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谁的青春，不曾年少过——致1974 |
| 正文 | 时光就是一抹斑驳的墙，残旧着，却依旧回忆满满。有些事情，并不是刻意躲开就可以不去回忆的。时光，或许没有抹去那些曾去出现在你我生命中的那些人，但是会抹去那些曾经一起经历过的记忆。我们，且行且珍惜。 有人说，半年多的时间就像一个橡皮擦，它可以用力擦去半年之前的一切。可是，时间并没有告诉我这些，我只记得十年却好像发生在昨天，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和风煦煦的日子。在田里弯腰收割稻谷的她，在抬头擦汗之时，看见了在田边身着白色衬衣举目四望的他。微风让他和她目光撞在了一起，遥遥相望的两人，都现出了久违的微笑。她放下手中的镰刀，飞快地跑到田垅上，在他身边停下，想拥抱来诠释两人是思念却被所处环境压了下去。他，一直望着她笑，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轻轻地把头发拢到她耳边。她，瞪大着眼睛，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消失了。他拉过她的手，两人坐在不远的木桥上，听着风的呢喃还有脚下潺潺的流水。夕阳长情，晚风诉请，红霞娇羞，他和她静静地握着手，一起目视着更远的远方。 久违了，期待许久的相逢的场景，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而此刻的相遇，却是那么的安静唯美。两个人手握着手，没有说话，只是一起望着远方。这样想着，不觉又加重了握手的力度。她转头，望着他日渐显现棱角的下巴，些许胡子渣渣或许是出门时没有刮干净，有些苍白的脸，还有有着些许红血丝的眼睛。她不知道，在他被关的三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问父亲，父亲就只是说他在里面整改好了就可以出来了。于是，她整整等待期待了三个月。直到两人相遇的那天。回忆起半年前，与他初次相遇的那天。 他22岁在那个半年里，遇见了17岁的她。 他是城里调来农村的一位年轻教师，她是当地农村一位普通人家的独生女。他和她的相遇，在一个安静的下午。她带着顶草帽，刚刚从田里劳作回来，在路上遇到推车问路的他，车上就是他带来的全部生活用品。她有点冒失地不小心从转角出现，他没有看见她，于是两人就撞在了一起，还把车子弄倒了。脸盆衣服那些散落一地，还有一本书页微卷的老旧《红楼梦》。于是，她带着歉意地擦擦手上的泥土，蹲下身子去帮忙捡起东西，还一边说对不起。他愣了下，也蹲下身去收拾。不经意间，两个人同时捡起那本红楼梦，她惊喜地说：“诶，这是红楼梦吗？我认得这三个字。”他说：“嗯，是。”把所有东西都重新绑回单车后架上，他说：“你知道村小学怎么走啊？” “啊？你要去那里？哦对了，难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城里老师？” “是。”他不好意思地扶下眼镜。 “太好了，我们村的小孩可以学习了。来，我带你去吧！从这里走......，要不要帮你推车？”她说的有点兴奋，意识过来回头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擦擦汗，吃力地抓住车把，用力地推着。 “额，好吧。”见他拒绝，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也顾不得回家准备晚饭了，想快带他去小学，这样自己的堂弟就可以早点去上学了。 于是，一路上，她热情兴奋地同他讲着这个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还告诉他明天村子里会召开一次批斗会议，是前几年就过世的财主的儿子。 “其实，那个财主儿子并没有错，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她说着回头看着他，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好似要看穿他内心所有的想法。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而且我刚刚才到。”他避开她的目光，看下别处。 “哦，那里就是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看见了几间土坯房，门外还有一根很萧条是旗杆，上面飘着一张暗红的五星红旗。走近，才看见了，那是是由几件土方做成教室的地方，教室门口杂乱地堆着几块布木板，教室里面的课桌早已残旧不堪，还布满了厚重的灰尘。他轻轻掸去一张书桌上的灰尘，望着空空的教室，陷入了沉思。她在一旁有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开口道， “把课室整理需要一些时间，现在天也不早了，要不你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明天我在帮你找几位乡亲过来帮忙吧。”她提议道。 “哦，谢谢，不用了，我今晚就可以自己弄好。” “不会，还是...” “我自己可以的，嗯！”他打断她的话，淡淡地说着，眼睛不再看着她。 “好吧！那我先走吧。”她见他那么坚持也不好说什么了。转身离开，奔跑在另一头家的方向。 后来几天里，她没有去找过他，只是从村里人口中零零星星地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他一个人把教室从新弄起来了，还去说服各家让家里的小孩上学。他去大伯家和大伯商量让孩子上学的事情时，她就在厨房里。她有时候在想，这样一个城里人怎么会被分到这样的乡下教书呢？为什么他眼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丝忧郁呢？想不通的时候，她就会蹲在河边，对着河里是小鱼徐徐说着。搅动平静的河水，向水里扔几颗石子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在之后的几天，农村里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很平静。 一天，天刚刚擦亮，她起了一个大早，拿了青草喂了羊，并煮了早饭，然后就提着一个竹篮出了家门。在巷子走着的时候，她抬头看见从巷子那头迎面走来的他，他似乎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早。”她站住脚步，笑着说。 “早。”他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徐徐说道。 “再见。”她正准备抬脚离去。 “那天，谢谢你。”看着她离开，他急忙喊到。 “额，好。”她转身，看着他，带着一丝不大自然的神色。“那我先走了？再见。” “你怎么早去哪里？”他问道。 “我去山背那边挖点野菜，趁着天还早。” “我和你一起吧。学校也没那么早上课。” 就这样，他和她就开始一起去田里劳作，一起去挖野菜，一起给学生上体育课，他还在学生都下课后在教室只教她一个人认字。那时候的农村，就是一个传播谣言的温床。后来，他和她常常在一起，就惹起了一些乡亲们的不满，还有，她父亲也为此找了他。 “你什么意思，我家闺女可不能毁在乡亲们闲言碎语里啊？” “叔，我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的。” “你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况你还是有政治错误在身。” “叔，我，我.....” “好了，劝你还是好好当你的教书先生去吧！” 渐渐的，乡亲们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逗笑的有，更难听的也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她父亲说“我们家世代农民，我们家的清白可不能被玷污了。有些事情还是得收敛下吧！闺女她妈，什么时候找个人家吧。”她含着饭，听着父亲的话，沉默不语，泪水硬是流了下来，滴进口中的饭里，是那么的苦涩难咽。再后来，她倔强地推掉了一次次相亲，父亲也拿她没办法。她闹气，绝食，只是不想那么早嫁给不认识的人。 一天晚上，和父亲又一次争论过后，她回到房间，靠在床边，拿起那本他送的红楼梦，翻开书页，可是眼泪却不知觉地不听话地流了下来，到后来，换成了低声呜咽。站在门外的父亲，低声叹气，拱着手离开了。这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他在喊她。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继续哭，可是发现不是，停止了抽泣，惊喜地飞奔到窗前，迅速地跳出窗外，两个人一牵手就往外跑。“呼呼，呼呼”跑了一段路后，她转身，紧紧抱住了他，两个人紧紧相拥，没有其他人，只有夜晚皎洁的月光，还有习习晚风。好一会儿后，他拉着她坐在草地上，望着平静的湖面，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背后出现了一大群人，拿着火把。就这样，她看着他被人拉走，眼里的忧伤，只有他看得到。 三个月后，终于重新相遇在田边，只是，她下个月就要嫁给老张家的三儿子了，他明天就要回县城里了。对于别人来说，这仅仅只是半年的光景，只是田里的麦子丰收了，家里的鸡下蛋了，猪可以出栏了，牛可以下田耕地了，但是，对于他和她来说，那个半年却多了一份那么珍贵的回忆。 第二天，招招手，他还是像去年那样推着那辆单车走远，她望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转身离开。 在文革时期，这样一个下乡青年和农村少女的爱情故事，或许发生在一个个的半年里。奶奶每次说起她的17岁，那目光深远，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只是眼里却多了一份遗憾。我在一旁，握着她日渐佝偻的手。 谁的青春，没有年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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