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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台湾记忆——触摸红桧林
正文

我不信神灵,甚至藐视神灵;我倾心自然,直至把自然的神灵顶礼膜拜。

台湾回来已经数月,许多片段已经雾化,唯独一树阿里山却在我脑海里愈加挺拔葱茏。

这倒不是因为邓丽君关于阿里山姑娘那款款的低吟浅唱,而是因为这里有一片承载了太多历史、注解了太多生命的活树林——红桧林。

随车初入阿里山,正是连绵阴雨天,小睡醒来,满眼绿色扑面而来。一杆杆树木参天而立、随风招摇,越往远看树林更显连绵浓密。及至下车,踩在厚厚的枯叶层上,同游都惊叹进入了原始森林。

导游李小姐却不置可否,一直摇头,在我们的疑惑中,她告诉了我们关于阿里山红桧的沧桑经历。

红桧生长于山区海拔1700至3000米之间,是阿里山的神木和亚洲树王,台湾最古老的生态系和主要的造林树种,与银杏、水杉等同为世界顶级自然遗产。材色淡而暗红,质地细而结实、形象雅而古朴,纹路清而多姿,时而有如雾凇、时而有如云彩、时而又有如溪流……桧木不仅耐朽力好不易腐朽,是建筑、家具的高档材料,其药用价值也十分高,内含许多油脂,特别是含有丰富的“芬多精”香味,能散发出浪漫迷人的芳香,吸入人体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安定,百年不变。

阿里山在嘉义县东北,属玉山山脉支脉,是大武恋山、尖山、祝山、塔山等十八座山的总称,主峰塔山海拔2600多米,东靠台湾最高峰玉山。独特的气候和土壤条件,十分适宜红桧木的生长。红桧不但树高可达60余米,也是有名的长寿树,二三千年的大树到处都是,在连绵山脉间,现今仍保存着大片大片树干挺拔、株株难以合抱的红桧木林。在阿里山主峰的神木车站东侧,就耸立着一棵约生于周公摄政时代的“周公桧”,据推算已有3000多年高龄,该树高凌云霄,达52米左右,圆围约23米,需十几人才能合抱,树身略倾侧,主干已折断,但树梢的分枝却八方横生、苍翠碧绿,似可蔽日。目前,像这样被编号入册的超级“树王”有近百株,但是这个数字如果倒退到1935年前,那只是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零头。真正的原始红桧几乎已经被日本兵砍伐干净了。

翻开阿里山的伐木史,从日治时期开始一直到1970年代台湾禁止伐木,将近八十年的时间,有数十万株顶级阿里山红桧巨木先后遭到毒手。砍伐下来的红桧巨木,被日本人用小火车运往山下,再用汽车送至海边码头,最后由货轮运输至岛国。至今,那条小小的轨道依然像一条毒蛇蛰伏在红桧脚下,历经岁月风雨的侵蚀,斑驳陆离的枕木年轮真实地记录了那个遥远年代的残酷和苍凉。如此辛劳地长途运输,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阿里山桧木的价值。

一名资深游客,据说就是因为红桧的缘故,多次往来日本与阿里山,调查这些被运到日本的巨木的用途。它们大都用于日本皇室宫廷建筑以及神社、庙宇等建筑之中,就连臭名昭著的靖国神社里的“顶梁柱”,也是咱阿里山的桧木……这让他以及如我听闻者一时热血膨胀、无限悲愤。那些沾满了中国人鲜血的桧木竟被用来建造欺辱我们的战犯的祭奠灵堂,这大约就是耶稣的耻辱架了!

听完介绍,嘻嘻哈哈哈的同游都沉默了下来,只有啧啧声不绝于耳。小李已经转了话题,一路介绍景点不断,但是我的兴趣却已经凝固在了沿途随处可见的,那些当年被日本人砍伐后留下的残桩败木上了,每见一个就让我想起抗日电影里中国百姓和战士被集体砍头的场景,鲜血淋淋、不忍再睹。与此伴生,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对不屈精神的膜拜感也在我体内升腾。

拐角处,有一“三兄弟”桧树组合,笔直挺拔的三颗树木,在两根被砍伐横倒在地的枯树身体之上生长而起,直冲蓝天,就像亲密的三胞兄弟,合抱一起,令人不可侵犯。当年,日本人大约嫌这两棵树身围太小,砍之而又弃之山间,却不想成就了它们枯木逢春、永续不倒的英雄神话。

“三代人”的桧树组合,更让我想起黄河两岸或者阿里山边人民孜孜不倦的民族生存力。你可以清晰地看见,躺在最下面的那截短木樟早已残缺不全、伤痕斑驳、青苔横生;但就在那残缺不堪的耄耋老躯上又硬生生地吐芽出忍辱负重直至被压弯身体至拱形的第二代儿桧树,树上青藤爬满、小花点缀;第三代孙辈桧树则在父辈胸膛口怒拔而起,树干虽嫩,却迎空兀立,勃勃生机,让我不经想起每次父亲让我骑在脖子上,背我突突赶路的旧日情景,还有爷爷那青筋突兀,干皮爆裂,却依然声如洪钟、风神不减的模样。躺着的、弯腰的,直立的,这不正是三代华人、一个家族,同拉一根纤绳,同唱一个号子的写照吗?经脉相连,三世同堂,只要一息尚存,就不畏杀戮,继续吐绿泛芽,用生命的延续来诠释历史。谁见了这样的生命体会不精神倍增呢?

漫步阿里山,在随意哪个角落或者路边,我们都可以看见这样的或残缺或稚嫩或深沉或张扬的桧树,那么,深山更深处呢?是的,肉体可以枯萎,灵魂不会覆灭,就是因为有如此生生不息的生存力和抗争力,才繁衍了阿里山愈加茂盛的生命。

人类是一种充满自我膨胀和自我标榜欲的海绵宝宝,尤其是所谓的建功立业者,但是值得反讽的是,当时,刻意为之的历史印记,也许有时就会堆积成为时间的诟病与铁证。

树灵塔和石碑就是红桧木悲惨命运的鉴证。

“树灵塔”是金属构造物,像一颗巨大的炮弹,于1935年由日人所建。树灵塔最独特之处,是底层的六层环状物,代表着神木的年轮,每层环状物代表五百年,总共加起来就是三千年,可以相见当年原始阿里山巨木林,是何等的壮观。据说,当年日本人大量砍伐阿里山千年神木时,阿里山森林怪象跌出:不少伐木工人患怪病死亡,白米煮出红饭,小火车接连翻车滚落山谷,艳阳高照时突然暴雨倾盆山石滑坡掩埋了日本监工,大树突然倒下压死熟睡的日本士兵……大和民族特别怕鬼,更何况心知肚明屠凃了如此众多的生灵,只好赶紧建塔以祭亡树之灵,取名“树灵塔”。

石碑,很高,很厚,很苍老,斑驳的印记和青苔诉说着曾经的岁月……石碑上用中文刻“琴山河谷旌功碑”七个大字,为当年日本天王褒奖那个发现阿里山神木并全权负责策划的琴山河谷博士所立,大约博士很自豪,为天皇效忠了如此巨大的功德,用中国劳工自己砍伐中国神木,再用中国文字记载“辉煌”,把耻辱留给中国后人。可叹的是,台湾人民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愚蠢,知道河谷不精通中文,所以故意在“博”字最上角上少刻了一点,并且让“功”的一撇也不出头,用意如何,见到此碑的后来游客大约都能心知肚明:博士无心失天良,功不出头后人咒。

一塔一碑,前世作孽后世报,就像岳飞墓前的秦桧,历史让它永远委身在意气奋发的中国神木林脚下了。

转身树灵塔,几十步之遥有一株双叉红桧巨木,名曰千岁桧。此树,日本人治台期间,因当时的林务官认为它枝干分叉的样子,像极一个人在天皇面前高喊万岁的虔诚姿态,曾命名为万岁树,大约他是想让台湾或者汉土都臣服于大和民族之下吧。但是到了1976年,当时的第六任台湾“副总统”谢东闵先生巡视阿里山后,认为此树最多只有两千年树龄,不应以万命名,于是改名为千岁桧,沿用至今。

名字其实只是一个可以让人辨认的符号罢了,本无意义。但此时此树,改掉的就不仅仅是符号,而实在是一段曾经的屈辱史和一国国人的尊严了。谁都知道谁也活不到千岁万岁,就是皇朝,古今中外还没有哪个能够千年万载永世相承,倒是这些林林立立的老树,可以在不声不响中,承风载雨、忍辱负重,默默地走

过千年万年,慢慢咀嚼历史的味道,让后知者在遥望那段馥郁的时空时,能够一品再品、一悟再悟。这样的生命,即使被迫倒下,也只是物质的躯干,它们精神不灭、魂灵犹在。

导游已在远处招手上车,我知道和这些神灵们分别的时间到了,一时无语,索性和身拥住了身边的一棵小树灵,脸贴树躯、双手轻抚,与这个稚嫩的生命体交换呼吸、聆听圣道。闭眼之处,一股从未有过的醉香沁入心脾,荡涤在我全身每个毛孔每条经。我忽然顿悟,我也听懂了这个历史和生命抒写者的的腹语,成了一名耶稣、默罕默德般的悟道者。慢慢放眼阿里山外更远更远处,生命就本无所有,自在就是最伟大的神灵,好好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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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26 0:1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