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软萩粑 |
正文 | 阳春三月,春寒料峭,经历一个冬天蛰伏的软萩,便急不可待地冒出嫩芽,绵绵软软,茸茸可爱,成熟时,它会开出一朵浅色的黄花。这种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野草,又叫软雀草、清明草、灰灰草,不管是田边地角、石缝岩边,还是贫瘠干涸的地方都有她们的身影,清明前后它定会如期与春天相约,郊外踏青、游玩、扫墓,田坎上、路边上,岩缝里,软萩草长得正欢,给乡村增添一份野趣。 位于鄂东的大别山人,每到这个季节就会将这种野生的软萩倒碎,有的用纯糯米粉,有的将糯米粉掺和一定比例的粘米粉,加开水揉成面团,用芝麻拌红糖做馅,做成圆圆的小饼,用微火烙至半熟,再放在饭锅里加热蒸腾,一股淡淡的清草香味就从锅里飘了出来,吃起来清香味美,甜而不腻,香软可口,别有风味,深受乡亲们喜爱。 今春,又是吃软萩粑季节,每到吃这个小吃的时候,就会勾起我那久远的记忆。 小时候,家里穷,软萩生长的季节,往往也是闹春荒的时候。别说吃软萩粑了,就连红薯青菜汤有时也是一种奢侈品。家家户户都是好几口子人,大人小孩稀饭都没法吃饱,哪里还有这种以糯米和软萩为原料做的粑呢。 吃上软萩粑的日子,差不多是我六、七岁的时候了,那时对软萩粑的垂涎,有点象如今家里困难的小孩儿对蛋糕的期盼。也许是对软萩的情有独钟,我一直在想念那原始的味道,可能是因为那时的粮食少,就突现出了软萩的美味,也就成就了儿时的一段深刻而美好的印记。 到了吃软萩粑的季节,扯软萩草就是我非常乐意干的一件美差事,想想就有了一种欣喜、悦意与期盼。于是,放学后我会自觉地挎上一个小竹篮,捏一把小锹铲,在略带寒意的春风中奔向田野、跑向岸边。这种软萩草,大多数是长在田埂两边较为潮湿的地方,我踩着软绵绵的野草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脚步,生怕错过了那小小的软萩。我用脚尖掌一边扫一边低着头用眼睛仔细瞧,一个田埂一个田埂地寻找,发现一颗软萩草眼前就生发亮光,心中就充满了一份喜悦。然后,我会小心亦亦地将小锹铲紧紧地贴近地面将其连根铲断,再抖一抖上面的泥土杂质,扔进竹篮,不一会儿就有了一大把。 软萩摘回来后,母亲会用清水将其洗干净,再把它舂碎,把糯米粉和软萩穰倒进盆子,加适量的开水,用力搅拌。如果糯米粉不够,母亲就会掺一些粘米粉和匀,一会儿软萩面团就呈现一种浅绿色,圆圆的饼,质地柔软。 那时的软萩粑,不是现在这种做法,因为都缺粮,糯米也成了希罕物,大多数时候只能用粘米掺和,很天然,很本土,不用任何外在的东西来增添它外表的美丽。我吃的时候,喜欢撕扯着这富有弹性的软萩草筋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实在是舍不得几口就把它吃掉。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软萩谓清明菜,具“调中益气,止泄除痰,压时气,去热嗽”,“治寒嗽及痰,除肺中寒,大升肺气”。 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发着高烧,迷糊中母亲问我想吃什么,我随口就说好想吃软萩粑。母亲将此话当真,二话不说,就走向田边地头。那个时候已是晚春,软萩草不易找到。那天中午天还下着蒙蒙细雨,母亲头戴草帽,提着菜篮,沿着田间一片草地一片草地寻找,大约二个多小时才从田间回来,饭也没顾得上吃一口,又赶着到生产队上下午的工。傍晚回来后,她东家跑西家借,好不容易借来了一点粘米粉,将中午挖回来的软萩草扎碎,做成了我想吃的软萩粑。尽管当时我因发烧嘴里无味,但吃着母亲做的那块别致的软萩粑,仍然津津有味,第二天我的病居然好了些。邻里还笑话我“得了想吃软萩粑的病”。至今回味那块软萩粑,还是那样淡淡地香甜,那样地让我感到温暖。 吃软萩粑的季节,是充满乡情气息的季节,那个时候村里家家户户即使再穷,也是要想办法吃一次软萩粑的。当傍晚放学回来,走进小山村,那屋前屋后就会散发出那种清淡的香草味,左邻右舍都知道是谁家的软萩粑烙熟了。乡村人比较好客,无论是谁家做了软萩粑,邻里会东家送、西家请。虽然缺粮食,但只要我家做了软萩粑,我母亲每次都会让我们端着软萩粑分送给左邻右舍,有时还会请邻居来家里共同品尝。那份邻里亲情,至今想起来,还是让人好生温暖。 从家乡出来近四十年,点滴生活,日子匆匆,都让我忘记不了与软萩的感情,时而还会回荡于心头!于今,母亲不在了,我只能在记忆中寻找软萩粑的老味道。母亲走了,把那份清香也带走了,这份美味永存我的记忆。 2017年4月17日(星期一)晚昙华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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