王的话,赵月说,真见鬼了。

小王以为赵月在说口头禅,便问,怎么回事?赵月说,涂飞的老房子里真的有鬼,我们刚从那里回来。

小王有些不信,说,大半夜的你们就去那里了?你们是去他家附近的坟园里了吗?

赵月说,不是,我们是在他家老房子的窗外看到房间里的。怎么说呢,我们看到一个戴面具的人在请鬼。

小王听糊涂了,说,你们是不是喝酒了,都在说些啥?

涂飞突然说,我们看到了一个戴面具的人在那房子里作法请鬼。我们真的看到了一个鬼影。

小王开始有些半信半疑了,他问,你们看到戴面具的人是谁了吗?

赵月说,没看到,那个面具看着就很吓人。

休息了大半个钟头,赵月和涂志都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也理智了许多了,再度回想刚才的事,他们都开始分析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谁。然而,在涂飞的老房子里出现这种事,涂飞肯定是最值得怀疑的。那个戴面具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涂飞。退一万步想,就算那个戴面具的人不是涂飞,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三人经过分析后,想把那面具人的事与涂光之死的事联系到一起,但是这好像有点牵强。最后,他们决定,还是按张警官交待的那样做,先暗中观察,不打草惊蛇。

涂志和赵月短短地睡了一会儿后天就亮了,一到白天,迷信的人一到白天,胆儿就比在晚上大了几十倍。涂志对赵月提议再去涂飞的老房子看看,赵月很默契地点了点头。

再经过坟园时,炽热的太阳光照着山顶,荒草上的露珠慢慢的藏了起来。涂志这时才发现,他们脚下一直有一条被踩过的路,不像是他们昨晚踩过的,看来,是有人时常到涂飞的老房子里去。

他们依然悄悄地靠近老房子,纵然在大白天,因为房子周围的树挡住了太阳光,老房子依然显得有些阴森。涂志他们通过观察,发现老房子里没有人,除了周遭的虫鸟叫声外,就没有其它声音了。

他们再一次猫着腰来到那个窗外,悄悄地向里看,却发现房间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桌子都没有了。涂志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昨晚自己产生幻觉了?可是也不对呀,不可能他和赵月都产生了幻觉,看到了一些幻象吧。

涂前两兄弟因为纪委了解情况一事扰乱了心,而涂光的丧事他们也一直拖着。涂前给张警官打电话询问他爸的案情怎么进度了,张警官说还在侦查。深在官场十几年的涂前此时居然有一点摸不透张警官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不过,就在涂前给张警官打电话的当天,张警官又从县上下来了,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一到所里,他就问涂志他们近来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有没有什么发现。

涂志把那天晚上在涂飞老房子外看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给张警官说了,并且涂志把自己对涂飞的怀疑给张警官汇报了。张警官听后,说,一定有人在装神弄鬼。今天晚上我们就先去捉鬼去。

夜里,涂志和赵月给张警官带路,再次来到了涂飞的老房子外。这次有张警官一同在路,涂志和赵月都没有之前那次的强烈的恐惧感了。他们来到那老房子外,潜伏着。可是整整一夜,老房子里都没有动静。

次日一早一回到镇上,张警官就接到报告,说昨晚有人在河边烧火纸,冥钱。张警官说,可能是涂前两兄弟吧。但对方说,反映情况的人一开始就否定了是涂前两兄弟。会是谁呢?张警官也顾不上休息,又往村里跑去。张警官见到了反映情况的人,那人一见到张警官,就把昨晚看到的情况又说了一遍,那人说他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看到河边有火光,于是壮着胆子悄悄走近去看。他猫着腰藏在一丛竹林后,他看到有人在烧纸,而且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他听声音,可以肯定烧纸的人是一个女人,而且,听声音好像是会翠。

一听是会翠,张警官就在心里想,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张警官前些天故意离开村子回到县里去,其实是欲擒故纵。张警官第一二天到村子里走访后就决定不呆在村子里,让凶手自己显形。他委派涂志几个民警暗中观察。通过这几天暗中观察,张警官可以初步确定,在涂飞老房子里装神弄鬼的人其实就是涂飞他自己。而会翠回去了娘家几天,昨天一回到村子里就去河边烧纸了。说明这两个人心里肯定有事。然而,依然是嫌疑人的涂经和涂前,涂厚却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当张警官他们再次出现在会翠面前时,会翠的表现与上次不同了。这次会翠的脸上并没有再化妆,比上次见到的她仿佛老了十岁。而且,这次见到的她精神有些颓废,面容有些憔悴,眼神里带着惊慌。

张警官问,昨天晚上你去河边烧纸了吗?

会翠一听,顿时身子有些颤抖了,她像瘫痪似地软在了椅子上,然后就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我没有存心害死他的,我真的没有存心害死他的。那天晚上,他悄悄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他家,我说这么晚了,不去。他说他到半路来接我。我还是不答应去。后来,他说,去说说钱的事。我一听,就同意了。涂经当时已经睡着了,我就悄悄地向河下走去,快走到河边上的小路上时,我见着一个人向我走来,没想到他真的来接我了。

关于那钱的事,是我贪心。那钱是他老婆生前留下的,有五万多元。他老婆死后,他说过会把那钱给我的,可是,我觉得他是在骗我,除了一些小物件,他根本就没怎么为我花过多少钱。去年,我就对他说我家要修房子,想让他借五万。他每次都口口声声答应,却又不给我钱。那天晚上,我在半路上一见到他,就直接说钱的事,他说去他家之后再说。我知道,他是想把我叫去他家后再快活而已。感觉他好像又在骗我,我就说不去了。他见我往回走,连忙上前拽着我,说,你现在怎么老是打我那五万元钱的主意。我一听,就气了。于是我就骂他,老娘陪你一个糟老头子白睡了几年了,还不值五万吗?自从他两个儿子在市里工作后,除了涂飞,还没有人对他不客气过,所以他当时就觉得我说那话伤害了他,于是,他激动了,他死死地把我往他家里拽,我也正是在气头上,于是推了他一把,由于天黑,他好像踩空了,一下子就滚到了河床上。我想河床上草很深,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情况。而且,我在往回走时,还能听到他在骂我。一听到他骂我,原本还担心他出事的我就不想管他的。于是,我就回到了家。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摔死掉。真的没有想到。之前我觉得肯定是另有人杀死他的。可是这些天,他天天投梦给我,叫我偿命,我都快被他吓死了。所以,昨晚,我才去河边给他烧纸,让他不要害我,我真的没想过害死他。

会翠说完,心里好像轻松了许多,她的哭声也小了。她抬头望了望张警官,说,我会被判死刑吗?张警官没有回答她的问,只是说,先给我们走一趟吧。

见会翠坦白了,涂志突然感到了一身轻松,他不禁发出声,说,这个案子终于破了。旁边的张警官盯着他,说,破了吗?涂志被张警官这么一问,有些懵圈了。张警官说,李法医尸检结论是涂光是死于后脑被钝器的打击。一旁的赵月说,说不定涂光当时踩空摔下去后,后脑碰到了河床上的硬物,比如石头,或都玻璃瓶。张警官说,不,打击和碰撞形成的伤口是不同的。涂志有点疑惑地问张警官,是不是她不是凶手?张警官却并没有回答。

赵月说,如果会翠不是凶手,那么,涂经也应该排除,因为,涂经没有作案时间。会翠从离开到回去,涂经都一直在家里睡觉,他不太可能有时间去杀死涂光。张警官却摇了摇头,说,往往最不可能的事却常常发生了。别看涂经像一个耙耳朵,像一个老实人。但他却也有要了涂光的命的动机。对于你刚才说的涂经没有作案时间,这一点是不成立的。假设他一直在假睡,他老婆会翠一出门,他就跟踪着会翠。在会翠和涂光争吵离开后,涂经就杀死了涂光,然后再抄捷径比会翠先到家,然后再假装熟睡在床上。这样一推测,涂经的作案时间就还是有的。

涂志经张警官这么一说,顿时又觉得这个案子疑点重重。涂志认为张警官不愧为专业的刑侦警员,眼光就是犀利。涂志问张警官,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张警官说,还是先暗中调查,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自从涂光死后,遗体就放在了他家的堂屋里,因为没有冰棺,就用往木棺里输冷气的方式保存遗体。涂光家就在马路上,以前他老婆还在世时,门前常有村人聚在一起唠嗑,可是自从他老婆去世后,他家门前就无村人聚过了,那些村人都只是打马路走过,片刻都不留。如今,涂光凶死,他家门前的马路上更是少人经过,有些村人宁愿绕道而行。

然而,涂光死后,傻子涂新却常常坐在他们家门前马路边上的石墩上,有时一坐就是很长一段时间。涂新口里好像在嘀咕着什么。涂志走近,陪他坐在一起,他问涂新,小叔,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涂新说,陪他说话,他以前说过让我天天过来陪他说话。涂志问,那你们都说什么呢?涂新回答,光叔说只要我陪他聊天,他就给我辣条吃。涂志说,现在光爷爷已经不在了,你想不想他?涂新说,想。涂志和涂新聊着,用七,八岁小孩的对话方式聊着。涂志心里明白,光爷爷的老婆死了后,村人就把他孤立起来了,为了消磨孤独感,所以他就叫小叔去陪他聊天。涂志心里觉得光爷爷那件事确实做得太不对了,人都已经老了,还做出那种事来,害得自己的老婆上吊自杀,也害得自己晚节不保又晚年凄凉。

对于上一次在涂飞的老房子那里没有发现那个装神弄鬼的人,张警官决定第二晚上继续去潜伏。他们依然潜伏到那老房子的一角,静静地观察着。到了午夜十二点时,亮光出现了,还是从那扇窗通过玻璃透出来的。不一会儿,也出现了与上次一样的奇怪的声音。张警官他们又猫到窗外,悄悄地向里面看去。果然,张警官这次看到的和涂志上次看到的一样。还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在做着奇怪的事。不一会儿,张警官也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个戴面具的人真的好像在招魂。

旁边的涂志和赵月依然有些害怕,汗水冒了出来。而张警官却很淡定。张警官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是不信这世上有鬼神的,而现在眼前所看到的肯定只是幻觉。张警官还是静静地看着,我想看到最后的真相。

张警官和涂志他们在那个窗外看了一个多小时,只见里面那个戴面具的人又杀蛇,又杀蛙,而且,他还把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水喝了,口里面不停地念着什么,却听不清。那个黑色的人影好像真的在听他的指挥,时而点头,时而弯腰。更是怪象的是,在那个戴面具的人的指挥下,那个黑影可以挪动实物。远远地看去,那实物好像是悬浮在空气中运动着。真的很悬疑,这是怎么做到的?

下半夜近两点时,那个戴面具的人终于吹灭了那三支蜡烛,窗外的张警官他们静静地听着那个人的动静。涂志小声问张警官怎么办,张警官,先逮住他再说。

那个老房子的大门终于慢慢地开了,张警官他们就守候在门外,那个戴面具的人早已取下了面具,在那个人开门的一瞬间,张警官他们三人的手电一起照射向了那个人。那个人感觉很惊讶,还有一点慌张。张警官开口了,说,涂飞,就知道你在装神弄鬼。让我们进去看看你练的是什么功吧。

涂飞由刚才的惊慌突然一下子变淡定了,他没有拒绝张警官他们进他房间的要求。而且他还主动带路。那处老房子好几年都没有人住了,所以也断电很多年了。涂飞走到那个房间里,用打火机又点燃了那三支蜡烛。那个房间里又变透亮了。

张警官在那个房间子打量着,又问,你这是唱的是哪一出呀?涂飞此时没有一点慌张了,他回答,说,个人喜好,业务玩玩,个人玩这东西不算法吧。我又没像大师王林勾结贪官,扰乱政治生态环境。张警官一听,说,你们村里人都说你老实,但我听你说话,感觉你是你们村里最不老实的一个人。涂飞笑了笑,说,张警官说笑了,不老实也不犯法。张警官说,我们都在外面看你大半夜了,说说吧,你刚才做的是什么?涂飞说,玄学。看着好奇,学着玩。张警说,玄学?你这是玄学吗?你别当我不知道,你这是巫术。你这巫术道行还挺深的,都可以请小鬼了。涂飞又笑了笑,说,张警官,我刚才也已经说了,这是我个人的喜好,我不像有些人拿着自己的一点本事去害人。我这一没犯法,二没杀人,张警官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张警官看了看涂飞说,我们现在就怀疑你有用巫术害死涂光的嫌疑,这件事,你还真得给我们说说清楚才行。

一听张警官说这话,涂飞笑着对他说,张警官,解放以后就不能动物成精,不能有鬼神。你身为一个警察,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有点滥用职权了?

张警官说,我手机里现在拍的有你刚才作法的视频,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涂飞又笑着说,张警官,我手机里还有把人切成两段的视频呢,而且还是著名魔术师大卫?科波菲尔亲为的。再说了,如果我在这里装神弄鬼就犯法了的话,当年他涂光还打着装神弄鬼的幌子强占我家的土地,这算不算犯法呢?该不会现在你们破不了案,就想找我去当替罪羊吧?

比涂飞大一辈的涂志在一旁听了,说,涂飞,当年那件事的确是涂光做得不对,但是当时涂明叔不是给你们调解过了吗?再说,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不会再有旧社会找替罪羊那一套了。

涂飞说,虽然你辈份比我高,但年龄比我小,你看到的东西不比我多。当年那件事,你涂明叔就请我让一步,他说他也知道涂光理亏,但是他作为村支书,他也很为难。你涂明叔的话我是明白的,他不想得罪涂光,毕竟他涂光家市里有人。当时我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心想,青山不改,细水长流。所以,当年我就退让了一步。呵呵,古人云,人间有公道,善恶终有报。现在他们家的情况是咎由自取。

这一次与涂飞的正面“交锋”,张警官他们败下了阵。如果是普通村民,见到警察问话肯定是兜不住话的,而涂飞却那么淡定地应对。这让张警官觉得涂飞是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当然,拥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凶手。

回到所里,张警官问涂志,涂飞的那些邪术是在哪里学的?涂志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经张警官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当年那件事发生后没多久,涂飞就办了一次出国签证,是去泰国的签证。从影视剧中了解到过泰国的巫术很邪。难道涂志那半年就是在泰国学巫术吗?

张警官听涂志说起这一情况,深思了一会儿,说,很有可能。而且他现在的邪术有一定的功力,说明他肯定是受过那样的训练。

可是,事到如今,张警官他们还真不能因为涂飞会巫术就认定他是杀死涂光的凶手。此时,张警官心里开始觉得有一些无助了。

会翠被拘留后,涂经问过张警官她什么时候放出来。张警官说,现在案子还在侦破中,暂时还不能给你回答。涂经听后,蜡黄的脸上添了一丝忧伤。他仿佛自言自语,原本是想找个伴儿,老来也不会孤单,但是,她一到我们村没几年就和涂光有了那些事。他们的那些事我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想去为那些事争吵,毕竟我和她又没有扯证,也相当于只是姘头而已。我心想,涂光比我大那么多,反正他会比我死得早,他死了之后,会翠也就会收心了。现在我们村上的光棍那么多,有一个女人总比没有女人的好。所以,这几年她那样乱来,我也认了。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害死涂光。但是,我相信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唉,现在怎么会成这样子呢?现在怎么会成这样子呢?

涂经自言自语地说完,又转身离开了。张警官看着他的背影,那道光景好像一抹残阳,有一丝淡淡的凄凉。

这个案子有点陷入泥潭的感觉了,涂光的遗体在那个透着冷气的棺材里躺了有半个多月了。而几天前,涂前和涂厚两兄弟也被叫回了市里,一直还没有回来。半个多月了,根本还没有找到真正杀死涂光的凶手,张警官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大的压力。经过这前期的侦查,发现会翠当时只是把涂光推到了河床上,并没有受到致命伤。而那个涂飞呢,也只是想以牙还牙,报复涂光而已,要说他真的通灵招魂,指使小鬼害死了涂光的话,这根本不科学。而涂经呢,他真的只是一个老实胆小的村人,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杀了睡他老婆的涂光。而涂前两兄弟呢,虽然他们因为母亲的死而恨他们的父亲,但毕竟不敢做出弑父的大恶之事来。杀死涂光的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呢?

涂志又在涂光的家门前的马路边上看到了涂新,涂志问涂新,小叔,你知道吗?你涂前哥和涂厚哥去市里几天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你说你光叔会不会很孤单?涂新并没有转过头看他,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堂屋里的棺材,说,我还在这里陪光叔。他说过让我每天都陪他。涂志说,小叔,你说,你涂前哥和涂厚哥还会回来吗?涂新还是盯着那棺材说,不知道。那你说他们会回来吗?涂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他们也许回不来了。涂新侧过脸,用单纯地目光看着涂志,问,那光叔怎么办?涂志突然觉得涂新是全村人里最善良的一个人,他安慰涂新,说,别担心,你光叔还有我们呢。

涂志又问涂新,说,你觉得你光叔是好人吗?涂新说,他给我辣条吃就是好人,不给我辣条吃就不是好人。他老是骗我,而且,会翠姐也骂过他是骗子。

涂志问,你什么时候听到你会翠姐骂他是骗子呢?

涂新说,就是那天晚上,在河边,我听到会翠姐和光叔在吵架,会翠姐骂他是骗子,他就去抓会翠姐,会翠姐急了,就把他推到河边下去了。会翠姐骂他老是骗她,我也觉得光叔老是骗人。会翠姐走开了,我见光叔从河下边往上爬,我就上去拉他。我把他拉上来,他还在生气,还在骂会翠姐。我一直看着他。不一会儿,他对我说,傻子,刚才的事,你要保密,不要对别人讲,我明天请你吃辣条。我说,你骗我,你以前会给我辣条吃,很长时间你都不给我辣条吃了,还骗我每天陪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对我生气了,他说,你就是一个傻子,我的辣条都让你吃光了,没有辣条吃了,我就是要骗你。他说完就转身要走了,我最恨别人骗我了,于是,我就拣起一块石头在他脑袋上砸了一下,我想让他以后不要再骗我了。所以,我就那么打了他一下后,他又滚到河下边去了。小侄,你说,骗人的人是不是该打?

涂志听着涂新的这些话,他目瞪口呆着,他盯着涂新看了很久。涂新发现涂志一直盯着他看,他感觉有些不自在了,他问,小侄,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涂志对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小叔,没什么。

涂志说完,他慢慢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张警官的电话,声音颤抖地说,张警官,你到村子里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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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2:4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