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油龙滚滚(十一) |
正文 | 小李调到钢筋组的第一天,钢筋组就热闹起来。 小李的母亲老李早早的就到钢筋组上班了。小李早上一来上班就被老李训了一顿。你说你,啊!老李左手指着小李右手叉着腰,眼睛瞪的老大。在防腐队当你的保管员多好,非得上这钢筋房来干啥?看来是小李上钢筋房事先没告诉老李。知道了就不会让小李来。再咋的母女在一个单位上班那也别扭。哎呀我的好妈呀!小李上前板着老李的肩膀撒着娇。防腐队的保管员,就是收发那些沥青玻璃棉,你又不是不知道,沥青味儿太大,熏的我脑袋都疼一个多月了。你就少管我的事好不好?小李拉着老李坐到靠墙的凳子上。说是凳子其实就是一排木工房钉的长板凳,上面铺的自己家带来的小棉垫。大家休息的时候在这里唠家常好有个地方坐。老李气喘吁吁的坐在凳子上,还在不停地训斥着小李。那防腐队让你当保管员又累不着你,收完了料就到库房坐着,离那个材料库远点怕啥的,你就是不听话。小李说,来都来了你就不能客气点,要不你再把我送回去,找找防腐队的队长,我到防腐班干活去,一下子掉到沥青锅里打个滚,你就高兴了。防腐队每年都发生一些工伤事故,不是被沥青烫伤,就是被油管砸伤,隔三差五的就出点事,凡是防腐队的人都想从哪里调出来。小李就是那时候指挥部的库房解体时到的防腐队,那时是图的防腐队每月除了工资之外,还有一笔不菲的保健费。快顶上半个月的工资了。小李到那也不到防腐班直接当了保管员,实际也累不着也不用到工地去进行防腐施工。干了几个月小李实在是闻不了那股沥青味,赶紧调了出来。和老李一说老李死活不同意小李调出来,才有了这一幕。老李是心疼那十几元钱的保健费。老百姓过日子就是靠的那点工资,每月略有结余就是好日子。 肖航和小李在库房呆了几个月也是老熟人了。 前一天队长就和肖航打了招呼,说小李要来钢筋组,和她母亲老李在一起恐怕没好日子过,老李那火爆脾气全机修厂的人都知道,干活的时候尽量不安排两个人在一起。肖航答应着,心想人家是母女,闺女那是爹妈的小棉袄,贴心还来不及,能有多大矛盾。哪知道老李一见面就给小李一个下马威,小李嬉皮笑脸的应付着老李。母女这些年小李知道咋对付老李。人老了都爱唠叨,实际上是对最亲近的人的一种关爱和苛求。咋说那,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爱的方式,那些在一起走过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老夫老妻,平常那些话一天几遍的说着,就是一种希望。让你做这做那就是对生活还有期望,说你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就希冀你成为他心目中那个没有一点瑕疵的白马王子。可是人就是人,就又有缺点也有优点,你和他过了几十年他那点小毛病,在你的心里已经是烂熟于心了,唠叨唠叨就是过过嘴瘾,人家高兴了哼哈的答应着去干家务了,不高兴了猫到一边该干啥还干啥,你有啥办法。人结婚之前都是明眸亮齿的白马王子,温柔可人的白雪公主,结了婚十有八九都是微有瑕疵,让你看到了月亮的背面,也有那些陨石坑。哪家都有自己的难唱曲,大家是各自的在关上门之后处理家事,开开门让大家看到满面阳光。老李也是为了小李好,一个月那十几元钱的保健费,到别的车间上哪碰见那好事。老李每个月让小李交二十元钱给自己,说是为了养老,实际上是怕小李大手大脚的乱花钱。农耕社会几千年,养儿防老的风俗,还是因为劳动生产力低,没有社会保障,到老弱病残的时候依靠儿女来养老送终。人老了手里不留几个钱总觉得心里没底似的,老李和老伴自己上班,实际上并不需要小李的那几十元钱来养老,钱拿在自己手里,万一家里外面有点啥事不至于两手空空。老李那也是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希望孩子们过好日子的心情,也不知道孩子们是否能理解。到了中午小李挽着老李的胳膊随着老李乖巧的回了家。 吃完了饭肖航来到不远的木材加工厂和那里的锯木车间联系锯木板。那一阵指挥部的仓库拆迁,肖航把从旧房子上拆下来的厚木板放到木工班的白师傅家。木板都是五公分厚,要是用来打家具太厚,必须锯成薄板才能用。那时候从队里调出的工人只要找到队长或者指导员批一张条子,就可以拿着条子到木工班找到班长,在堆积如山的木材堆里翻出几块干燥好的松木板,做个木箱用来装杂物,算是车间给调走的人留点念想。木工班的工人也会借机给自己打一只大木箱搬到宿舍放衣物。木箱子里外用装水泥的牛皮纸袋子一糊,再刷上一层亮油,既美观又结实,按上一把大锁在宿舍里万无一失。几年下来大家都有了一点小家底,刚到油田的时候都用旅行袋装东西,现在那个旅行袋早已压箱底了,回家的时候拿出来用用。肖航到车间借了一辆小推车,到白师傅家将厚木板推到木工厂。给锯木板的师傅送了两盒烟,中午休息的功夫就将木板锯开又送回白师傅家,放到窗下整齐的摆在一起。二十多块厚木板成了四十多块,薄厚可以用来打家具的木板。木板都是榆木的多,锯木板的师傅说,花纹都很好,也干透了打家具一点都不会变形。肖航想那木板在老房子里窗檐上少说也得有二十年了,还是那么结实,一点都没朽化。后来肖航听说一些几百年的老家具都不变形,想来是那些硬木家具真的是宝贝。 老李和小李干活休息的时候又吵了起来。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父子是天敌。可是小李和老李就是一对冤家,不在一起天天念叨,到了一起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坐在一起说话,不知道那句话说的不对劲,就吵得不亦乐乎。实际上女儿敢和父母吵嘴,首先是有了自立的意识。一小的时候孩子总会犯错误,大人就会在看到孩子犯错误的第一时间提醒他,孩子吗就是顽皮,有的时候和父母耍耍娇,就会人来疯似的跳着脚作妖,气的大人们免不了伸手打孩子几下。中国自古以来的家训都是“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一小的时候不管长大了那是害了孩子。但是如何将孩子管教好却是一门学问。很多孩子平时不在父母跟前,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外面疯跑,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才会在父母跟前现身,所以吃饭的时候是父母教训孩子最多的时候。小李打小就比一般的孩子顽皮,所以在饭桌上没少挨老李的筷头子。小李在家还是老大,老李不把小李收拾住了,那几个弟弟妹妹还不翻天了。把小李管住了,其他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就都老实了。这就是杀鸡给猴看,教育老大的时候,也是对几个小孩子的震慑。所以在一个家庭里,那时候五六个孩子的,老大是最稳重的,老幺是最淘气的,因为老幺最小,大人们有的时候就舍不得去管了,在震慑老大的时候,一般老幺都是在一边跟着立规矩的。管老大就是立规矩,给所有的孩子立规矩。但是执行起来老大受惩罚的次数最多,这也是因为大人们对老大的期望最大,管教的也是最严厉的。肖航后来才体会到自己是家族中这一辈最大的孩子,祖父也好叔叔们也好对自己是最疼爱的,也是寄予最大期望的孩子。叔父们到一起的时候,最喜欢和肖航说的就是小的时候领着肖航出去玩,将肖航的胳臂关节弄得脱臼了,回来被祖父好一顿骂,吓的叔父们再出门也不敢那样一人拉着一只胳臂举起来玩了。叔父那时喜欢孩子的心思,肖航后来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才体会到。 可是孩子到了少年期就都有了叛逆意识,都以为父母是在禁锢自己,都想冲出父母给予的照顾和关爱。当然关爱有的时候就表现为限制和教育。这就造成了很多冲突和叛逆。很多孩子在这一年龄段离家出走,有的就酿成了悲剧,为孩子带来终身的遗憾,为家长带来万分的愧疚。人们就是这样在自己的少年叛逆期,反对家长的禁锢限制,到了自己的孩子叛逆期的时候还是照样对孩子加以限制。大人们感觉是对孩子好,孩子们感觉得是不自由,不能随心所欲。在家长们的眼里社会上意外事件层出不穷,必须多加小心防止意外,孩子们的眼里就是一片蓝天下的花朵彩云。视野的不同最后形成的是对这世界的认识不同。一位离家出走的孩子眼里,世界上充满机会等待着自己去挑战。大人的心里则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度过自己的一生。所以孩子要离开家,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家长的要孩子们按照大人给孩子设计的路走过一生,心无旁系。等到孩子自己明白自己的能力不足难以在社会上立足的时候,可能有些孩子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经过千辛万苦,侥幸回到家中的孩子再受到家长的呵护时,就会明白家长的苦心,感觉到家庭的温暖。 车间又有一批新工人入厂了。这次来的都是老工人的子女,高中毕业后 就到油田来上班了。胡师傅和队长杨福祥的的女儿也在这一批新入厂的新工人队伍里。不过他们都分到了其他的车间。新来的小工人都像个孩子似的在车间里里外外跑着看。对那些新购入的机械尤其感兴趣,围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评论着。不知咋回事新工人里的女孩子多,男孩子没有几个。也许是都分到野外施工的连队。像钻井队,压裂队,这些穿着石油员工的带道棉袄,那里可是需要勇气与力量的较量。随着新工人的入厂,厂子搬到了江南岸的前郭县,厂区的面积増加了好几倍。那些元老级的老工人都留在了江北,因为他们的宿舍离那里上班很近。 钢筋房的面积扩大了好几倍,钢筋堆放的料场,拉伸钢筋的场地,摆放成品的场地,井井有条。车间的施工量也随着大了起来。电焊工江南江北的施工点星罗棋布。松花江上修起了跨江大桥,无论什么季节畅通无阻。车队的解放牌汽车换成了日系车辆日野车,装载量大、跑得快、噪音小、减震功能强大,坐在车上没有一点颠簸的感觉。 小北京郭有财调到钢筋房当电焊工。下乡的时候肖航就听说过,小北京的故事。县里的知青办好像就是为了小北京开的一样,每次小北京上县城都会到知青办坐一会,知青办简直就成了小北京的家。后来在油田见到小北京的时候,那可真是谁见了都会升起一股爱怜之情。小北京个子不高,小四方脸,身子长得很单细,见到谁都是笑脸相迎,干起活来不讲价钱,认真起来谁说也不好使。一点也没有北京知青那种气势凌人的架势,就像是一个还未毕业的中学生。钢筋房有几个北京知青,除了令人瞩目的美女舞蹈教练“大白丫”,还有在队里欠了一屁股债的尹福生。凡是钢筋房的工人几乎没有不借钱给他的,而尹福生今天在你这借了钱还了张三,明天又在李四那借钱还了马五,每个月不到月末自己的那点工资就花完了。你要是不好意思问他还钱,他就当作没事人一样,下个月还找你借钱,你若不借他,他就到处去说你这个人不够意思,小抠。肖航借给尹福生两次钱,尹福生就拉着肖航一起喝酒,从来不提还钱的事,肖航也就不再借钱给尹福生,就当打水漂了,也认识了解了一个人。但是尹福生还是有朋友,还是一周几次的出去约人喝酒。肖航就看不惯尹福生的样子,也不和尹福生来往了虽然还在一个宿舍楼住着,见面随便打个招呼。小北京郭有财就不一样,说话文静的很,处事很实在,干活也实在。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北京人都一样的狂妄。小北京认真是出了名的。那时候很多人陆续成了家,大家就到钢筋房用钢筋弯成云字朵、米字型,焊成脸盆架再刷上鲜艳的油漆,摆在新家里也是一样家具。可是无论是谁找到郭有财,让他用电焊机给焊一个脸盆架,郭有财天天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啥也不说就像没听见一样。时间长了谁也不敢找郭有财焊脸盆架。郭有财不是不给大家面子,而是队长特意将郭有财叫到队部,交代了谁也不能在车间用电焊机焊脸盆架,小郭那是有原则的。钢筋是油田的,焊条是油田的,电焊机是油田的,领导不让用我有啥办法?小郭这样说。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小郭和尹福生都是北京人还真就是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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