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下井第一天 |
正文 | 下井第一天 上世纪70年代,我在黑龙江的一个煤矿下井,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煤矿井下工人。下井第一天的情景让我终生难忘。 煤矿井下工作时间,一般都是“三班倒”。就是按上班时间,分为“八点班”、“四点班”和“零点班”,即所谓的白班、中班和夜班。第一天下井,我上“四点班”。下午三点多钟,我挂牌考勤、领了份保健面包(工作餐),身穿崭新的工作服,腰系宽皮带,头戴柳条盔,脚蹬高帮胶靴,挂上矿灯,美滋滋的到段里参加了班前会后就跟着带班组长孙师傅下井了。 来到井口门,往斜井里望去,只见一道轻轨沿着斜坡一直伸向地下深处。深远处有点点星光在黑暗中闪烁,令人感到神秘。直径40毫米的钢丝大绳沿着轨道,压着地轮从井下伸上来,经过栈桥上的天轮一直进入百米开外的巨大的卷扬机房。随着地轮欢快吱钮声,一列载着矿工的车辆在钢丝大绳的牵引下轰隆隆地从地下深处拱出井口。原来那点点星光都是矿工手里的矿灯。一阵铃响,这列由四、五节小车厢组成的车辆在井口门缓缓停住。那是专门接送工人升井、下井的“人行车”。刚下班的矿工们纷纷从车上下来。他们的身上、脸上满是黑色的煤屑或灰白的岩石粉,一张嘴一说话,那一口牙显得格外的白。多数人升井下车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浴室更衣洗澡,也有一些人赶紧在空场地上一坐,掏出烟,卷好,点上,美美地深吸几口,然后就这么四仰八叉地一躺,那该是多么地惬意!在孙师傅的指引下,我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人行车上。一想到车上这几十个人,由一根钢丝绳拽着,放到几百米深的地下去,心里就忐忑起来。一阵铃响,只觉身子往下一坠,心里一紧,车子就缓缓往下滑动。随着钢丝绳和地轮有节奏的摩擦声,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前面似乎是无穷无尽的黑,身后能见到的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井口门一点亮光。遐想中,随着铃声,车已在斜坡上停住,到站了。昏暗中下得车来,矿灯一照,脚下湿漉漉的。顺着斜坡往下走了十几米就是平坦的井下停车场。停车场分左右两边,实际就是两条巨大的巷道。高大宽阔的巷道两壁及拱形顶棚由厚厚的混凝土浇筑而成,给人一种绝对安全的感觉。巷道顶上装有一排明亮的安全灯,两侧水沟里的地下水哗哗地向前流淌,地面虽然潮湿但不泥泞,铺有四组轻轨,电力机车拉着矿车在这里来来回回的奔跑,简直是地下街市嘛。 下车后,人们就三、五一伙分别去各自的工作面。从停车场到工作面,一般都要步行几十分钟,远的要走上个把小时。想来这地下也真够大的,说是地下街市真不过分。孙师傅话不太多,不时叫我跟着小心前行。出了车场后,前方一片漆黑,手里原本明亮的矿灯似乎也只能照得眼前一片昏暗。前面的巷道明显窄多了,地面只有两组轻轨。再转几个弯,经过几个岔路后,巷道更窄了,只有一组轻轨。而且没有排水沟,没过脚背的地下水就在整条巷道里哗哗地流淌着。这时再看头顶,就没有在车场里那种安全感了:昏暗中,透过不太高的木头支护顶棚,看到那些呲牙咧嘴的石头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我想,孙师傅是极有经验的,跟着他不会有错。于是,我就跟着他的脚走:他走哪里,我就在哪落脚,绝不越雷池半步。跟着孙师傅不知走过了多少路,来到一个上坡。上得坡来是一个比较宽阔的场地,已有5、6个人在休息,孙师傅说,到了。我也就在大伙热情的招呼下赶紧在靠边的木头上坐下。这几位都是我今后在一起流血流汗的工友。孙师傅看我第一天下井,带着我,走得慢,就晚了些。正闲聊时,突然“哗啦啦”一阵巨响从头顶掠过,吓得我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不料,却引起了大伙哄堂大笑。原来,师傅开启了鼓风机:巨大的风力在瞬间将输送风带鼓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把我这个刚下井第一天的“白帽子”吓了个半死。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