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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似曾相识流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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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流沙河

张祺

流沙河的名字,我早就知道。最早是因为他的书法,后来因为他的学问。流沙河的诗倒是没有读过,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有过诗作。

近日读《中外诗歌精选》,随手翻到中国近现代,流沙河的名字赫然入目。一个书法大家,一个学问大家,诗作难道也非常了得?有了这样的疑问,也便有了探究的冲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篇《中秋》:

纸窗亮,负儿去工场。

赤脚裸体锯大木。

音韵铿锵,节奏悠扬。

爱他铁齿有情,

养我一家四口;

恨他铁齿无情,

啃我壮年时光。

啃完春,啃完夏,

晚归忽闻桂花香。

屈指今夜中秋节,

叫贤妻快来窗前看月亮。

妻说月色果然好,

明晨又该洗衣裳,

不如早上床!

陆游教导子嗣说,“功夫在诗外”。我深有同感。如着意写诗,便不会有真正的诗。我以为:人之情感,或自然流露,或自然喷涌,凝固为文字,这便是诗,且是最好的诗了。

不知流沙河有没有传记,反正我没读过。对于流沙河的人生流程一无所知。但读他的诗,似乎已然看了他的小传。一个活生生的流沙河站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背是那么阔,肩是那么宽,足以承接任何来自现实生活的重担;他是那样淡定,尽管行走在在风中雨中;他又是那样的豁达,面对岁月的无情,面对苍茫的人生,他的嘴里也许有些自言自语式的嘟囔,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希望归根到底是他的就里!

“叫贤妻快来窗前看月亮”,是看月亮吗?分明是,又分明不是;那哪里是月亮,那是明天的希望!谁知妻子却淡淡地说,月色好是好,又能怎么样?日子不是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木头还得锯,衣裳还得洗,冤屈还得冤屈不是?倒不如啥也不想,啥也不念,抱头酣睡一场来得快活。看似漫不经心,但在对妻子的温情抱怨之中,潜藏在深处的是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个性的压仰和张扬。他的妻子无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而他更多的是一个浪漫主义者!

流沙河的这首小诗写于什么时间集子里没有注明。但我断定,当时他还年轻(“负儿去工场”可证,儿大他大,便“负”不动),是在受了某种委屈之后(“恨他铁齿无情,啃我壮年时光”,可见锯木为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为之,便是强而为之;强而为之,委屈便出其中了)。字里行间透露出些许“离骚”的意味来。

网上一搜,果不其然。流沙河从“反右”至“文化大革命”,接受批斗和各种“劳动改造”前后长达20年。在“劳动改造期间”,白天修路,锯木,晚上挨批斗。诗中所状之状无疑在这20年间,小诗诞生的时间节点大概是在“十年动乱”结束后(当时有那样的环境吗?)。这首小诗载负着对历史的追忆和鞭笞。如果将其划入“伤痕文学”的范畴,当是很贴切的。但又仅仅是“伤痕”吗?

再读他的《芳邻》:

邻居脸上多春色,

夜夜邀我做客。

一肚子的酒气,

待我极亲热。

最近造反当了官,

脸上忽来秋色。

猛揭我的“放毒”,

狠批我的“复辟”,

交情从此绝。

他家小狗太糊涂,

依旧对我摇尾又舔舌。

我说不要这样做了,

他却听不懂,

语言有隔阂。

从“放毒”和“复辟”中进一步印证了我的揣测,网上的不足为凭,这却是诗人的自述。其据以结论的凭据不可同日而语。我窃喜,自以为终我可读懂一点诗了。我以为,上面这首小诗的构成有两部分:一部分是一幅漫画;另一部分是十分隐晦又十分淋漓的一句骂人的话。漫画中画的是一条没有脊梁的哈巴狗;骂人的话很是“恶毒“,说那些时而“春色”、时而“秋色”的人连一条哈巴狗都不如!诗人说了,他和狗“语言有隔阂”,但狗怎么样,还不是一如既往?尽管他已进了牛棚,狗眼都没看人低,但人眼是怎么看的?难道这不是在说人不如狗吗?

有的时候,人确实不如狗。因为人的智商强于狗,人一旦反动起来,比起狗来有着百倍的能量。

又读他的《哄小儿》:

爸爸变了棚中牛,

今日又变家中马。

笑跪床上四蹄爬,

乖乖儿,快来骑马马!

爸爸驮你打游击,

你说好耍不好耍?

小小屋中有自由,

门一关,就是家天下。

莫要跑到门外去,

去到门外有人骂。

只怪爸爸连累你,

乖乖儿,快用鞭子打!

我读这首诗,第一感觉就是沙老先生的心灵告白——

爸爸是棚中牛吗?当然不是。但现在又确实是!

哪里能寻得自由,除了在那小小的屋中;言外之意是说,在那大千世界里,尽管天地广阔,自由是不可寻的。用时下的话说,除非在家里,我hold不住自由。想想看,在那个年代,谁又能hold住自由呢?

诗人教导孩儿,“莫要跑到门外去”。为什么?诗人说得很清楚,“去到门外有人骂”。在这点上,我不太赞成诗人的。何如直说:留神门外放野狗!但细心一思,在那个年代,人是否如狗,的确是个疑问。因此,我又觉得,诗人就是诗人,还是诗人写得好!

时代在变迁,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在改革开放的头些年,有一个说法,叫做“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很多人对此不以为然,我倒对他们的不以为然不以为然。不是吗?“端起饭碗吃肉”,不正说明我们已经走出了物质困乏的年代,离我们追逐的物质文明越来越近了。“放下筷子骂娘”,不也反映着我们所处时代的民主进步?假若是处于那个特定的年代,你的脸会不会从“春色”变为“秋色“?你会不会如狗一般念及旧情和真理呢?当然这是一句理想和道德的拷问,谁也不必作出答案,但是,藏于你心中的答案肯定是有的,无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

我读流沙河的诗,得之也许在一隅,也许不在一隅。更多的是我的随机揣度。诚望诸君莫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包括作为书法大家、学问大学、令我无比敬仰的诗作大家流沙河先生。

流老先生诗作,如清水,如稠醪!好一个流沙河,命中注定是不缺水的;是否因为有了水,生命才变得如此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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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31 18:5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