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父亲的青葱岁月 |
正文 | 在岁月的长河中,人生是何其的短暂,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又是何等的渺小,就像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我们每个人都出生在一个特定的年代,也都镌刻着那个年代特殊的记忆。只是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下,沉淀为流年的印记。 舞台再大,可人生总有谢幕的一天,我们都会有老去的一天。有一天,当我们再次打开相册,翻阅着那些泛黄的老照片,总会被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戳中泪点。 如若时光不老,我们不散,曾经那些铿锵有声的誓言,曾经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却经不住岁月的蹉跎,时光的消磨,已然满头白发,步履蹒跚。 我的父辈们大都出生在五六十年代的中国,他们虽没有经历过硝烟弥漫的战火,却也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生活。出生在那个年代的他们,经历过六零年的饥荒,10年文革的动乱,也见证过改革开放的春天。他们度过了贫穷与饥饿相伴的童年,节衣缩食、艰苦创业的青年,及至晚年,仍要继续劳作。因此他们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劳碌奔波的一生。 时光易逝,韶华不再。曾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就是尽自己的所能,用文字记录一部关于父辈们的青葱岁月,爱恨情仇。 一、父亲的童年与学生时代 关于父亲的童年与学生时代,我知之甚少。那些零零星星的记忆,都是我从母亲的口中得知的。父亲很少给我讲述他的过往,出于好奇和对那个年代的向往,我曾尝试着问过父亲,可他总是三缄其口。或许那个年代承载了他太多的心酸与不快,亦或许在他看来,那些过往并不值得一提。可我知道,那个年代的人身上都有一种闪光的品质,值得我们去学习和继承。 五六十年代的中国,计划生育还没有普及,尤其是在农村,多子女家庭实属司空见惯。1961年父亲出生在贫农家庭,家中排行老七。我很难想象,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爷爷奶奶将他们兄弟七人扶养成人,付出了多大的艰辛!父亲兄弟七人中,我当属敬重的一位就是我的二叔。他是家里读的书最多的一位。更重要的是他那时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靠二叔打理。 上世纪60年代初,遍布全国的大饥荒开始蔓延,而甘肃在三年的大灾荒中是全国的重灾区。为了逃避饥荒,当时老家有好多人,都去了新疆谋生,我的二叔就是大军中的一员。师范毕业后的他也去了新疆,并在新疆扎根落户。听父亲说:因为二叔文化程度较高,所以在他落户新疆的当地当过大队的支书,那时的二叔也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总是骑着高头大马工作于当地的村户,甚是威风。后又调到公社当过一段时间的会计。遗憾的是,二叔脾气不好,工作期间得罪了不少人,终没能在那个岗位干下去。每每提起此事,父亲和我的其他几位叔叔都流露出惋惜和埋怨的神态。父亲去往新疆的具体时间他已忘记,大概在七几年的时候,父亲正读二年级,有一天,远在新疆的二叔回到老家,将父亲和奶奶接到了新疆,一来是为了能让父亲吃饱肚子,二来想让父亲在新疆落户,在哪里,父亲一待就是三年。平时一边上学,一边帮二叔干农活。年纪小小的他曾担过水,在兵团的田地里捡过收割完落下的麦穗,割过路边的荒草。吃了不少的苦。由于没有户口,父亲和奶奶还经常被那时的收容站所,收留遣送。然而最终父亲还是没能落户于新疆。又被爷爷带回老家,继续他的读书生涯。直至参军入伍,他的学生时代才算结束。 二、父亲的军旅生涯 五六十年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出生在那个年代的人,大都成长在红旗下,从小就受到英雄事迹的熏陶,同时,那也是一个单纯、热情、火热勇敢的年代。“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参军入伍,是很多年轻人的梦想。我曾问过父亲,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而是选择去当兵。父亲说:“从小就想当兵,每次看到应征入伍的同村人,胸佩大红花,骑着马被全村人敲锣打鼓欢送的场面,他就羡慕”。我知道那时父亲的热血是沸腾的,想必也是从小就有这样一个军旅梦,所以父亲后来才选择了参军。但是对他而言,实现这个愿望又好像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因为那时国家的政策十分严格,在农村,只有贫下中农家庭的子女才有资格参军入伍。正因家庭成分的问题。曾经四叔、五叔报名参军都未获通过。父亲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也不允许在校学生参军。父亲的参军愿望就这样被落空,那一年他十八岁,正读初一,他只好把那份对军营的向往,暂时埋藏在心底。老老实实的读书成了他唯一的选择,而且当时,我爷爷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心要供父亲念完所有的学业,希望他靠读书为自己的将来谋一个饭碗。 俗话说,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这话在父亲的身上得到了验证。两年后父亲在良邑中学读初三,那时好多学生都没有寄宿在校。父亲也不例外,每次都是家里学校来回跑。半夜鸡叫时就要动身去远在十里开外的乡镇上学。放学回家后又是晚上八九点钟,条件十分艰苦。当时通信,交通又不是十分方便,每逢公社送往远处各村庄的信函都是由在乡镇读书的本村学生代捎。那时的良邑中学校长是“邵海洋”先生,这在我上初中时,只在良邑中学的校史上看到过。有一天邵校长给父亲捎了一份良邑公社发给我村报名参军的体检人员名单。当时名单上总共有5人,恰巧其中一人没有读过一天书,属于文盲,被告知不符合条件。那天父亲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就想,自己能否也填一张报名表,顶替此人的空缺,去碰碰运气。就这样父亲回到村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我村的民兵队长。事情就是那么巧合,当时民兵队长手头正好有一张报名表。在征得大队支书和民兵队长的同意后,父亲报着碰碰运气的心里填了那张表。那一年全国拨乱反正的浪潮已经开始,那一年华国锋同志时任国家主席,那一年不再是只有“贫下中农”家庭的子女才有资格参军入伍。然而学生参军好像依然被卡,除非选择退学。填完报名表后,父亲把自己报名参军入伍的消息偷偷的告诉了六叔,再没有告诉任何人,希望六叔第二天能够带他去县城体检。 那晚想必是兴奋、激动。父亲说他愣是一夜没睡着。 天还没亮,他依往常一样,去了学校。因为第二天学校正在组织期中考试。父亲说他一定要考完试再去体检,向自己的学生时代交一份自认为满意的答卷。上考场前,父亲心想,自己一定要当第一个交卷者,结果那门考试他答的极其认真,交卷时,才发现好多学生都早已离开。每每想起此事,他总是开怀大笑。考完试,父亲向班主任慌称自己有事,要去县城一趟。请了假之后的父亲即刻奔出校门。却迟迟不见六叔的踪影。他说他在街道里上上下下找了好几个来回,终于看见六叔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朝他赶来。坐上车后六叔带着他一路狂飙朝县城驶去。却在李咀村的八道愣,自行车发生爆胎。六叔硬是强撑着汗流浃背,把他带到了县城。当时的县城没有多少高楼大厦,视野相当开阔,体检的会场被安排在现在的紫荆商场处。父亲说:他在老远处,即可望见参加体检的人,人山人海,还有好多穿着黄色军服、带着五角星军帽的解放军。第一关是测身高,一根长1.6米的标杆被握在考官的手里,朝着列队的人走过,低于1.6米直接淘汰。由于去的有点儿迟,良邑公社的第一关已经完毕。于是父亲插到了别的公社做完了第一关,紧接着是第二关外科检查,第三关……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所有的检查结束后,全村参加体检的5人当中,只有父亲一人符合要求,留了下来。父亲也终于实现了他的参军梦。 对于那时人们参军的热情让我甚是佩服和吃惊。在这里有这么一个小故事值得分享。父亲军检结束后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位自己的中学同学。他为了参军直接选择了辍学,至少我的父亲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瞒着所有的老师和同学还有家人,偷偷跑去做的体检。遗憾的是父亲的哪位同学军检并没有通过,父亲说:他哪位同学当时抱着解放军的腿哭的特别伤心,让人为之动容。可是那时的纪律就是那么严格,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没有半点门路可走。我真的感叹父亲的保密工作做的是那么的出色,当时他报名参军入伍的消息只有六叔知道,其次再无人知晓,包括他的好多同学和老师,所以父亲又回到学校上了几天的课。但那时的父亲,已然“身在学校,心在军营”所以上课总是走神,作业也不能按时完成,经常挨老师的批评,好在几天之后,终于等到了入伍通知书。 漫漫人生路,总有无数的选择,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在求学与参军的十字路口,父亲毅然放弃了学业,选择了参军。1981年,父亲正式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那一年他20岁,正值青春年华。我想在今天,父亲并不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后悔,因为他热爱军营。 在取得了入伍通知书之后,父亲从家里拿了一个挎包,来到学校背书。那刻他的班主任和同班同学才知道父亲参军入伍的消息,同学们都对父亲投来惊讶和羡慕的目光。但为时已晚,他们只有送去深深的祝福。临走时,父亲在外面的小商店买了一盒海洋牌香烟,那时的香烟才四五角元,发给班主任和同学,以聊表心意。由于当时学校不允许学生参军,所以学校也没有为他举行欢送仪式。那天良邑公社的武装部部长又去家里考察了一次。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向各位邻居还有亲人们都一一做了辞别,全村人敲锣打鼓,把父亲欢送了两三里路,那天全村都十分热闹,好像过年一样。爷爷送父亲到了县城,父亲说他们在人武部开始换军服,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换了。所谓马靠鞍装人靠衣装,换了军服的父亲英姿飒爽,连爷爷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那时参军之后,意味着你的生活即将得到很大的改观,也意味着不再挨饿。父亲说那晚他和爷爷住进了县城老大楼的招待所,那是全县唯一的一栋三层小楼,当晚就吃到了白面馒头和肉菜。第二天父亲告别了爷爷,坐上了那时后带车厢的老汽车。那天的场面就像我们在电视中看到的一样,所有的军属都在向他们招手,有哭的,有笑的。就这样他们一卡车,一卡车的兵被送到了全国各地。 父亲坐车来到了天水兵站。吃完饭,稍做休息,就在天水北道的火车站转乘火车,那时的火车是那种闷罐车,车厢里面铺的都是麦草。他们一路颠簸,中途在兰州又停歇了片刻。后面就被分派到了青海的海西地区。在青海省都兰县的新兵总团,父亲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训练期满后,又被分派到青海最远的连队——青海省军区独立三团一连。父亲说那是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老连队,地处青海省徳令哈地区诺木洪农场,但那里条件十分艰苦,隔壁滩上,人烟稀少,遍地野生的沙棘林,结满红色的沙棘果,有点儿萧条,有点儿悲壮。其实诺木洪农场是青海省的一座劳改农场。新中国成立后,为了关押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俘虏的战犯。全国设立了很多劳改区,而青海省属于全国第八劳改区。这在《青海省志?劳动改造志》中都有据可查。这里偏僻荒凉,自古以来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杜甫诗云:“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天阴雨湿声啾啾”(《兵车行》)父亲就在诺木红农场度过了他军旅生涯中的两年。在这里,他一边接受日常的打靶等军事训练,还要执行平时看管犯人的任务。我问父亲,有没有发生犯人逃跑的危险经历,父亲笑笑说:“他的连队没有发生过,但别的连队有,为此还有士兵付出过生命代价,也有士兵故意放走犯人而被关进军事监狱的”每听到这里我总是常舒一口气,为父亲过硬的军事素质而佩服,也为他坚定的政治信念而自豪。两年之后,父亲所在的独立三团一连又被抽调了一个排,安排到青海省都兰香日徳地区,父亲就在其中。在都兰香日德地区,为了支援青海省的经济建设,父亲以现役军人的身份和好多复转军人,援青干部又在一起开垦荒地,种了两年的地。那一年,部队给父亲放了一月的探亲假,在回家探亲期间,家里人托媒给父亲说了亲事,就是我的母亲。回到部队,又投身到他火热的建设青海的事业当中,至此父亲已在部队服役四年,距离他退伍还有一年的时间。 在父亲服役5年的军旅生涯中,父亲的兵种发生了几次短暂的调整。父亲说他起初为解放军,身着黄色军服,带八角帽,后部队又改为公安部队,上衣为黄色,裤子为蓝色。最后又变为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身着绿色军装,带大檐帽。85年父亲退伍,军旅生涯从此画上圆满的句号。五年的军旅生活培养了父亲坚韧不拔的品格,不怕吃苦的精神,留给他一生的财富,五年的青春年华,他奉献于部队,奉献于国家,这一生他无怨无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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