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姥姥 |
正文 | 姥姥家住在乡下,离城二十里。我小的时候是常去的,在我的记忆中,姥姥的家境是越早越富足,最美好的定格是我十岁时去的情景。那大约是合作化前,房前那一大片菜园和一匹白马栓在院子里的印象总也挥之不去。蜡月底我是必去的,因为那是一个杀年猪的挡口,姥姥家,三舅家,谁家杀年猪我这个城里娃都被叫去解馋。那热气腾腾的粘豆包;那大片大片的五花肉沾蒜酱;那颤微微的血肠汆酸菜;那满是瘦肉啃起来香个倒仰的大骨头;无一不表明着农民的好日子。其后,姥姥家的白马入了社,菜园大部分归了公。我也因念书上班而不常去了。 一九七一年的一天,我带着那美妙的记忆又去了姥姥家。推开房门,但见姥姥颤微微的直起腰来,迎着冬日斜射进来的日影茫然地问;“谁呀?”同时,她抖了抖手上的水向大襟上拍了拍。于是,大襟上的灰土变成了一团烟雾。“我呀!姥!您不认得了吗?”我一边回答一边努力想把屋内看清。 原来,她老人家正在洗衣服,地中间放了个大檐的铜盆,里面泡了几件衣服,水与布掺和着,灰蒙蒙,湿漉漉的。腿脚不好的她一见有人来,就佝偻着腰一瘸一拐的去拽洗衣盆,我急忙上前把盆拽到了一旁。这时,她老人家还没有认出我来,她抬手理了理满鬓苍发,边打量边说;“进屋坐呀,进屋坐呀!”快晌午的太阳从窗棂中透过照在她的脸上,是那么地衰老!我说;“是我,我是剩子呀!”这是我的小名,是因我扔了又捡回来而起的。“啊!这不是我大外孙吗!我的大外孙来了!”此时,她骤然认出了我,高兴得一下就流出了泪水,慈祥和幸福顿时满脸荡漾。 姥姥已经七十八岁了,是个苦命的人。从我记事起,二舅丧偶后就因家贫而未能再娶,二舅唯一一个女儿也得姥姥照看,一家三口三代人艰难度日。二舅是一个全能型农村工匠,会农村各通而不精的手艺;从编筐窩篓到泥水活什么活都会。 二舅嗜酒如命!小时候我甚是不解,大一点我才明白;盛年丧偶的他是在以酒来慰藉他那孤独的心啊! 我那苦命的姥姥一直活到八十三岁,一九七六年和毛主席同年做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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