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故影 |
| 正文 | 清晨送女儿到路口，眼见一堆堆灰烬默默地堆积在那里，仿佛大地上突兀起一双双眼睛，空洞地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我缓缓地在纸灰间徘徊，感受着春际里的一丝丝清凉沧桑，凝神静思，确定的清明，确定或不确定的怀念，年复一年。 谁燃烧的纸钱，不得而知，灰飞烟灭后是否有另一个世界的呼应，大概是有的吧。一段日子来，愈来愈相信心灵的感应，愈来愈认可轮回的存在，愈来愈感觉两个世界如此的相通。清明，我但愿理解为清净方能明了，是联系两个世界的时间语言。 清明要做的事是上坟，上意味着，不但要走过去，而且要呈贡敬意，但如今都市的异乡人并不总能依俗而行，我亦许多年不曾到父亲的坟头，实际上由于包产到户的缘故，坟依然在，该有的头早被夷为平地了，我也没有在街头烧纸钱的习惯，我不知这是否是对祖上的大不敬，我更多的缅怀在心里，我更多的泪也在心里。 其实，空洞地讲祖先怎么样并不激起我内心的怀念，祖父母于一九四三年的河南大灾荒中相继病饿而死，我从父辈口中相传而知，但讲述的凄楚更多的是让我知道自己家族的历史，对父辈而言刻骨铭心的伤痛记忆于我倒没有那么深的烙印与感怀。四十年的风雨中，一起生活过而又阴阳相隔的是外公外婆和父亲，而外公外婆去世时都是接近九十的高龄，在农村可称为喜丧，他们的长寿于我内心有许多的欣慰，而不是悲伤，对父亲则完全不同，更多的伤感与遗憾，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加强烈，六十四岁的年纪，操劳行将结束，安逸即将开始，戛然而止的只剩下心酸的背影。 许多次，忽然之间的感悟或触发，会让我泪流满面，我会跑进洗手间，看镜子中的自己泪雨滂沱，让心一次次的纠结悸动，然后一遍遍用凉水浸湿自己的脸，呆呆的静立。中年以后，在理解了生活的同时，才会认真的反思生命，求索血脉的感应，突然发现，很多时候，怀念就是想与另一个世界的亲人说一说原先未说的话，告诉他们如今的家的样子，像安慰自己一样安慰他们的灵魂：这个家如今一切都好，儿孙们也像他当初一样在奔日子！当怀念以最简单而平静的方式展开时，仿佛父亲真的坐在我的面前，我甚至会产生一点胆怯，就像我从前在他面前一样！ 有了女儿那年的清明节，当晚我喝多了酒，我在博客中写了许多杂乱无章的文字，中心的思想是我想告诉父亲，家里添了新人了，我承诺带女儿到他的坟前，但始终未践诺而行，现实的理由总是多的，不可否认的现实是，城里出生的女儿与故乡未曾谋面的祖父从前、将来都会是绝对的陌生，血脉传承的意义对于她而言只是知道自己的根在何处，再远呢，就像我对自己的曾祖一无所知一样，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血脉传承的意义远不及在一起生活相濡以沫的情感联系。怀念是对曾经的温暖的感恩，追思的是一家人在一起时的温暖记忆，或许还有一点未诉的不甘、不平，甚至委屈。 曾经一起生活是怀念的基础，所有想呈贡的东西也都追循着曾经熟悉的面容，唯一不同而冰冷的一点，其实所有的话是自己说给自己，经风历雨的冷或暖，让我理解了父亲当初的沉默与无奈。 春暖花开草木青，故乡的小路上，走回的可是我魂牵梦萦的故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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