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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十七年
正文

洗了手,我静静地坐下来。

像一个极庄重仪式的开始,我是肃穆与真诚的。

但是,此刻,忽然发现面对电脑,我竟然有点惶恐,像面对几度爽约的老友,眼神里满是愧疚。又或是,日日思慕的初恋,多少年后,某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兀眼前,内心毫无准备,该是多么的凌乱与惊慌啊。想一想,去年夏日至今岁初夏,除了案牍之外,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动过笔。是我过得太幸福了吗?那么,深山里那些辗转反侧的长夜会证明我灵魂的孤独的。灵魂的孑孓独立,语言的木讷苍白,我深受着两层煎熬。

1999年仲秋,我与妻相识;2008年“五一”,我与妻结婚。如今世纪更新,不几日又是“五一”。 是啊,都十七年过去了。

很长时间,翻滚蒸腾于内心的郁郁沉思,使我不得不提起笔,写一点文字,来纪念那些逝去的岁月。十七年,是痒是痛,是亲情还是爱情,我都应该回首纪念。如果要给这篇文章取个名字,且叫它《十七年》。

看到同门师弟在空间里感慨:“我这个年龄,谈爱已老,谈死还早。”我并没有笑他的多情。其实,我和师弟都只是三十有三。我陡然发觉,十七年竟超过了三十三岁的一半啊。

十七年前,彼时的窈窕少女已为我妻女母,那时的如瀑乌发已间丝丝白发。岁月,我该恨你还是爱你?恨你,你决然夺走了一个女人的青春;爱你,你默默成就了一个女人的伟大。我该感谢上苍。不是吗?十七年,多少恋人变成路人,又有多少新人脱婚纱穿袈裟呢?

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如今,我爱不离,我已无怨。佛又讲“因缘”: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十七年风雨相伴!如此大恩大幸于我,而我何德何能?

相望君侧,未尝在侧。妻,你我虽然多年的相思相望而不能相守。毕竟,这么多年来,是你让我成为有家、有爱、有牵挂的男人。给心一片瓦,以渡飘零人。相思,就是回家的路。那几年,我写很多文章,有几篇就叫《在路上》,写啊写,一直写到《在路上(三)》。无论是在北碚,还是在信阳,还是在丹江,有一个人思念总是好的,心里总是温馨的充盈。不是吗?我其貌不扬,是你和女儿让我为人夫人父。什么是家?北碚不是,信阳不是,潢川亦不是……走过的山山水水,哪怕是苏杭,亦不管京广,皆不是。即使是丹江,也未必是,只是你来了,从千万里,毅然决然随我而来。于是我与从未谋面的丹江从此结缘,你我如此浮萍,落地生根。

人言爱情如蜜,我味爱情若橘。别人的爱情,是满眼的风花雪月啊,我们却是无尽的雨雪霏霏,甚至还有金戈铁马的气息。数载分离,两地相思。一沓沓车票,是你我之间无言的《两地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此,这世上最斩金截铁的信誓旦旦,也只是牵你手、风雨跟你走而已。

我是个呆傻、敏感、内敛的书生。空间里有句话:“做个沉默书生独自穿过喧嚣人群。”很多人为我点赞。但我知道,他们只觉得那是好玩或者新奇罢了。

十七年过去了,岁月遗我腰间几寸赘肉,光阴催我两鬓斑斑见霜。我已不是你春天里,暮然一回首,那喧嚣人群中的白衣黑裤少年。如此,我总以为,这个世上,人生苦短,熙熙攘攘,谁又能为谁驻足伤春悲秋呢?最伟大、最感动的莫过相伴而已。

少时,读《与妻书》;“吾作此书时,尚是世间一人;汝看此书时,吾以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眼泪与笔墨齐下,不能竟书欲搁笔。”我终于明白,世上有些东西,眼泪是没用的,不流泪却又不行。书生,是最勇敢的,于死毫无惮意。傻傻的尾生,抱柱而亡,一如林觉民,赴死也是最伟大的相伴。又读《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亭如盖亦。”树亦是人,人亦是树。恐怕,写到此泪眼婆娑、须发已白的震川先生早已无语凝噎了吧?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世上之人,世上之情,也只有时光的沙漏才能沥清。

余秋雨,他有一本书叫《借我一生》。这个世上,谁能陪谁十七年?屈指一数,也不过三、五人而已。穷我一生,也不过三、五个十七年。

古人也感叹:“偷得余生半日闲”。虽然与此毫无瓜葛,但是但愿天能假我以年。那时,若你能动,请你再陪我一些十七年;那时,若我能思,我会为你再写几次《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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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2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