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老屋 |
正文 | 老 屋 去年七月初一父亲去世后,我回了几次老屋给父亲烧纸,但每次来去匆匆,没有留下太多印象。5月1日这天我专门回到老屋,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任由思绪寻觅逝去的往事。 老屋坐落在一个小山村里,方圆一里内,四面环山,较为平坦,屋后有一条河流和一条公路打通了与外界的联系。这里原来只有六户人家居住,其中河的北边三家、南边三家,老屋在接近中央的位置,坐北朝南,屋后有河、门前迎山。老屋灰墙黑瓦,是鄂西北地区典型的民居。 我家落户这里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前不在这里,据说是我的老太爷从邻县把大爷和爷爷装在萝?里,一头一个挑到老屋所在这个村的,那时候兵荒马乱,居无定所,东住往西住住,住的地方有4、5处,至到太爷爷、太奶奶和大爷都去世了,爷爷才决定建老屋。那时候大多数人家生活拮据,没有粮食和工钱请人烧瓦夯墙,盖间房子并不容易,先是在这里盖了一间草棚,过了几年又盖了两间土房。再后来又加了一间才凑足了三间瓦房。至到1982年,我们姊妹四个慢慢长大,屋子不够住了,父亲接手对老屋进行扩建,分三次在老屋的左右两边和后边增加了六间偏厦,形成了现在的老屋。 我的童年是在老屋里度过的。最初的记忆是三岁那年母亲的丧事办完后,我用鼓槌敲打放在墙角下的锣鼓,当时还发生了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父亲未再婚,爷爷奶奶和父亲艰难地拉扯着我们姊妹四个。奶奶带着我和哥哥住在用木板从厨房后面隔出来的一间小屋里,一张木床、一个柜子,把屋子挤的剩下能容一个人通过的过道。虽然房子窄小,但我却觉得那就是个“聚宝盆”,奶奶总会在里面放些南瓜子、花生或者苞米花等点心。我和哥哥常常扒在床沿上等着奶奶给我们拿点心吃,如果奶奶不给我就哭,每次都能如愿以偿。不过也有痛苦的回忆,小时候我身体不好,常常发烧,却没有钱买药,奶奶找偏方给我治病,让我喝了葱姜茶后,把我捂在被子里,不让被子冒风,逼着让我浑身暖出汗,那时候不知道叫缺氧,反正感觉呼吸困难,难受的很。 奶奶带着我在这间屋子里一直住到12岁。那年秋天我跟着哥哥、姐姐到外地读中学,靠爷爷编点竹器、奶奶卖点鸡蛋、父亲卖点从山上采来的山货维持我们的学费。我和姐姐常常早上不吃饭,一顿下来每个人可以节约二两餐票,折合3角4分钱。奶奶常说"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窝",也或许是因为饥饿,那时候我总感觉一个星期是那么漫长,从星期日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计算着回家的时间,焦急地等待着星期六12点的到来。盼呀盼,星期六的第四节下课铃声终于响了,我抓起书包就往家里跑,虽然中午没有吃东西,回家的路要翻越3座山,但40多里路只用3个多小时就到家了。晚上我己经不再跟奶奶住一个屋子了,这时候6间偏厦己经建起来,我和哥哥往一个房间。这一晚睡在老屋的床上,是那么温暖、那么踏实。可是第二天一觉醒来后,我的心情便越来越越来越沉重起来,又要离家返校了,我满怀愁怅,这天下午路走的特别慢,同样的40多里路却要走5个多小时,就这样我的心情在回家的兴奋与返校的愁怅之间大起大落了半年。至到第二年春天,我说什么也不去上学了,父亲没办法托人帮我请了病假,我又在老屋开开心心过了半年。下半年,随着开学时间的临近,我的情绪就一天不如一天起来,同村的其他同学早到学校两天了,我却还是拖着不愿意到学校,爷爷看透了我的心思,他说:"你不上学,就好好在家里混吧"!爷爷牌气很坏,我们姊妹四个都怕他。没办法,我只好掉着眼泪,再次离开了老屋。 至到1993年春天,爷爷已经去世两年,哥哥初中毕业不再继续上学,妹妹也因为前两年没有人照顾生病的爷爷而辍学了。我和姐姐同在离老屋更远的城里读高中,城里的消费比农村高得多,一碗热干面需要1块钱,可是父亲每个星期只能各给我们10块钱,除了少吃几顿饭外,我们只好到亲戚家去混饭吃了。就这样坚持读到高二,我决定辍学了,因为我想一个女孩不读书在社会上不好混,而我是一个男娃子靠气力怎么混都能活下来,我要把钱节约下来让姐姐读书。从此,我结束了学生生涯,再次回到了老屋。哥哥己经成家,并自立门户出去住了,我住在老屋正房左边的后檐里,偏厦挡处了窗户,白天开着门才能看到一丝光亮。我刚辍学时有很多打算,计划承包队上的水塘养鱼,也想过养鸡,甚至异想天开地想写文章挣钱。但这一切谈何容易,残酷的现实很快摧跨了踌躇满志,我的世界陷入了黑暗,每天躺在这间黑屋子里,不见人、不说话,腰睡痛了就到门前的小山上坐着……,就这样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个多月没有希望、没有阳光的日子。 1993年7月份,表叔帮忙找了个当治安巡逻队员的差事,我离开了老屋,从此走向了社会。在巡逻队干了半年后,我到了乡里上班,后从乡机关调到了区机关,先后在3个部门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我也于2000在城里买了房子,2002年结婚,2004年有了孩子。在这20多年里,每当过年过节和星期天的时候,我总要回到老屋看看奶奶和父亲;每当累了的时候,总要回到老屋歇歇脚;每当痛苦的时候,总要回到老屋用亲情抚平内心的创伤……。不管鲜花和掌声,还是风雨兼程,老屋陪伴我一路走来。 2004年初冬奶奶偏瘫,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后去世了,加之我总没有耐心与父亲交流思想常常惹他生气,所以回老屋慢慢少了起来。去年父亲去世后,我除了回去给父亲烧了几次纸,再也没有回老屋了。最近,我经常在夜里醒来,迷迷糊糊地问自己到底在哪里?城里的家我依然感到陌生,老屋却离我那么遥远,我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坐在老屋的院子里,我发现小村里曾经熟悉的人不少己经不在人世了,有的到外地定居了,虽然前两年又搬来了两户人家,但只有几个老人在这里常住,整个小村变得冷冷清清......。我家老屋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正房的左山墙已经倾斜了,大门上的锁锈迹斑斑,院子里几只飞来飞去的竹蜂子发出嗡嗡嘤嘤的噪音……。老屋己经物是人非了,疲惫的身心在这里得不到歇息了,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不顺在这里再也找不到安慰了,我突然感觉到老屋距我越来越远起来,惆怅和失落占据了内心,不知不觉我的眼眶湿润了……。 谷雨 2014年5月10日凌晨0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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