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读《四大民间爱情传说》(四) |
正文 | 每读《白蛇传》,我都唾沫咽着不已,对男一号许仙兄艳羡,甚至隐隐地嫉妒:他一介书生,何德何能使得一个叫白素贞的母蛇(女人?)如此迷恋,乃至以身相许? 哎,转念一想,对了,正是书生方有此命。细读《白蛇传》,我们不难发现,这是读书人彻头彻尾的一场春梦!目光回溯古代,大兴科举。读书人一旦越过,则升官鬻爵,娶妻纳妾。即便今天,我们虽无经历,想着也是幸福。不然,何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然何有“朝为牧田郎暮登天子堂”?然而,生活经验告诉我们,凡物所以得之不俗,是因得之不易。科举取士,亦是如此。奔波于现代社会的我们很难复现古时赶考的壮观场面,然从当今某些考试受到追捧亦可依稀感受。我们可以想象,迎考时的枯燥紧张,落榜后的痛苦绝望。而范进和孔乙己两位前辈又给了我们质的理解:后者,深秋之夕,不知所终;依我看,必死无疑。前者,倘不中举,也是积郁成疾,无疑必死。 是的,正在这应考的紧张罅隙,正在这落榜的绝望中间,无聊的士人面对青灯黄卷,空床冷帷,基于“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莫大诱惑,全然忘记自家的落魄,展开一场自导自演自饱自厭的婚恋自慰: 你看多美:美女自荐枕席,心甘情愿,不问缘由。说因救命之恩,我觉得,这是骗人的把戏。这天底下,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们有啥能耐施救。谎称前世辉煌,这种劣根的人性,鲁迅业已在《阿Q正传》做过深刻批判。现实中,美女所处,多在豪宅豪门;即便自行车后座偶见,也是她们坐腻了豪车,换个出行方式而已。穷鬼书生,别说有肌肤之亲,即便饱个眼福估计都成困难。没有办法,只有说上辈子救过她,无可稽查,且给她个“以身相许”的舆论压力。但是,读书人是要面子的。落魄的孔乙己都屌丝成那样子,还不肯脱下长衫。白素贞如此无来由地厚爱,令作者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为了掩盖这种羞涩,所以就在许白之恋中,又横空出世一个法海,从而节外无端畸生很多枝丫,譬如吓死许仙,水漫金山等等。 我以为,法海的横亘、“枝丫”的出现,绝妙至极,不仅是对创作艺术的成功运用,更是对人性弱点的深度把握。一方面,如前所述,法海及其漫生的枝丫的插入,作者主观目的就是害怕读者嫉妒许仙哥分文不费,与一美娘携手百年。如此,保不准日后有钻墙逾垣之事发生。如果白娘子劈腿,读书人情感必遭重创——幻想都能失败,现实更难成功——哪里还有心思攻读“四书五经”!另一方面,法海告知许仙曰乃妻为蛇妖,鬼鬼祟祟,闲言碎语,像个长舌妇,动机很是明显:妒忌。“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约是怀着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鲁迅先生曾在《论雷峰塔的倒掉》里很气愤的大骂。 偶尔地,感喟现实,我也理解法海:一样的是人,一样的是男人,一样的是老男人,自己冷月闲院、孤家寡人,而人家书生许仙却是娇妻相语相携相枕相眠——这叫啥子事嘛?本是同根生,一个结出溜溜圆的西瓜,一个结出瘪瞎瞎的芝麻,甚至颗粒无现,这叫后者脸哪里放,情何以堪?这个时候,眼不红,也红;心不酸,也酸!所以,愈演愈烈,越想越气,法海终至好似许仙夺了原本属于他的素贞,决计出手撬了这对良缘,于是乎惹出很多狗血的事来。所幸,拆散没有成功,反倒被逼躲入蟹壳,结果应了“搬石头砸自己脚”那句话。真是“活该”! 其实,读书人意淫的这种心理,不止体现于《白蛇传》,明清很多小说都是它的产物。不信,你读《聊斋志异》,人鬼相恋,妖凡结合,比比皆是。一生淹蹇的松龄啊,现实阻遏了他科举的前进,可却无法束缚他文学的想象。郁闷之余,他没有沉沦,辛勤笔耕贡献给后人一部文化大餐,正如《白蛇传》。 所以,我以为这就是真正读书人的可爱之处,即便颓废,也能蚌病成玉,咳唾成珠。许白之恋,换作俗人、恶人,或者虚假的读书人意淫的结果,我坚信,不是《黑蛇传》,就是《毒蛇传》。中国传媒大学的李某达,不就给我们提供了有力的证明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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