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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脉脉不得语
正文

春雨如丝柳似眉,杨花点点入罗帏。

何堪两忘烟波里,叶上题诗寄予谁?

---------- 题记

她,来自北方,是一个热爱江南文化的女子,有着江南素梅的清绝。

他,是一名牙医,苏州人,在平江路开了一家私人牙科诊所。

千年平江,许是多情委婉的女子笑靥间的眉长眉短;许是小桥流水旁的老人话语里的憨态可掬。两岸的老屋粉墙黛瓦,鳞次栉比,光滑的石板路上行人杂沓。偶有穿着旗袍的女子举着油纸伞穿行其中,让这桃红柳绿的春日时光更加诗情画意。

她在平江路的出租房里,一住就是三年。他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缘于一次听戏。

“ 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冠江南。百戏之祖归昆曲,天下昆曲出苏州。”园林、昆曲,早就融为一体。 她喜欢苏州的园林,更喜欢在园林里听昆曲,偶尔也能唱上几句。

那天,春雨细细。她来网师园,着一身素白净衣,只为一出《牡丹亭》。

她刚入场,便引起他的注意。只见她一头乌黑的秀发,素净的衣裙,额前打湿的刘海贴敷在粉色的桃花脸上,宛若戏里的青衣。未施粉黛,却如春风拂面。

她坐在他前面。

戏已开始。只见丫鬟春香引小姐杜丽娘来到门首。

杜丽娘:进得园来,看画廊金粉半零星。

春 香:这是金鱼池。

杜丽娘:池馆苍苔一片青。

春 香: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

杜丽娘: 春香。

春 香:小姐。

杜丽娘: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春 香:便是。

杜丽娘: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台上,那咿咿呀呀的唱腔,那如花美眷的模样,那似水流年的情怀。她一边听,一边跟着低吟浅唱,心中生出一朵莲花来。

他听见她小声的哼唱,再也无心观看台上的名伶,早就被眼前的她深深吸引。

一场演完,她起身离别,只留他呆坐那里,良久未动。等他回过神来,她早已不见芳踪。

此后,他几乎在每个休息日都会来网师园,不为听戏,只为相遇。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

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或许是天不遂人愿,或许是好事多磨。三年来,他再也没有遇见她。

诊所的客人越来越多,他不得不扩大了诊所面积,又聘请了几名牙科医生。由于他的技术过关,使得诊所的顾客趋之若鹜。

他每天来往于平江路上,越来越少的休息日,使得他极少能挤出时间再去听戏。

她的工作轻松而自由。这让一个喜欢江南山水的小女子更加丰富了业余生活。

她常常穿梭于苏州的大街小巷,走过苏州的每一片青石板,访遍苏州的流水小桥。她热衷摄影,喜欢陈旧的东西,泛着时光的绿。

一天,上班期间,她突然牙痛,便请了半天假回家休息。到了晚上牙龈开始肿胀,不能吃任何东西了 。

次日周末,春雨霏霏。她来到他的诊所,一身素白净衣沾染了江南的灵气。

“ 雨好大。”她没有打伞,就那样一个趔趄闯了进来。他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等她站稳后,才抬起头来,看到穿着白大褂的他,温文儒雅。她觉得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

她紧张地从他手里抽出胳膊,羞红的脸上写满歉意:“对不起,是雨,是雨好大......”

她语无伦次。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人面、桃花。他还记得她。

“ 你,好吗?”他似一个久违的朋友,突然问了一句。

“ 哦,没事。谢谢你,不是你扶住,我可能要出丑了。对了,我牙痛,你能帮我看看吗?”说着,她努努嘴巴。

他神色恍惚,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但良好的专业素养很快就提醒他,他此刻是一名医生,她是病人。

经过一番检查,他告诉她长了一颗智齿,需要拔掉。他看出她的恐慌,便安慰她:“别担心,相信我,不痛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心无芥蒂,任由他为她清理、消炎、打麻药......

他的手极其温柔,生怕弄痛了她。

“ 怎么没让父母陪着来呢?”他问。

“ 我老家在北方,父母不在身边。”

“ 你是北方人?一点不像。在哪工作?”

“ 姑苏区一家装饰公司做设计。”

“ 不错的工作哦。来这儿几年了呢?”

“ 三年。”

“ 三年?”他略微有些惊讶,“现在住在哪里呢?”

“ 平江路上。”

“ 原来,原来近在咫尺。”他长吁了一声。

其实,他是用聊天的方式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从而消除她内心的恐慌,建立医者与患者之间的信任度。

一番交谈后,他见她已经完全放松,便说:“现在开始拔了,怕吗?”

她躺在那里,看他全神贯注地样子,听到他问,便摇摇头,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说:“已经拔掉了,现在有些出血,我会塞进去一个棉球,你咬住半小时后取出来,这几天吃东西尽量不要用右边,我再开几天消炎药给你。两周后来复查。”说着他拿出一个棉球放在她的口中。

“ 嗯、嗯、嗯。”她一边点头一边走到收银台付了款。

他取出一把雨伞给她:“下次复查时再还吧。记得吃消炎药。”

她微微一笑表示谢意。便撑开伞,走了出去。

她走后的两周,他总是坐立难安,也无心于工作。他几次想去找她,却又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里。他在平江路上踟蹰,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却没有遇到她。同时他又怕见到她。他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些什么。问她还记得他吗?当时她只是路过他身边,怎么会记得呢。问她经常去听戏吗?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呢。问她的牙还痛吗?问她有男朋友了吗?他假设了好几种见面的场景,最终都被否决了。

两周后,她来复查,顺便归还雨伞。

见到他,她开口便说:“谢谢您医生,现在一点不痛了。”

他又仔细认真地检查一遍,这才放心。并嘱托按时吃药,别吃生冷的东西,对创面恢复极为不利。

她再次道了谢,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她背对着他,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他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正欲开口。她忽然转身:

“ 喜欢昆曲吗?”

“ 喜欢听戏吗?”

几乎异口同声,她没反应过来。他又问:“喜欢听戏吗?”

“ 嗯。”

“ 今天周末,陪我去网师园吧?”

“ 嗯。”

他们驱车来到网师园,一场《游园惊梦》刚刚上演。

他说:“三年前,一个春雨绵绵的午后,一个素白净衣的女子,就坐在我的前面,轻声和着台上的唱段。三年来,我来过无数次,渴望能再次在这里与她相遇。”

“ 遇见了吗?”

“ 起初我常常来这里,后来工作很忙,实在抽不开时间,再到后来,我便告诉自己,和她的缘分或许就只有那么多吧。我只是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去和她打个招呼。“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 有时候真正适合你的人,其实就在你身边, 每天擦肩而过,只是,没有把握机会去认识对方而已。如果放弃认识他的机会,他就会成为你脑海中的一部分,偶尔想起,然后,可能会后悔为什么不主动一点跟他打声招呼,或者,跟他说一句'你好吗' 。“她似在自言自语。

”可是,直到半月前,她来拔牙,也是一个下雨天,她就那么冒冒失失的撞进我的怀里。原来,缘分就在咫尺,我却长途跋涉了这么久。”说着,他看了她一眼。

“ 曾经的惊鸿一面,却是刻骨铭心。或许,她也在某一处等待你。”她咬着嘴唇,眼睛有些潮湿了。

“ 三年前,我和她之间似隔了一层纱。三年后,我和她之间却隔了一座山。天意弄人,半年前,我,我结婚了。”说着,他扶了扶眼镜,望向了窗外。

她想要再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时台上又唱起那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数日后,春雨正浓。她搬了家。她不知道,他留着那颗牙。

弹词一阕渡过万水千山,水磨的昆曲六百年后仍能让人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一句吴侬软语的柔软娇嗔,一曲春江花月夜的千古绝唱,穿越古今。时光流转,她仍在杨柳晓岸,将初春的情话折叠成,三月的桃花;在平江路口,将清词小令兑换成,一生的守候。只是,她把江南频频入墨,到头来,江南,终究不属于她。而她,属于江南,只属于江南。

---------------碧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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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2: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