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几人能写去睡你 |
正文 | 作者:宁超文 湖北女诗人余秀华诗作《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以下简称《睡你》)发表后,互联网平台吹皱了一池春水,湖南文艺出版社、广西师大出版社更是以最快速度分别出版了她的《摇摇晃晃的人间》、《月光落在左手上》两部诗集。在读者惊艳于余秀华创作天赋及其诗作原始、真实、质朴、直击人心魅力的同时,对她的批评甚至声讨也同样热烈。 《诗刊》编辑刘年认为:“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网易新闻引用《忽然 一个诗人余秀华》) 学者和诗人沈睿评价“余秀华是中国的艾米丽?狄金森,出奇的想象,语言的打击力量,与中国大部分女诗人相比,她的诗歌是纯粹的诗歌,是生命的诗歌,是语言的流星雨,灿烂得你目瞪口呆,感情的深度打中你,让你的心疼痛。”(傅盛裕:《打动大众的,理应是余秀华的诗歌》) 《睡你》的内容和艺术性究竟如何,读者的人生经历、价值取向不同,理解自然不尽一致。我以为这首诗作的突出特色在作品的张力,张力就在于诗意无尽的可能,在精神向度上,诗人与读者呈现相谋共通的境界,因而是难得一见的好诗。 很多读者以为《睡你》是一首美丽到极限的情爱诗,只是没有谁如余秀华这般写出来过。我的理解是,《睡你》展现了对性与性别意识的惊人颠覆性,当余秀华说出“睡你”并认为“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时,她向性别规范发起了挑战,这是诗人自我意识的伸张,往深处说是人性的觉醒。而诗作对性压抑的控诉、对性的渴望与残酷的社会现实的并列对比,更是通过诗歌语言对性政治的表达,这种表达让读者对余秀华充满期待。 更重要的是,《睡你》直接涉及社会、人生及其苦难。火山在喷,河流在枯,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这组功力到家的象征性意象是一幅社会的写实画面,也正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政治犯”的表述显示了余秀华的见识与高度,当一个社会的“政治犯”需要一个脑瘫诗人去关注时,我们这些身体正常的人在干什么呢?“流民”一词可能是指当下的民工潮,这有调侃、戏谑的成分,但又无法否认民工们就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流民”。“麋鹿和丹顶鹤”一句,不是对日益恶化的人居环境的关注与担忧又是什么?余秀华是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人,麋鹿和丹顶鹤她生活中出场的几率很小,这种意象的选择很值得注意,它们代表了美好而又被压抑的事物或情感。如何解决诸如此类的社会问题,如同一千个读者读出一千个哈姆雷特,我理解就是“去睡你”,睡你,才会孕育并诞生新的生命,人的生命,国家的、民族的、社会的生命。也许,余秀华创作这首诗作时并未涉及到这样的诗意,这原本不是她的初衷,但至少我这个读者读出了这份意义,因而,《睡你》的诗歌张力呈现极大的扩展性。 在知识分子无法改变社会环境的情况下,作为社会良心的诗人,完全有可能通过隐晦的诗歌语言曲折地表达自己的某种见解,以呼吁改变某种状况。于诗歌创作理论而言,诗人抒发的首先是他们独有的情怀,但也会跨越诗人自身的樊篱,走向心灵之外,彰显普世价值,这就是诗歌的社会化意义。诗人不可能游离于生活之外,优秀诗人从来都在深情关注人类命运、社会发展、 时代生活以及个体的人的尊严与自由。诗人应当是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和担当精神的群体,应当用他们的诗歌作品向物欲横流的社会吹一缕清新的风气,用他们独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高贵的理性来抵制权势和诱惑,通过诗歌语言让众多得过且过的民众静下心来瞥一眼自己的灵魂,以其将整个民族的灵魂提升到一个更高层次,如同医生一样给唯利是图的人动一动手术,以唤起人性中的善良与温暖。 苦难和诗歌不是读者加给余秀华的标签,而是她承受了苦难,选择了诗歌,找到了表达世界的方式,也通过诗歌诠释了自己的生命价值,她的诗之所以打动读者,是因为她真实地展示了生命的姿态,表达了对世界的渴望与理解,哪怕这姿态再笨拙、再苦涩、再凌乱,也会因真实而不被各种世俗力量拽得支离破碎。有人说她下半身写诗,我的问题则是,是她下半身写诗还是有的读者带着有色眼镜读诗?相比歌功颂德的文字、无病呻吟的文字、故弄玄虚的文字,《睡你》何其杰出,几人能写“去睡你”!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