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有音乐的沐浴,一辈子活得滋润 |
正文 | 有音乐的沐浴,一辈子活得滋润 □ 牧群 黑格尔曾说,“不爱音乐者不配称为人。爱音乐,也只能称为半个人。只有对音乐倾倒的人,才可称为完人。” 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这句话,甚至想过用定量性的研究来验证这句话。后来,考虑他八成是针对西方人说的,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黑格尔是否危言耸听?可能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好在,我们可放开了讨论。不管怎么说,希望我的发言能有一叶知秋的作用。 我和音乐的缘分要追溯到童年,那时我们住的居民大院里,周家有位少爷每天晚饭后在院门口吹竹笛,那笛声清脆明亮、委婉动听,一下子就把我抓住了。他吹的最多的是《五梆子》、《鹧鸪飞》、《喜相逢》和《我是一个兵》。每每此时,我必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静静聆听,直至入夜,前两个曲子听不太懂。后两个曲子欢快、激扬的旋律让我百听不厌,现在回忆起童年,耳边依然萦绕那欢快的笛声。 小时,每逢除夕夜,爸爸总会抱出一台很旧的手摇留声机。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爸爸沏上一壶茉莉花茶,妈妈端上花生、瓜子。爸爸上满发条,放下唱头,音乐便飘出来, 《梅花三弄》、 《春江花月夜》、《雨打芭蕉》、《彩云追月》、《紫竹调》接二连三。二胡和竹笛子轮替领奏,旋律优美、婉转、温馨,娓娓动听。在浑厚中音胡和提琴的烘托下,琵琶、扬琴、古筝,轻拢慢掂,千滴万啭,美妙的乐曲沁人心脾,把我带进如梦如幻的意境,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其乐融融的节日气氛被渲染的淋漓尽致。 后来我参加了尚志小学的器乐班,跟音乐老师学了竹笛演奏的基础知识。从初中到文革,再到知青年代,我跟爸爸和他的朋友学了点二胡和小号。真正对音乐开始痴迷是从兵团生活开始,在机关工作时,有幸结识了团宣传队的专业演员:男高音歌手,周增福、席山,扬琴,二胡高手田宝贵、手风琴高手马秋阳,小号手,刘国志、李晶,中国著名指挥家陈维文先生。后来,读大学和研究生时,结识了竹笛高手,杨献军、董秋明,等等。其中大部分人成了挚交。 那时候没有电视、电脑、手机,爱音乐的朋友到了一起就是围绕着名家、名曲侃大山,吊嗓子,玩乐器。耳濡目染,跟朋友学到不少东西,可谓受益匪浅。当时,整天从事各种体力劳动,在样板戏文化的年代,精神生活极度贫乏、枯燥。然而,当时又恰逢青春期,浑身热血沸腾,激情洋溢无法释放。于是一边劳动,一边唱红歌,无论喂猪、切菜、揉面、放牛、还是铲地、割麦子、抡大镐,都扯着嗓子嚎:“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朝霞映在阳澄湖上,芦花放,稻谷香……” “穿林海,过雪原,气冲霄汉…….” “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用唱不完的红歌,疯狂地释放革命豪情。当时正是世界观形成阶段,红歌对于引导价值取向,形成信仰,鼓舞劳动热情起到巨大作用。 到了晚上,人们完全换上另一副面孔,几个哥们儿三一群,俩一伙,围坐在湖边,吹着口琴,拉着手风琴,香烟抽得雾气腾腾,“黄色”歌曲此起彼伏,什么“山楂树”、“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鸽子”、“星星索”、“红河谷”、“拉兹之歌”等等。 在兵团唱“黄歌”,要担风险。我班有个同学就是因为用口琴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被批斗得体无完肤。终身大事都受到影响。然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帮大姑娘、小伙子整天在一起劳动、生活,从人性角度看,异性间产生爱慕之情是无可非议的。当时不让谈恋爱,迫于环境压力,只能憋在心里,憋着就容易憋出病来,释放出来就痛快,而这些歌曲正适合表达渴望与失望,幸福与煎熬的交集心情,于是帮助知青宣泄了精神需求,缓解了心理压力。 现在审视一下这些黄歌,所谓靡靡之音,无非是一些朴实的情歌,找不到任何腐败、颓废的印记。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当时,领头批判那位同学的,从不会唱一句黄歌的指导员,却因为乱搞男女关系,强暴女知青而锒铛入狱。 当时知青中大致有两种人,一种只唱红歌,不唱黄歌。另一种根据需要,红歌、黄歌都唱。我认为后者更符合人性特征,更健康,人格也更完善。通过唱情歌,人的精神需求和生理需求找到渠道释放,心情更平和、舒畅。那个时期,无论是唱红歌,还是“黄歌”,都给人们带来极大的享受,可以说都是人们精神食粮。有了音乐的陪伴,我们快乐地度过那艰难的岁月。现在看来,那些歌曲对于和谐当时的社会环境是功不可没的。 还记得1969年的春节是在兵团过的,严冬,经常刮大烟炮,北风呼啸,白雪茫茫。除夕夜,几个留守的哥们儿聚到一起,借酒浇愁,宣泄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乡愁,宣传队长田宝贵即兴拉了一曲二胡独奏《良宵》。在扬琴的伴奏下舒缓、宁静,温馨的旋律,带着浓郁的乡情,一下子就把我带入离家前送别的一幕:妈妈,看着我的脸,摸着我的手,那儿伙食怎么样?衣服够不够?叮咛的话说起来没个头。火车要开了,妈妈潸然泪下…… 瞬间,我完全被震撼了,泪流满面,我溜到门外, 失声痛哭。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我上了大学。那时候,好多学生都和我一样,是来自兵团、农场的大龄男女青年,结婚的有,未婚的也有,由于文革,十年浩劫,重新回到学校后,对知识如饥似渴,一心埋头学习,我冷落了器乐学习。当时大多数同学都在收听境外无线电广播,购买港台盗版的录音带,颇成风气,令人记忆犹新的是邓丽君的情歌《小城故事》、《月亮代表我的心》、《 甜蜜蜜》、《我只在乎你 》、《何日君再来》等等,还有刘文正、奚秀兰等港台的校园歌曲盒式录音带也开始流行起来。 红歌又不那么红了。国内的流行音乐方兴未艾, 李谷一、朱逢博、苏小明,极受欢迎、侯德健也介入了大陆音乐。电视剧《霍元甲》、《陈真》的音乐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其中的插曲《万里长城永不倒》、《孩子,这是你的家》、《万水千山总是情》也家喻户晓。这些曲子可调节情感,缓和激动的心情,化解抑郁的心理,对寄托、表达、安慰学生们的思乡、思念亲人、爱人之情,缓解学习压力,鼓舞学习斗志,弥补物质生活的匮乏起了极大作用。 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高校,教学和科研任务繁重。音乐几乎成了我的安慰剂,白天忙碌了一天,夜晚需要修整、调节,睡觉前我喜欢放一些轻柔舒心的音乐,如,舒伯特的《小夜曲》,班得瑞的《寂静之声》,《静静的雪》等,让音乐把我带入一个晚风习习、暮色茫茫、夜阑人静的夕暮时空,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缓解一天疲劳,暂时忘掉那些令人不悦的琐碎。夜晚,会有伤心的时候,此时我选一些我认为是哀伤缠绵的曲子,如《故乡的原风景》、《烛影摇红》、《化蝶》、《乱红》、《没有你》等,在乐曲中寻觅我的知音,分享自己哀怨,释放自己的悲情,宽广自己的胸怀,以至化解心头的抑郁。 一个偶然的机会,省化工研究所的铜管乐队缺小号手,兵团战友(长号)关守范找到我,我重新捡起了小号。那时是交际舞流行的时期,乐队可以伴舞,我们的乐队主要是“接媳妇”,也就是婚礼演奏,那时每个周末和节假日,都出去演奏,乐不可支,那时学习了大量的流行音乐,熟悉掌握了伴奏技巧,也学会了与同伴合作的能力,丰富了业余生活,也交了不少喜欢音乐的朋友。 1990年我到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读研。当时是勤工俭学,囊中羞涩,整3年没有回家探亲,也极少通电话。孤独、思乡之情可想而知,记得是在澳过第二个春节时,我们学语言学的和几位文艺界的朋友聚到一起。有上海民族交响乐团的首席笛子董秋明,黑龙江省歌舞团的唢呐,哈尔滨市曲艺团的二胡。晚会一开始,董秋明献上一曲《梁祝,化蝶》,凄美、悲壮的旋律,飘逸轻盈的二胡和笛声,伴着暖暖的乡情,似乎一下子就将人带回朝思暮想的家乡。 荡气回肠的笛声牵动了海外游子的无限思念,让人眼湿心颤。在场的都是靠勤工俭学的自费留学生,身处异国他乡,为了求学、生存,流过多少血汗,受过多少屈辱,有谁知道?又有谁想知道?一瞬间,惆怅万千,酸甜苦辣一并涌上心头。对留学生来说《梁祝,化蝶》是爱情、也是乡情、也是亲情…… 乐曲进行到第二部分,我环顾四周,我身旁这些膀大腰圆的东北汉子,全部泪眼汪汪,此时,没人顾忌失态,哭吧,音乐声和着抽噎流淌,思乡之情在他乡异国尽情地宣泄,随着音乐声人们眼前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烛光下的妈妈、父亲的背影、同桌的你、叫顺溜的兄弟、叫小芳的姑娘……。音乐穿越时空的力量令人惊叹。 回国之后,承蒙上级栽培,同事们的厚爱。当了几年干部、人大代表。这期间我觉得音乐更有用了。当干部免不了要应酬,饭局酒桌少不了。然而我一不抽烟,二不饮酒。打牌、打麻将、跳舞也都不在行。这些场合当然不能吹笛子、小号了。幸亏在兵团嚎了几年样板戏,于是每次出去活动,别人打牌、打麻将、跳舞时,我一头扎进卡拉OK,喜欢上唱歌,香港回归那年学校搞比赛还拿了个第一名。当时我的座右铭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我最崇拜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干部,所以唱的最多的歌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少年壮志不言愁》、《滚滚长江东逝水》、《这一拜》、《懂你》等弘扬正能量的歌。唱歌解决了我当时的尴尬,增强了做好工作的信心,唱歌对鞭策我的工作作风,防微杜渐,提高我的综合素质起到十分有益的作用。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人就迈进夕阳红的岁月。人上了年纪淡漠了金钱和名利,追求宁静致远的境地,需要怡情养性。保持清心寡欲、非功利的人生态度,将“淡泊”、“宁静”作为座右铭,要精神上自养自足,音乐可大有用武之地,音乐可以陶冶情操、净化心灵、也可以愉悦身心。比如,音乐的旋律、和声、配器、节奏等整体表现效果,会产生意象,让听众进入高山、流水、森林、草原、风雨、阳光、月夜等不同意境之中,获得精神享受,调节神经和肌体,所以许多老年人都有听音乐的爱好。 到了老年,各方面生理机能开始减退, 新陈代谢变慢, 应激性和反射降低。 随着年龄的增加, 器官功能减退。这时,巧用音乐还可以养生健体、可以延缓衰老,延年益寿。 悦耳的音乐可以改善神经、心血管、内分泌和消化系统的功能,促使人体分泌有益的激素。可以调节血液流量、神经传导、胃肠蠕动、肌肉张力和新陈代谢,亦可增强呼吸,提高应激能力,调整神经系统,提高大脑灵性。 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学习演奏乐器、不断练习对身心健康大有裨益。音乐训练可减少因年老而造成的记忆力下降。老年记忆、认知能力测试中发现:青少年时期学过音乐的人,能将老化进程推迟了十年《人类神经系统》(7)。研究还表明,老年人进行音乐活动可提高思维能力,消除因年龄、教育缺失带来的负效应。 我认为,喜爱音乐与喜爱语言相似,喜欢语言,只读不写,不够味。喜爱音乐,只听不演奏,不够味。音乐同语言一样是交流工具。掌握了音乐的规律,就可以用它来表达思想感情。人到老年,更觉得人微言轻。老年人自以为有一肚子的能耐、本事,到了老年却没有人买你的帐。有话要说,苦于没有听者。如果会演奏一、二门乐器,都等于多了一种交际工具,可随心所欲地表达喜怒哀乐,分享、释放、转达自己的感情。 记得刚刚参加工作那阵,时常有生不逢时的感觉,对社会不太适应。每每此时,我就端起洞箫,奏一曲《二泉映月》先将自已带入阿炳晚年穷困潦倒,孤苦伶仃的情境、然后进入富有戏剧性的起伏乐段,反复玩味阿炳顽强地与命运抗争的精神。让那凄婉哀怨、催人泪下的旋律一次一次冲击自己的心境。然后我质问自己:跟阿炳相比你受过多少苦,你有何显赫的成就?有何资本怨天忧人?于是心境慢慢平和、淡然起来。 我想,人到晚年,要维持心理健康,无论是忧伤还是快乐都需要有人分享。从分享中可以寻觅到安慰、认同和知音。分享的过程是赢得他人赞扬的过程,是增强自己信心的过程,是肯定自身价值的过程,是表达自己热爱大自然、热爱和平、热爱生活,向善、尚美的过程。人们一生有两个根本心理需求:“爱他人、得到他人之爱。”演奏音乐有助于满足这两个根本的心理需求。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不用讲这些道理。到公园走走,到处可见老年人利用音乐怡情养性、强身健体的活动。值得注意的是,音乐作为艺术形式,以追求美为宗旨。任何不讲时间地点、不顾他人利益、利用高分贝电声手段,滥用音乐,造成喧哗扰民的行为本身是丑陋、无知、缺乏道德的行为,这类活动既不能强身健体,更不能怡情养性。 说到这儿,联系黑格尔的名言,我的看法是:有音乐的沐浴,人一辈子才活得滋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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