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诗散文:女儿的玩具 |
正文 | 出生,成长,工作,结婚,生子……沿着古往今来的轨迹,女儿顺应了那句老话:三十而立。 那年的农历二十八酉时,女儿顶着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不哭不叫,不吵不闹,降落到五彩缤纷的俗世红尘。 那一年是龙年。那一年,没有大年三十。 刚出生的女儿安静得可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吓坏了接生的医护美媚,倒提双腿实施了一次法西斯暴行,“啪啪”两巴掌,一声“嗯呀”轻呜,开心了产床上的妈妈,喜悦了在一旁“助产”的我这个三十岁的父亲。 不像同日出生的那些孩子,皮肤皱皱地恰似一只只丑小鸭,不管不顾,睡他一个地覆天翻,女儿圆呼呼肉嘟嘟的,一双黝黑乌亮的大眼睛溜溜转,探过来,照过去。 她在想什么?她想干什么? 我们谁也不知道。 孩子的心思很复杂,世界有多大,我也过来看看。 一加一等于三,龙尾巴上吊着的这只小鸡仔,让数学严密的逻辑性也在我们家里破灭了神话。 一个星期后,女儿回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住处。爷爷奶奶的家,很简陋,却很是温馨。 传统的爷爷给女儿选择了一个古老的床第,在用竹丝竹片编结的箩筐里塞满纯棉类的棉絮、棉被、棉布,棉毯,将女儿斜45度左右放入,包容,既方便大人哄她睡“顿顿觉”,也方便她醒后开阔视野。 久远的育儿方式,总有它存在的道理。 国人都讲究生辰,国人都相信属相。或许,女儿也不例外。在懵懂无知的日子里,她除了吃了睡、睡了吃之外,就对带有色彩的移动物体格外敏感。 我一直认为,是兴趣和爱好,成就了孩子的未来。 在睡竹箩的三个月里,女儿只要是醒着,总是不声不响地看墙壁上张贴的各种有色彩的饰品,追着从身旁经过的人直到视线尽头。更有意思的是,偶有蚊子、苍蝇萦绕,她便兴奋异常,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张着小嘴咿咿呀呀,开心不已。 孩子的心思很单纯,世界那么大,我只想好好玩耍。 从竹箩里爬出来,女儿回到了自己的家。家不大,但有阳台,阳台外面是天台。阳台上栽了几盆花草,女儿喜欢;花草上有蜜蜂落停或飞舞,女儿最爱。天台是二楼楼顶,平平整整,适合行走。 教女儿学走路,真的费力劳神。为了防止她摔跌,我们用长长的浴巾从她胸前穿过双腋,绕到身后交叉紧握两端,如提似牵。可女儿呢,只要看到喜爱的东西便拼力乱走,向前冲还好,而向左向右时的力量突然偏转,让我们这些做父母长辈的防不胜防,上一时趔趔趄趄跳一曲踢踏舞,下一刻踉踉跄跄蹦一段迪斯高。 我们过的桥,不会比女儿走的路还长。 女儿走的路,却映射着我们的曾经。 十个月学会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十一个月摇摇晃晃学会独立行走,女儿开始拥有了自己的玩具。 女儿幼时的玩具不多,也就十来件,和那些同时代的孩子动不动就有数十上百件没有可比性。可女儿的玩具不是机械的就是电动的,有跳跳蛙,有电动兔,有变形金刚……她需要的是斑斓和激情。那一只走两步停一停生个蛋的电动母鸡玩具,从襁褓开始陪同她进幼儿园,一直到上小学前夕。 五岁的女儿基本不再玩玩具了。玩什么?玩泥巴,玩小动物。 在乡村中学生活的日子,女儿被她妈妈送到距中学约一点五公里远的一所小学进了学前班。那么小就送她去学校,并不是非要让她学到多少东西,只是想让她熟悉学校环境。只有一个学期,可磨醉了她妈妈的心尖。 刚去学校的时候正逢冬去春来,寒冷常常悬挂在女儿的鼻间唇边。于是,有那么几位无良男同事用一个动作逗女儿:“来,学叔叔这样做!”结果,在嘻嘻乐和声中,女儿抬手从鼻端擦过,衣袖上立竿见影脏兮兮。 天气逐渐暖和,女儿干干净净去上学,回家泥水满身,小脸上黄一道黑一道,还光着两只小脚丫。妈妈问她怎么回事,她笑眯了双眼:“花花踩到水氹里绊了一跤,我们跟在后面也踩到同一个地方,都绊了一跤,嘻嘻。” 中学生基本都寄中餐,学校食堂附近成了鸟类的天堂,麻雀最多。小学比中学放学早,不到三点,女儿便能到家。那天,女儿打开房门便发现房间内有从窗口飞进来的几只麻雀,她想也没想,关上房门后立即爬上靠窗的书桌,关上窗页,便满屋子追麻雀。有只麻雀钻到挂着蚊帐的床上,她二话不说跳上床,放下蚊帐门折腾开了。等她妈妈下课回来,书桌上,书本上,床单上,满满的泥色小脚印,一片狼籍。 玩耍是孩子的天性,而往往是我们错了,对孩子压抑了太多,矫正了太多。 五岁半,女儿进了县城最好的五年制实验学校。女儿在幼儿园的三年,春夏秋冬,风霜雨雪,每天都由我这个父亲早送晚接。女儿读小学,又开始了我的接送生涯。 那时候的县城不大,私家车还没兴起,单位车辆也不多,所以,女儿读小学二年级时,如果我偶尔没时间去接,她便会沿着车辆几乎绝迹的沿河路自己回家。可那一次,我下班后等到快7点还没见她回家,吓得差一点魂飞魄散,马上跑出单位大门,往学校方向赶。结果,我急忽忽不足300米,就见到她蹲在一个卖小鸭的挑子旁,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挑筐里密密集集的黄毛小鸭。 从小学到初中,女儿养过金鱼,养过红鲫鱼,养过小白兔,养过小鸡,养过麻雀,养过乌龟,养过小白鼠,养过小仓鼠,即使上了高中后,她还先后养过几只荷兰猪。而最让她有成就感的,还要数那只能听懂她指令的麻鸭子“丫丫”。 还是发生在女儿上小学二年级放学回家路上的事情。那天,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慢慢走进家门。 “你抱的什么?”她妈问。 “鸭鸭。”女儿回答。 “哪里来的?”她妈继续追问。 “那卖小鸭的叔叔不要了,丢在筐子外面,我问了他捡回来的。”女儿理直气壮。 我们上前一看,一只小鸭软瘫在女儿手心,状态半死不活。 “快丢掉,养不活了。”妈妈命令。 “不,我要救它。”女儿坚持。 女儿找来一只纸质鞋盒,垫上一团旧布,给小鸭做了一个窝。可能是气温较低受了寒,盖了破布的小鸭在窝里呆了一会,便探出了脑袋瓜。 小鸭有了新家,女儿又找到了鲜活玩具黄小鸭。 从此,女儿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叫着“鸭鸭”,给小鸭换饮水喂食物,和小鸭共享莫名其妙的语言密码。 很久的后来我们才知道,女儿叫的是“丫丫”,不是“鸭鸭”。“丫丫”是女儿为小鸭取的名字,就一个谐音,无从知晓也不在乎寓意什么。 小鸭一天天长大,嫩黄的绒毛慢慢由麻灰的羽毛替代。每天傍晚,只要听到女儿的脚步声,小家伙便扑楞楞张开翅膀,嘎嘎叫着去门口迎接,那种亲热劲头,已超然了物种的界限。 色彩融合话人与自然和谐。 心灵沟通说人和动物共鸣。 家里养不下长大的鸭子,“丫丫”被送到了女儿外婆家。每个周末,女儿都会去看她的“丫丫”,带鸭子散步,和鸭子赛跑,指挥鸭子前进后退,口令鸭子行走停驻。左邻右舍羡慕:“马戏团的动物都没这么听话,训练的真好。”对女儿来说,这都是满满的誉赞。 最具趣味性的事故发生了。那一天傍晚,外婆突然发现鸭子不见了,左呼右唤找不见,第二天又寻找了整整一天,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仍然杳无音信,便以为是被人偷了,或者被黄鼠狼什么的野生动物吃了。第三天是周末,女儿一早到外婆家才知道鸭子丢了,立即高声两句:“丫丫!丫丫!”谁也意想不到,下水道里传来鸭子的谙谙回应。于是,女儿在一处下水道盖板缺失的地方蹲下来继续呼叫,不一会儿,鸭子的身影出现在女儿的视野里。 后来的后来,鸭子胖得走不稳了。后来的后来,鸭子老的不能动了。我们心似止水品尝着一锅美味,女儿泪如泉涌喝下一碗老鸭汤。 女儿的玩具很少,女儿的玩具很特殊。 女儿的玩具很少,女儿的玩具一般人玩不好。 女儿16岁半考入大学,学的是美术类专业,或许与色彩相关,或许与小动物相关。 2018年5月26日下午两点零八分,一只小羊羔子带着传承,蹦蹦跳跳来到人间大草原撒欢折腾,覆盖着一样的一头黑发,闪烁着一样的一双大眼睛。女儿升级了,从此也成为孩子他妈。 女儿出生时,衡量3100克。 外孙出生时,衡量六点一斤。 (原创 配图源自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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