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探春邀结海棠社李纨评诗秋爽斋（读红楼梦诗词笔记之七） |
| 正文 | 探春邀结海棠社 李纨评诗秋爽斋 （读红楼梦诗词笔记之七） 在《红楼梦》的第三十七回中，回目首句就是“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这里就从起社的缘由先说开来。 话说贾政自元妃省亲之后，居官更加勤慎，皇上见他人品端方，风声清肃，虽非科弟出身，却是书香世代，特将他点了学差。贾政遂于七月二十日奉旨起身赴任。这时的宝玉，每日在园中任意纵性游荡，把光阴虚度，岁月空添。这天刚换了衣服，只见探春的丫环翠墨拿着一幅花笺来送与他看：“今因伏几处默，忽思历来古人，或坚词坛，或开吟社，虽因一时之偶兴，每成千古之佳谈。妹虽不才，幸叨陪泉石之间，兼慕薛林雅调。风庭月榭，帘杏溪桃，或可醉飞吟盏。若蒙踏雪而来，敢请扫花以俟。”宝玉看罢，不觉喜的拍手，就赶忙跟着翠墨来到秋爽斋，只见宝钗、黛玉、迎春、惜春已都早来。于是众人遂起别号：《稻香老农》李纨，《蕉下客》探春，《潇湘妃子》黛玉，《蘅芜君》宝钗，《怡红公子》宝玉，《菱洲》迎春，《藕榭》惜春。稻香老农任社长，菱洲、藕榭是付社长，一人出题限韵，一人謄录监场，议定一月二会，风雨无阻。 社事一定，探春说今日就在这里开社，李纨说就以这室中的两盆白海棠为题，迎春说作七言律，限“门”字韵，用“盆魂痕昏”四字。丫环点上一枝梦甜香，各人悄然思索，提笔写了起来。 蕉下客先交卷，为《一咏白海棠》，“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这首诗中的“寒草”意指秋草，“苔翠”是细雨后的花盆土面结满了绿苔。颔联以玉和雪比喻白色的花，是化用苏轼《松风亭下梅花盛开》诗：“罗浮山下梅花村，玉雪为骨冰为魂”。颈联是以花拟人，深夜的月亮照出了白海棠美丽的身姿，花如天仙，使人迷恋陶醉。末联以“缟仙”说花，承前“雪为肌骨”句。道家成仙或飞升叫“羽化”。结句化用唐代刘兼《海棠花》诗意：“良宵更有多情处，月下芬芳伴醉吟”。不要说白衣仙女会升天飞去，她正多情地伴我在黄昏中吟唱海棠诗。 蘅芜君是《二咏白海棠》，“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诗中的“手瓮”句，是指手中提着盛满水的陶罐来浇花。“胭脂、冰雪”二句，是诗的一种修辞句法，意即白海棠洗尽了胭脂的浮华，招来了冰雪的纯净，所以能在秋阶、露砌之上尽显自己高洁的身影和灵魂。看花淡妆实多艳色，芳似多愁怎有痕迹。就玉说有瑕，以人拟泪痕，其实就是指花的怯弱姿态或含露的样子。在天高气清之素秋，明净无垢之园内，身保清洁的海棠枝头，晨绽夕放的花儿，要报答管辖秋事之神“白帝”的雨露化育之恩。实际上宝钗之诗的深意，从首句“珍重芳姿昼掩门”，就可看出她恪守妇德，十分矜持自己豪门千金的身份。而颔联两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应验了她的人生结局。颈联“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则是话里有刺，是对宝玉、黛玉这“二玉”的讥讽，看是无意之语，实则吐露心之忧怨。 怡红公子《三咏白海棠》，“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诗中起句直接赞花。秋天的海棠枝上，层层生花。颔联是借典成句。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写杨玉环肤如“凝脂、娇无力”，是唐玄宗曾笑其“鬓乱钗横，不能再拜”的醉态，说“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西子”，宋人赋海棠词中时有以杨妃、西施并举的。颈联的“愁千点”，指花如含愁，因花繁而用“千点”。“宿雨”，经夜之雨。末联是指花“独倚画栏”，“清砧怨笛”，是妇人秋夜捣衣，声如怨笛。细思这首诗不难看出，诗意暗含宝玉对薛、林的评价，宝玉曾称宝钗为杨贵妃，这句“出浴太真冰作影”，写出了“雪”姑娘的个性特点。“捧心西子玉为魂”，这句自然是指黛玉。后边的句意，晓风结愁，宿雨添泪，更是宝玉借助咏海棠花，来抒发自己一生始终不忘黛玉的心事。 潇湘妃子呈上《四咏白海棠》，“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黛玉说看花人“半卷湘帘”，与末联的“娇羞”倦态是相呼应的，“碾冰”是形容花之高洁白净，想象到栽培它的也不该是一般的泥土和瓦盆。“偷来、借得”二句，意即白海棠洁净如梨花，风韵可比梅花。说得巧妙别致，是借用宋代卢梅坡《雪梅》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之句，又象含有雪芹之祖曹寅“轻含豆蔻三分露，微漏莲花一线香”之诗意。后面四句是借花喻己，黛玉本是“绛珠仙草”，有如月宫仙子身着素衣，孤寂寄生大观园，秋日闺中、心含怨苦诉与谁，只好独自在夜风中偷拭眼泪。 香燃未尽，交卷四份，众人阅罢，李纨开评。“若论风流别致，潇湘居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怡红公子是压尾”。 自此，《海棠诗社》立，起聚四首吟，逐月二次会，尽兴稻香村。 次日午后，诗社众人齐集贾母房中，宝玉对湘云说了结社吟诗经过，李纨不让其看诗，只说了用韵便让湘云和诗，湘云兴起，一面说着话，一面把心中依韵和句《白海棠》二首用纸录出。 湘云的和诗，第一首中的“自是霜娥偏爱冷，”是指主管霜雪的女神，句意化用唐代李商隐《霜月》诗：“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李诗写霜里月色，构思不同一般。诗人由霜、月明丽生辉的景色，想象出青女、素娥秋夜斗美的形象，表现出了诗人对这种美的赞赏。“非关倩女亦离魂”，典出唐代陈玄祐《离魂记》传奇。故事说：张镒的幼女倩娘与王宙相爱，张镒将她另许，王宙愤恨而诀别远行，途中倩娘忽然追至，两人就一起遁去。他们在外地同居五年，后回家看父母，家人都惊讶不已。这时，从房中跑出倩娘，与回家的倩娘相抱，合成一体。原来当时倩娘怨忿成病，卧床数年不起，跟王宙外逃的只不过是她的魂魄。第二首中的“蘅芷阶通萝薜门”，是指蘅芜、清芷、藤萝、薜荔，这些蔓生植物是同类香花芳草，栽植容易。“玉烛滴干风里泪”是指白玉色的蜡烛，蜡泪滴干时剩下的是一堆凝脂，以喻花。“晶帘隔破月中痕”即水精帘，意借唐代韦庄《白樱桃》诗：“王母阶前种几株，水精帘外看如无。”诗词中多以嫦娥写女子的寂寞孤单。这里花向嫦娥所诉的“幽情”亦与颔联句中“花因喜洁难寻偶”相呼应，也暗喻了她婚姻的不幸。虽说她是在史家绮罗丛中娇养长大，可后来还是投靠贾府寄人篱下，“也宜墙角也宜盆”，得处处顺合环境，随地而宜。 游园赏花，闲结诗社，逸兴吟咏，同趣唱和。这在清代都门是特别盛行的社会风气，是贵族阶层闲情逸致的表现形式。通过这些诗中有关情节的描述，给后人提供了认识这种生活的画面。 《咏白海棠》是《红楼梦》中大观园诗社，开社时众姐妹们所作的诗。其诗昭示着书中人物的命运，进一步将红楼梦中的几个主要人物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为后文蓄势，做下铺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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