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访曾国藩故居 |
正文 | 想去曾国藩故居看看,这是我二十年的愿望了。 记得年少时常听长辈讲曾国藩,讲荷叶塘,讲湘勇和太平军。老人们谈起曾氏治军治学治家之道,如数家珍,娓娓而来。而后我也曾在图书馆借阅过介绍曾国藩的书籍,在似懂非懂之间,一晃三十年过去了,自称为文化人的我,从少年时代起就崇拜曾国藩,遗憾的是竟从未谒访过曾国藩故居。 正值初冬,艳阳高照,湖南省第二届“湘人湘歌大赛” 决赛于11月18--20日在娄底市举行。本人作词的一首《妈妈的呼唤》也在决赛之列,机会难得,愈发想去荷叶塘看看曾国藩故居,以遂夙愿。11月17日約上曲作者和几个朋友以观摩湘人湘歌大赛的名义来到了娄底。 次日一大早,我们一行6人花1000元从旅游公司租了一台车就上路了。我心头忽然涌起一种人事沧桑、咫尺天涯之慨。 出娄底上高速约一个小时车程就到了双峰县,双峰县城往东,蜿蜒如蛇的简易公路两旁,连绵的群山,初冬的田畴,路边金黄的野菊,农舍的缕缕炊烟组成了一道道不断变幻的风景。车过当地有名的黄巢山,即进入荷叶乡地界。司机小李用双峰方言向我们介绍本地风土故物。双峰方言初听诘屈难懂,细听古朴独特,韵味悠长。 出双峰县城车行一个多小时40余公里,到了一座并非高大轩敞的门楼边,司机说:“富厚堂到了。”只见门墙上嵌着一块黑色大理石石碑,上书:“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司机帮我们购了门票,一讲解员引我们进得门来,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帅字旗迎风招展,很是威武。讲解员告诉我们,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一面军旗,有100多平方米。走进富厚堂的大门,宽大的草圃,圃中乱草丛生,已显出几分衰颓荒芜景象。过草圃拾级而上,是一进三幢青砖楼宇,富厚堂并未经兵慌马乱的战火洗礼,但解放后历次运动都在这里留下了见证。墙头毛著语录、标语口号随处可见,陈迹斑斑,难掩岁月峥嵘。后院至今还有大跃进时期搭建的公共食堂伙房遗址,灶冷火熄,昭示往事如烟。讲解员说,文革时期这里是荷叶塘公社办公的地方,供销社也设在这座楼里。 我曾到过一座名叫“汝南府”的土财私邸。那是一户周姓财主的私邸。论富丽堂皇,气派森严,显赫朝中两江总督、直隶总督的曾氏宅第远不可与那名不见经传的土财私邸相比。只不过富厚堂辟有藏书阁、戏楼及专门的育花、聊天之所,多一层修心养性的文化氛围,而“汝南府”所多的仅是谷仓粮屯,明碉暗堡。 讲解员说,曾氏故居主要有富厚、万年、黄金、白玉四堂。富厚堂为曾氏发迹前所建,当然简朴些。不过就算曾国藩官居朝廷一品大员后,也屡屡告诫其诸弟以省俭为本,不可奢华造屋。 曾国藩为人之俭朴,为官之清廉,当无疑义。卷繁浩大帙的曾氏家书中,论为人处世,不慕荣华,谈养鱼种蔬,男耕女织,可谓言之谆谆。倘若说曾国藩是封建时代的达官显贵中最具平民化、最富人情味的一个,一点也不夸张。 出富厚堂,才发现此宅依山面野,地势开阔,风景尤佳。登上宅后的山径,但见满山林木葱翠,古木参天。极目远眺,阡陌相连,山岭相接,好一幅乡间乐土的画卷,实为风水宝地。讲解员顺便讲了一个典故:富厚堂初建时,有乡人妒忌,咒其为“死人堂”。匠人机智,不亢不卑道:“千年死一个,万年死一双。”迄今富厚堂中还没有死过一个人,你说怪不怪? 我静默无语。关于曾国藩和荷叶塘,历来有过太多的传说,或捕风捉影,或荒诞不经。真实的是,山上的古树和堂中的芳草,在斑驳的岁月中诉说着人世间的荣辱兴衰;真实的是,荷叶塘一户普通的农家,确确实实曾走出一位官居一品,四拒称帝,文武双全,功名威震朝野的重臣显相。 风剥雨蚀的富厚堂也在晚风中静默。在外面的世界,“曾国藩热”闹得沸沸扬扬。不论世人多么喧嚷毁誉,不论专家学者对曾氏的成败得失、功过是非多么褒贬不一,富厚堂都在静默中珍藏一段往昔的时光,在静默中期待它的主人征战归来。魂兮归来。 步入富厚堂,我怀着游览的轻松。而走出富厚堂,心头却多了一份思索的沉重。同去的六人可能大家最感兴趣的,是这个封建王朝货真价实的“高干”之家,不管天下风云变幻,几番改朝换代,其家庭终保持着严谨的家风,数代无一废人,均有建树。曾国藩的两个儿子:曾纪泽是著名外交家,曾纪鸿是著名数学家;孙辈中曾广钧,二十三岁即中进士;第四代孙曾约农、曾宝荪均是大学校长、著名教育家;第五代、第六代遍布海内外,大都学有所成…… 复去踏访黄金堂,唯见破瓦碎砖,残垣断壁。其余两堂现状如何?不得而知。讲解员说,相比之下,只有富厚堂保护得好一些,但也亟待维修。 我似乎大彻大悟:“富厚万年只是梦,白玉黄金终成空”。自古以来,高官厚爵,荣华富贵,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能够长留人间的,大概只有曾国藩的道德文章、经世学问了。不正是当今湘人倡导的湖湘文化的典范吗? 归来天色已暮。归途中不时遇见一辆辆信男善女包租的客车迎面而来。车前挂着横幅:南岳进香。他们绕过沉寂的富厚堂,奔向香火鼎盛的南岳山,拜倒在南岳菩萨的脚踵下,喃喃自语,祈求富贵荣华…… 我又想起荷叶塘那位农家子。他信地理风水而不信鬼神菩萨,尊孔孟礼教而鄙弃天皇上帝。他充溢其胸间的永远是对国家对人民的耿耿忠诚,是男儿渴望建功立业、叱咤风云的雄心大志! 望着车窗外渐渐朦胧的山恋,我禁不住默诵起曾国藩那首颇带伤感意味的七律:“青山石壁碑无字,明月荷池可鉴心。又是寒秋风萧瑟,思云盼鹤到如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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