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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静静地坐在山脚下,两条带子般的小河绕山穿谷,欢快缠绵地交汇在它的面前,不是名山大河,也非仙境圣地,一年四季,草枯草荣轮值,春花秋实交替;日复一日,晨鸡鸣夜犬吠,风牵炊烟,日唤作息,平凡平静的如诗画一般,这就是我印象中的故乡。

记忆中,小村一溜土墙茅屋,恬静中透着贫穷的羞涩。饥饿和寒冷始终是交迫生活的两大主题。当年,村子在小山北麓,一到冬天,北风扯掉所有的树叶,风弹枯枝发出呜呜的低吟,河面上结了厚厚的白冰,臃肿破旧的棉衣裹不严孩子们冻红的双颊和乌黑风裂小手,寒风中总是那飞跑的脚步。

土墙斑驳的墙面上,依稀可见几年前“大字报”留下的只言片语。大人们讲,柱子(我们村的小伙子)当年是“大字报”的风光人物,那年他正上高中,思想觉悟特高,一天晚上,听见他父亲讲了句消极的话,当时就争执了起来,第二天便写了“大字报”,贴到村口的土墙上,接着他爹便遭到批斗、游村,没几天就得了重病,当时缺医少药,加上营养不佳、护理不周,不到两个月即被撵上了西天。听到这话,我总想这不是真的,可大家都说那是真的,包括我父亲也这样说。

离家二十年后,再次回到故乡,村子已搬到小山的南面,一溜红砖小楼,公路依村傍河,路旁白杨亭亭,大桥牵路衔山,桥下水声潺潺,另一副山水图画。

我在欣喜中步入村子,想找回一丝儿时的印记,从东头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终于看到两个老人,叙问良久,才在脑海中翻出他们的印象,然而,驼背躬腰的身躯,枯木沧桑的面孔怎么也和当年风风火火、能言善辩的记忆对不上号来。他们叫出了我的名字,这赐予我极大的安慰。于是,对着两位耳聋口缓的乡亲,我费力地刨问着故乡的一切。土地承包,村址搬迁,修路架桥,购车盖楼,故乡在物质的快车道上高速奔跑。我把欣喜挂在脸上,让自豪藏在心中,静静地享受着乡情的滋润。

然而,一丝寒意渐渐袭来。不知是生活所迫,还是金钱的蛊惑,年轻的人们四散奔波,我未能见到一个儿时的伙伴,整个村子仅剩下几个孤寡老人。去年冬天,大强的父亲突发重病,怎奈雪大风急,电话打出去,车却进不来,几个老人围着一个老人,窗外北风舞雪,山野茫茫,窗内孤老病弱,束手无策,就在这一片冰天雪地的无助中,大强的父亲不情愿地离开了人世…,望着面前两位老人们木然的表情,我看到了一种陌生的迷茫。

绕过山脚,我来到小山北面,想重走一下儿时熟悉的小路,然而,一切都是奢望,茅屋不在,残垣亦无,小路早逝枯草下,有的——只是闭上眼睛后脑海中枯黄的记忆。

二○一○年元月刘献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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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5 7:0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