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川西行之雅哈垭口 |
正文 | 川西行之雅哈垭口 钟楠林 上午,驱车走马一番新都桥,便在甲根坝乡草草用饭。 东坡知道,所谓的“摄影天堂”新都桥,并没有吊起我们的胃口。他抹完嘴角的牦牛油,狡黠地扫了我们一眼,故意张眼望了一下天空,偷偷一笑。 “弟兄们,好东西在后头呢!let’s go”。 我们只能怀揣着一份希望,信他的马(车),由他的缰(方向盘)。无须多问,问也白问。因为这家伙从来不告诉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路上,满眼是黑黑的石砾黑黑的土、枯黄的草地枯黄的树。车子颠簸着,尾部裹胁起一股浓浓的尘灰。那些延绵不断的大山,总是横在你的面前。 没有颜色、没有亮点,一路烟尘、一路灰黄。不一会便累了眼、累了心,脑子慢慢空白、人也慢慢睡去了。 摇摇晃晃的颠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朦胧中,只听得东坡时不时地大声说:“扎西德勒——”。 睁了眼,才发现东坡在跟路边淳朴的藏民打招呼。 这是一处大山谷。粗狂的木篱笆围着的,或是整好的土地、或是圈着大群的牦牛。不时还出现一栋栋藏式民房,想必这就是藏民的村庄了。 进入藏区来,很少见现代的水泥房子,藏族人坚守着自己的传统,不管是新的旧的,都是藏式民居。藏式传统建筑有着十分独特和优美的建筑形式与风格,与雪域高原壮丽的自然景观浑然一体,给人以古朴、神奇、粗犷之美感,形成了自己独有鲜明的特点。 东坡故意来了个急刹车,车子开进了一家藏民的房前停下。 “到了,晚上我们睡这!”东坡根本不看我们的表情,也不打算回答我们可能提出的问题。 跳下车,一头扎进房子。大吼道:“ 罗布扎西——”。 我们下得车来,只见东坡同一个年轻的藏民出来。藏民兄弟木讷地朝我们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哥哥们,大家动手把车后面的帐篷传下来,帮罗布兄弟搬进屋去”。 东坡这小子,还真把我们当小工使唤了?我刚要调侃他两句。他说:“赶紧弄完,我们好抓紧时间上雪山看贡嘎”。 我只好语塞。搬完帐篷,东坡吩咐罗布兄弟准备晚饭。 这时,九哥早就占据了驾驶室,硬要体验四驱爬山的激情。 车子出门便是爬山。东坡表情严肃,发话了:“我说哥哥们呦——,大家一路不要讲脏话、不要谈女人哈!这里的雪山很圣洁、我们都要有一份虔诚的心”。 大家安静下来。东坡又说:“奶奶的——,九哥,你可以撒野了!就把这车子当着你的女人吧!你想咋地就咋地——”。 爆笑——,大家的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 九哥的车开得很拉风。 车子爬上一定的高度,天色变得暗起来了。雪越来越大,风越来越大。配合车速的疯狂,车窗外的风雪夜也变得疯狂了。这就是暴风雪,是的,一定是暴风雪了。只有暴风雪才有这种速度、才会这么呼啸、才会这样铺天盖地横着扑过来的。车窗外的暴风雪,一阵一阵地掠过树梢、一遍一遍地刮过雪地。很是苍茫、很是暴烈、很是野性。 我们这几个南方的人,是从没有这种感觉的。 我突然想起小学课文《草原英雄小姐妹》,可能就是在这样的暴风雪中寻找那只小羊,甚至希望找到她们的身影。可是她们是蒙古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再往上爬,风雪反而又小了。天空也没有刚才这么阴沉了。 4月份,这雪山应该是时雪时化的季节。所以,黝黑的山道变得非常泥泞,有的地方甚至只能随车飘移。车子盘着雪山往上开,路越来越难走,危险在增加,大家也安静下来了。东坡依然淡定,其他人可能有点蛋痛了。 我按捺着内心的新奇和激动,隔着车窗不停地拍着外面的雪山黑土。在我的镜头里,似乎不是雪覆盖在黑土山上,而是谁用毛笔在雪白的纸上信手画出了一道道墨痕。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的车子爬到了雅哈垭口。大家迫不及待地下得车来。一阵阵寒风袭来,冰冷冰冷的。呵——,这就是雪山。 你脚下踩着的是厚厚的雪,你置身的周围是白白的雪,你举目所望是茫茫的雪。我们大喊大叫了一番,没有留下一丝的回音,就像你什么都没做过。雪山依然静静的呆着,不管你来了还是没来,喊了还是没喊,他早就在这儿。甚至与你的存在毫不相关。你可以留下一点脚印,但是转眼间就被雪悄无声地覆盖了。所以,人哪!不要认为你有多重要,不要认为自然一定要承认你,一定要在乎你。你的体量、你的声音、你的寿命,与大自然比,太微不足道了。在大自然的面前,还是老实点、平和点好。对自然,还是保持低调、谦和和尊重的好。 这种体验使我们冷静下来,大家老实地在寒风中颤栗着,虔诚地观赏者周遭的雪山风光。我则抱着相机记录着,拍下这雪山、拍下这份心境。 东坡带我们走到垭口的东面,伸手指去:“看,这个方向20多公里的地方就是贡嘎雪山。因为现在风雪弥漫,看不见主峰。但是,你应该知道,他——蜀山之王,就在那里等着,等了几百万年!”东坡说完,伏在雪地上虔诚地朝拜起来。 那是百万年的圣山,那是百万年的神灵。 风雪弥漫,虽不能远观,但是贡嘎雪山就在那里!不管你是否看到,你心里有就一定有。 我怀着崇敬,也拜了下去。 如果你世俗地一拜,就要他给你带来什么好运。你有权利与他交换利益吗?你配吗?所以,我的一拜,没有功利、没有祈求,只有一份敬意。一种对贡嘎的敬意,一种对自然的敬意。一个明丽圣洁的存在了几百万年,而且还要继续存在几百万年、几千万年的雪山,你能不崇敬吗? 我们在这空灵的雪山上变得空灵,我们在这无求的雪山上变得无求。这,也许就是我们人类本来就应该有的状态。 东坡说:“要不再等等,要不再喊喊。心里想着、念着打开天空,说不定天空就会打开的。只要心里诚,圣山会懂的!”大家相视一番,没有谁开玩笑。 东坡喊了:“求你了——,开开吧——” 我们也跟着喊:“求你了——,开开吧——” 十多分钟过去,依然的风雪弥漫、弥漫着风雪。心不诚,天眼是不会开的! 不知道是那个家伙的心不诚,我知道一定不是我。 由于穿衣都不多,大家还是冻得不行,嘴唇明显变得发紫了。加之4000米的海拔,成哥和九哥有点子头痛了。 我们只好上车下山。其实,已经足够了。有些东西你不一定非要看见,心里有,就可以了。车内的空调,使大家又变得暖和起来了。 “来了,看哪——。天空打开了——”。车子下山走了不到十分钟,东坡就兴奋地叫了起来。 真的开了!不知什么时候,空中弥漫的风雪散去,远处的雪山、山上的天空都变得更亮了。 大家又兴奋起来,下了车。天色,渐渐显得空明了。西方,太阳的光变强了。东方,天空蓝色出现了。是的,蓝色的天空变得开阔了。你看,蓝天以更快的速度在扩展着。 我被强烈的拍摄欲望驱使,不停地消耗着快门,生怕错过一个美丽的瞬间。哥几个用小DC、IPHONE狂拍着。太美了,圣洁的雪、雄浑的山、碧蓝的天、黝黑的土。随手摁个快门,就是一副美丽的画面。你还等什么呢? 拍着拍着,我停住了。我盯着蓝天,犹豫了。这是什么蓝呦——,怎么这么蓝?怎么蓝得这么干净?这么纯粹?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蓝呢?蓝得我好犹豫、蓝得我好忧郁,蓝得我有点伤感、有点想哭。怎么会这样呢?你有过面对蓝色的这种感觉和情绪吗? 返回到雅哈雪山的山谷,是一片钙华滩。山谷依然覆盖着厚厚的雪,东坡说雪覆之下,有大面积的红色均匀的石砾,路对面的坡地上那种。当然,这山谷和坡地是最好的四驱测试场。 我知道,对于四驱,九哥已经中毒,目前发烧着呢!我们下车后后,他疯狂地在那片山谷坡地上横竖冲撞,亢奋的像一只发情的公鹿。 我们走上坡地,细细的石砾均匀柔和、延缓深入到谷底的雪下面。 我突然有了相和大地充分亲近的感觉。我静静地躺下,伸展开四肢,最大限度地增加身体与土地的接触面。好像这样,就能感觉到大地的情感了。天空,还是那么的幽蓝,蓝得让人有点忧愁。也许,闭上眼睛,就会没了忧愁。闭上眼,我感觉阳光就像很细的沙子一样,洒满了我的全身。一阵风,又把我身上的这些阳光吹走;风停了,阳光又洋洋洒洒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是学物理的,我知道阳光作为粒子,是有质量的。如果我此刻感到了光粒子的存在,说明我在这种环境中是如何的纯净啊 … … 罗布扎西的家是离雪山最近的一栋房子。我们回到他家的篱笆院子回望雪山,天还是那么的蓝。我想,我们的某些情绪一定留在了那里。 傍晚的温度骤降得很厉害,大家都觉得很冷。 罗布扎西已经准备好了火炉,他那年轻美丽的妻子达娃卓玛端上牦牛奶、酥油茶和糌粑。革命歌曲和流行歌曲中唱的马奶酒和酥油茶好像都是很可口、很香甜的。而真的吃起来,这些食品却有一种很不习惯的味道。但是,看着罗布和达娃立在旁边看着我们,我只好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因为他们一定是拿了最好的食品招待我们,他们也一定认为我们会很喜欢吃这种东西。我们又怎能让他们失望呢?甚至晚饭吃牦牛肉、青稞饭,我都表现出吃得很香甜。 罗布说,他的妻子虽然听不懂也不会说普通话,但是她知道我们是不是高兴。说起来,罗布还是个干部子弟。他父亲就是甲根坝乡的干部,他头上好有两个哥哥。他读过书,所以听得懂汉语和会说普通话。 他很自豪的说,他与达娃是自由恋爱,在一次篝火活动中认识的,就好上了。结婚后想办法盖了这栋房子。 晚饭后,罗布看我们有人有高原反应,便去找了些红景天煮茶给我们喝。聊了一会儿天,大伙决定早点休息。 的确,也够累了。 躺在床上了,反倒没有了睡意。窗外的寒风呼呼作响,捂紧了被子并不觉得冷。只觉得那风儿响得真切,时而在耳边,时而很悠远,似乎你随时都可以跟它私语和沟通一般。因为有这风的声音,夜晚才显得更加的安静。 刚才经过院子上楼时,已经感受了这里的月儿和星星都是格外的大、格外的明亮。现在躺在床上睁开眼,月光照进窗来,整个房间都是亮的,如同白昼。我在想该如何来形容这月色——清辉、银辉、柔辉、透明、透亮、通透、水银、水晶、流水 … … 哪怕再罗列一百个词语,也难于找到合适的表达。又何必要说清楚了。清楚的不一定是好事,不清楚也未必就不好。就像今天晚上,躺在床上,什么都可以不想。最可贵的是神智是异常的清醒,内心又是异常的纯净。纯净得就像雪水、就像蓝天、就像几百万年的贡嘎雪山。纯净得自己都变得透明起来,自己的凡心、自己的俗身,都被雪风吹得干干净净,被雪水洗的清清白白,不染半点尘埃。在这种万物空灵,自我空灵的状态下,你还会想那些功名得失、那些情愁哀怨、那些美丑好恶了吗? 可以说,一个晚上基本上没有一点睡意,既没有想睡的愿望,也没有睡不着的烦躁。好像睡与不睡并不重要。第二天起来反而神清气爽。 早餐时,哥儿几个都说昨晚没怎么睡,但是感觉很好。这事怎么了?其他的人会有这种感觉吗? 后来,我们在成都时听东坡的朋友飞马哥说,罗布的真诚和单纯是我们汉人很难相信的。一次,飞马带了一帮四驱发烧友上雅哈雪山。碰到罗布问路,罗布担心他们不会走,便丢下自己的活,亲自把他们带上山。回来还让他们住在他家,飞马看到罗布收到一些冬虫夏草,便问能不能卖给他。罗布第二天包好递给飞马,飞马说没带这么多钱。罗布说不要紧,下次来时给他就行。飞马就要他再收一些带到成都来,一起给钱。 当下留下了电话给罗布。十多天后,罗布带着一大包冬虫夏草来成都找到飞马,飞马安排他住下酒店,说明天取钱给他再拿虫草。罗布硬要飞马把虫草拿走。 飞马说:“你傻呀——,六万多块钱的东西我拿走了,我不回来给钱你,你咋办?” 罗布憨笑着说:“你不会的!” 飞马讲起这事时说:“罗布单纯得很,傻的可爱,傻得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会不忍心去伤害他。这就是藏民,他们很淳朴、很善良,因为他们有神、有信仰。有信仰的人才是真的、善的、美的。” 后来,飞马他们朋友几个帮助罗布利用他的房子了客栈,也叫雅哈摄影基地,二楼搞了四五个房间有上十个床位,还可以为玩四驱和玩摄影的人提供饮食住宿。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