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十四、好人姨娘二大巧 |
正文 | 十四、好人姨娘二大巧 “二大巧”是我上高中时候的房东,真名全称叫什么,我不知道,周围人们都叫她“二大巧”。也许是“大巧若拙”吧,她成为邋遢的代名词。谁家的女孩子不洗脸、不梳头了,大人就会说,“看你邋遢的,像个二大巧”。我叫她为姨娘。 姨娘那时近60岁了,常咳嗽气短,只有一伙人坐在一起“编棍棍”(一种纸牌游戏,类似于玩麻将)的时候才精神。姨娘不讲究穿戴打扮,披一件外套很少系纽扣,鞋是常踩倒后跟拖着,裤腰带也常常不系而是用一只手提着裤子,蓬乱的头发很少梳理,满是横着皱纹的脸也很少洗一洗,嘴里常叼着支烟,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吸着烟。 刚和姨娘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姨娘常坐在炕头上指挥姨夫和我做这做那。姨娘是主厨,我们负责传递材料,打个下手。饭熟了,端在炕上,正吃着,一只兔子“嗖”的一下就奔到炕上来了,有时候就从饭上奔过去了,姨娘也不生气,把那只兔子推在一边。正吃着饭,另一只兔子也“嗖”的一下奔在炕上,姨娘还是会推在一边,这兔子会看着姨娘,姨娘就给它喂根萝卜或别的什么吃的东西。这些兔子和姨娘特别好,只要姨娘一叫“兔兔,兔兔”,院子里的,地下的,都会一跳一跳地跳在姨娘跟前,有的从窗户上跳进来,有的从地下跳上来,它们都知道姨娘要给它们喂吃的东西了。正在蒸糕的时候,羊羔羔突然就奔到面案子上来了,姨娘也不嫌弃它,我也不嫌弃它,把它推在一边,我们继续做饭吃饭。 后来,蒸莜面、炸油糕、压粉条、蒸馒头、烩菜、包包子等等,姨娘都放手让我做,做好做不好姨娘都不嫌弃,还时常夸我做的好。姨娘还是坐在炕头上,抽着烟,有时候指点指点,有时候也打个下手。 姨娘对我的学习特别重视。那时候有黑白电视的人家也不多,每到夜晚,学校旁边三间窑村的村民们就陆陆续续来姨娘家看电视了。只要我在学习,姨娘怕影响我,有时就干脆把邻居们撵走了,“这孩子得学习,你们回家哇!” 有时候我放学了,姨娘家里“编棍棍”的还没有散,姨娘会抓紧时间,马上收拾起来。我知道,这是姨娘最喜欢的游戏,只要玩起这游戏,姨娘的病也会马上变好,平时躺在炕上哼哼叫,吃镇痛片,一玩起来就特别精神。为了我,姨娘竟舍弃了。 姨娘能看出来我是不是在认真学习,会或奖励或批评。我有时候学习到深夜两三点钟,姨娘会跑出外间来,递一支烟给我,“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这孩子安安静静的,是学进去了,抽根烟吧。”于是我便和姨娘一起抽着烟,叨啦一会儿家常。有时候同学来找我,姨娘会从里间时不时往外看,如果认为我们不是在谈学习方面的事情,就会马上发脾气,“你们在叨啦啥?不是学习就去哇!” 姨娘没有念过书,姨娘的外表很丑陋,姨娘也不怎么讲究卫生。和姨娘一起生活的近两年时间里,姨娘的言行却震撼了我的灵魂,姨娘的教诲改变了我的命运,姨娘的心灵深处蕴藏着真善美的巨大能量。姨娘待人真诚,直言不讳;姨娘善待动物,爱如子嗣;姨娘心胸宽广,舍己为人。 在姨娘日复一日将近700天管理和教育下,我顺利地考上了大学,脱去了“毡帽”,变为了当时社会普遍羡慕的“天之骄子”,拿到了“铁饭碗”。 大学一年级寒假里的一天,买了几瓶罐头,带着提前买好的几包卷烟,来看姨娘和姨夫。他们高兴极了。姨娘仍旧坐在炕头,嘴里叼着一支烟,笑得眼睛眯起来了。三间窑和姨娘一起“编棍棍”的邻居们也陆陆续续来到姨娘家。只要有人进来,姨娘就扔一支烟过去,自豪地介绍,“这就是我这儿住的那个孩子,看一看,考住大学了!”姨娘脸上横着的一道一道的皱纹越鲜明了,眼睛眯得越细微了。 临别时,我要给姨娘留下几十块钱。姨娘眼睛立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她生气了。“上了班,自己挣了钱,回来看看姨娘就行了,买几盒带把把烟姨娘抽抽。”说完,姨娘又笑了。 这一次,竟是我们的永别。 姨娘去世了,她长相丑陋、衣着难看、做事邋遢,但她用真善美影响着我,影响着我的工作和生活。姨娘走了,虽然生前也“编棍棍”。姨娘走了,带着我和她未了的工作之后买几盒“带把把”烟给她抽抽的心愿。姨娘走了,“水流花开得大自在,风清月朗是上乘禅”。 姨娘留下了,把历久弥新的思念;姨娘留下了,把善待人事物的真谛。 姨娘是个好人。 2013年12月26日星期四初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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