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萤火舞蹈在手抄本上 |
正文 | 萤火舞蹈在手抄本上 艾 平 1975年冬,“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飚起,“四人帮”阴谋将邓小平同志赶回四川,伺机陷害。据坊间传,邓小平在被批判之际,写信给毛泽东主席,申明振兴经济时不可待,并做好再次下放思想准备,以诗明志: 此信转送主席边,发至蜀国路八千。 我为民众除邪事,岂敢白首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雨阻巴山车不前。 自古人生谁无死,我以我血荐轩辕。 这首七言诗是他写给老战友刘伯承元帅剖白,从诗中隐忧可看出,一代伟人在风雨如晦时空,关注祖国命运的胸襟——哀民生之多艰胜于悯己,是谓大慈大悲。已赋闲在家的刘帅,睹文思人,忆及几十年战友情,挥笔写下感慨: 而今哽伤蜀道难,过海重洋为轩辕。 太行月下苦思计,卧龙逐鹿定中原。 贵居功臣身不退,拼将白手挽狂澜。 宏图未展天下叹,当时英雄泪为泉。‘ 刘帅意识到邓小平身处险境,恐其遭“四人帮”的黑手暗害,告诫握有兵权的许世友将军给予保护。许将军快人快语,当即复信誓愿,诗云: 娘们秀才摸猖狂,三起三落理应当。 谁敢害我诸葛亮,老子打他三百枪。 诗中把江青?张春桥等“四人帮”比作优伶,可堪妙笔,武夫不俗窥其一般。这则传闻曾风靡民间,大凡主人公人格的魅力和诗词的诱惑,令手抄本文学再度走俏。故事若有存疑,或然有人假托伟人之手杜撰诗词。可信在于读本循理入情,吻合当时政治气氛,况且人无必要借名头玩味文字,手抄本文学本有不署名特点,写些别的什么不好?小说《第二次握手》传抄于民间时,成为现代版的洛阳纸贵,大家并不知道作者张扬,1979年小说公开发表,人们才看到著者的风貌,那已是十多年后的事了。 手抄本运势走上,与“文革”毁文化灭人欲干系甚大,如同湍流潜底涌动,河面则风平浪静,而人自由心性流溢,让这种文学形式经久不衰,不经意间接通了文脉,修补了“文革”的文化断桥。 无望最是那一冈的冢头,在晚凉里送秋,蝉虫蛰伏的啾啾,悲在萋草疏落间。突然里,一地星般萤火篷起,划出人字形光鲜,闪烁在夜走廊,打破幽闭的黯。“四五”运动,井喷在1976年的天安门广场,掀起新一轮诗抄浪潮,起于民间,落户生根于民间。 邓小平女儿毛毛在一篇文中写道,父亲躲过“文革”冲击的法宝就是和家人一起。 人性的光辉不是蜡烛的柔和,也不是星光的冷艳,它是樵夫眸子里的晶莹,在岩头石峰上,放弃最后一株灵芝采撷,没有犹豫的顾盼。我不看好危亡关口,沙场英雄挺身的壮举,因为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生长于硝烟弥漫的空间,人性沦为贱奴,换句话说,无生之欲,便是寻败自灭。我要说的故事,聚焦于人性在刀口上的复苏,它不是生活常态,却透示人性泛起的光。 1938年秋天,土匪打开常村寨,在逃离时,一匪徒挟持曾祖父,给他抢来的半篮子弹。走到南澧河滩,匪徒喝斥放下篮子,举枪对曾祖扣动了扳机。曾祖趔趄一下,倒在河滩上,之后,那匪徒嘿嘿两声,提篮而去。 曾祖从懵晕中醒来,看自己无恙,侥幸捡条命,赶紧淌过澧河,回到家里惊魂方定。族人或以神灵庇佑猜测,或以土匪枪法失准论断,更有曾祖诈死而避过土匪施暴说法。多年以后,我听说这个有趣故事,向族人探寻事情龙脉,疑窦开释于曾祖的季子——我叫四爷者的一番灼见,他说,土匪枪未打中人,是其没有真打,相距不过十几步,枪下焉能生还?大凡那厮看曾祖年事已高,没油水可榨取,只能成拖累。四爷在乡中学教书,曾遭遇过那场匪劫。 土匪人性回归一瞬间,于是有了一袭生命火炬传递。 悲悯情怀打折了风景的穿透力,放缓游览的步子,也拯救了无望的逃离,正如手抄本里泛起的光波,炫目亦衬照主体文化的暗淡,折射出时代的影子。迷茫于继而,然,这个过程漫如长夜,熬人憔悴。手抄本在校园流行,还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花季少年意识的觉醒,在扶犁学农,深翻土地节奏上,嗅出泥土尖的文化气息,心跳荡了。 这代人有故事,写诗像入党表决心,写情诗,也带革命豪气,坐在电影院里想着向日葵的样子。一曲浪奔浪流《上海滩》主题歌,改变了恋爱模式,把草绿军裤换作喇叭裤,将名人爱情语录抄给偶像,借书传情成时尚——没有几本日记或读书笔记,像矮子只能住在低檐房子。 八十年代好迷人,文学天堂里。连马桶都镏金。 1977注定是个重要年份。在恢复高考第一个年头,从试卷上蹦出的作文范本,流向民间,吸引了文学爱好者的眼球,开始游离他们眷顾手抄本的视线,捧读《我的心飞向毛主席纪念堂》时,学子们抖落拘泥,向官方文化投去温柔一瞥,延伸桥梁抵达80的堤岸,于是文学流金岁月不期而至,一脸光荣是文学人的标贴,福及爱情和事业。 萤火舞蹈在手抄本上,扉页写着文明失落,春步独舞的寄语,别一样的风致,别一样的情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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