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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朗朗月夜更是动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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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现在从市场上买的豆腐大多烧好后吃起来口感不佳,不像母亲做的豆腐,吃在嘴里,感到细滑,柔软,而又有韧劲儿。

每年夏天大豆收进家晒干以后,中午避暑歇晌以及下雨天,母亲可不闲着,她将一个大竹匾摊在地上,拿一个竹筛来,坐在板凳上,一次往筛里倒两三碗豆子,拿竹筛的两手,一手抬高,一手放低 ,筛子成一斜面,然后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摇颤着,那些饱满的、没有破损没有疤痕的、圆溜溜的豆子纷纷滚落于竹筛低处,到了一定的量,母亲将筛子对着地上的大竹匾抛一下,这样,那些好豆便一点一点儿汇聚于竹匾中了,它们成为母亲的“宠儿”,将被用来腊月做豆腐。

在我们这儿农村,做豆腐迎新年,多数人家都要做上六桌八桌的(我们这儿管一锅豆腐叫一桌)。头一天母亲就忙活开了,把做豆腐的五桶锅洗得干干净净的,再把做豆腐要用的豆腐桶、水桶、木盆、豆腐箱等器具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洗豆,浸豆。第二天,我们打下手,劈柴,烧锅,担水……母亲是上手师傅,冲浆,洗浆,烧浆,起浆,下石膏……原先还是用石磨人工磨豆腐的年代,磨豆腐了母亲还要站在石磨旁一勺一勺地添豆。豆腐做好了,母亲还要把那么多豆腐煎好,并腌起来,一直要忙到深夜。但是母亲忙而不乱,沉着,稳当,细致,而又那么利索,厨房里飘渺的雾气笼不住她的浅浅笑容。

几乎每一个农村家庭主妇都会做豆腐,而母亲的豆腐手艺在家乡是小有名气的。豆腐箱里的水榨干了,小心翼翼地打开,嗬!豆腐又厚实又柔软,白花花的,耀人眼睛。若有旁人见了,准会说:“娣嫂,好豆腐,好手艺!”脸上掩饰不住心里的满足、正在用菜刀切割豆腐的母亲听了,口里应着:“还可以哈,你家也好的哇!”眼里分明有几分自豪。

母亲做的豆腐好,不仅是豆质讲究,更重要的是下石膏技术高人一筹,九斤豆子一锅的下多少石膏,十斤豆子一锅的下多少,母亲能拿捏得恰到好处。石膏多了,来得迅猛,豆浆压榨以后几乎是豆腐渣;石膏少了,来得慢,甚至豆浆变不了豆腐。而母亲做了一辈子的豆腐,几乎没有失手过。常有一些新手或做豆腐不够在行的向母亲讨教,母亲总是笑眯眯地为她们指点迷津。要过年了,家家户户把豆腐做好是件大事,特别是那生活贫寒、过年过节不像现在这样要吃什么菜就买什么菜的年代里,青菜煮豆腐、豆腐圆子可是上等菜,腌豆腐等是春节以后春耕生产两三个月里的主打家常菜。所以,母亲热情地向求教的乡亲传授“豆腐经”,帮的忙可不算小呢。

母亲性格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不拐弯儿,有时让人觉着有些难堪。但是心善,心软,真正是“刀子嘴,豆腐心。”隔壁有位老人,我们都叫她张娘,七十多岁了,早年丧夫,一个儿子四五十岁了,还没有成家,母子俩日子过得不怎么好。张娘喜欢到我家来串门,她一来,母亲总是客气地让座,和她谈心拉家常。张娘说到伤心处,母亲就柔柔地好生宽慰着她。母亲正在煎豆腐,张娘来了,母亲边招呼着,边拿了碗筷夹了两块刚煎好的热乎乎的豆腐递给张娘吃。张娘推辞着,母亲劝着:“吃吧,趁热吃,自家做的,多着呢!”张娘要走了,母亲又用小竹篮子盛了两大块白豆腐硬要她带回去。张娘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背后是母亲怜悯的目光。

每年中秋节,母亲都要做上一锅豆腐。弄晚饭时,母亲拿几块豆腐切成片儿,往那只炒菜锅里铺放得满满实实的。当天也必要炖上一大块火腿,母亲往豆腐锅里灌一些火腿汤进去,再放几勺土酱,然后咕嘟咕嘟煮上半晌。自打那年母亲提议以后,“月光下的中秋晚餐”变成了我家的传统。在母亲晚餐快要弄好的时候,我们心照不宣地在门口坦上准备开了,弄两条长凳放稳当,把母亲做馃的那块大面板往上一搁,这就是餐桌!再摆好碗筷、酒杯。终于开饭了,母亲用锅布包了锅柄,两手握紧,将烧好的豆腐一锅端摆上了“饭桌”,我们忙乐颠颠地把火腿肉、炒辣椒等端了上来。月亮已上了东山坳,一切沐浴在清辉里,疑是白昼,恍若仙境;凉风习习,屋旁南瓜架下疏影摇曳。月圆人圆。一家人吃着,说着,笑着,温馨一片。那么一锅豆腐都快要吃光了,肉也吃过瘾了,母亲说吃光了才好。不能吃了,肚子比月亮还圆了!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父母双亲都离开我们去了,怀念,历经十载、二十载的岁月冲刷,非但没有淡去,反而于心魂一处积淀日深,岁岁年关、朗朗月夜,更是动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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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1:1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