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流浪在一根烟上的爱情 |
正文 | 在这个时候,我只想找个角落,静静的坐着,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也不抽,只是看着它慢慢地燃成灰烬,幽蓝的烟雾缓缓地向上升起,我就这样斜眯着眼望着它,任自己在烟雾里飘着,淡成一缕薄薄的空气。 殷红的烟头像极了结了很久的痂,虽然暗,却依旧那么惹眼。偶尔明亮起来,又似乎是鲜血重新涌了出来,郁结了多年的伤口一下子裂开,竟是那种灼灼的疼痛。 很多年以前,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我遇到一个男子。他也这样在角落里静静坐着,看着烟雾,眼神望向空无。这是个在我心中活了很久的人,也许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在我心中活着。只是一直隔着烟雾,看他不清。在那个夜晚,我遇见的那个人,他满脸胡茬,穿着一双因为太多风霜而被啃噬地破烂不堪的鞋,在一根烟上流浪着。却在抬起头和我眼神相遇的那一刻,拨开烟雾,直直地走到我的面前。 在那一刻我爱上了这个人。这个要从北极星走到南十字星的人。我走过去拍他的脸,对他说我爱你。他说他是个行吟诗人,左手拿着一本掉了书页发黄的诗集,右手捧着一颗心,他自己的最火热的心。他说现在我把这颗心给你。 他唯一的行李是一个挎包,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有一根北方尽头的麦秸,一瓶月光,一株枯兰的遗香,还有一些零散的雪花纸片,挤满一路的辛酸和孤独。诗人给我读这些故事,用他好听的低沉的嗓音,用他的右手,读着他的过去,他的一生。读得时候他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孩子。 我在旁听着,听到后来我拿起我的吉他,我开始告诉他我的故事,我的过去。我跟她说我是个流浪的歌手,这把吉他就是我的全部,我的生命。我给他唱歌,一首接着一首,直到我嗓子喑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我们哭作一团,搂着对方沉沉睡去,在深秋的夜色里,在那个不知名的边远小镇,上面是停滞了一万年的遥远的星空。像两个搂在一起的雕像,已经安静的死去,归于永恒静寂之中。 后来常常想到,如果那时我们能那样互相搂着对方死在那个夜晚该多么美好。大片的月光雪瓣落了我们一身,我们就像两只羽翼受伤再也无法返回蓝天的小鸟,互相依偎着,在寂静的寒冷中冻僵,死亡。 直到现在我依旧还是认为爱一个人是需要一生的时间的。而与他相守的时间,也许只要那相遇的一个晚上。他由北向南而来。我则正好相反,我从遥远而炎热的南国一路走来,最后的终点,那将埋葬我尸骨的,只应是洁净的北国之雪。 从离开故土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了漂泊的命运。而且我也早在心中对自己许诺,绝不会回头。风景看一遍就够了,那留在身后的,已经注定无法挽回,那么还不如忍着悲痛,向着更远的地方去。起码,对遥远未知的期待还可以填补心中的空虚和落寞。 我和诗人在第二天就分道扬镳了。我们互相都没有问对方一句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们不会为对方回头的,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我会想你的。这是分离前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我此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把那瓶月光送给了我,系在我的吉他上。他说这样好像他永远在我身边,而他只要看到月,就会听见我的歌声。万物都是懂情的,他说,更何况是对至情之人,它们会更有怜惜之心。 我听着他的话,强忍着要掉下的眼泪,却再也不敢望一眼他已湿红的双眼。之后我们转身离开,留给对方一个潇洒而决绝的背影。我们都明白我们再不会有遇见的可能,在我们身后的距离会越来越长,并最终相隔整个天涯。 虽然总是有人说物是人非,但会不会有时也是物非人是。前几夜月色正好时,我看到水中的月光多的溢出来,又想到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瓶月也许早就所剩无几了,便想到在盛些月光进去。不料在岸边滑了一跤,一失手瓶子掉进了水中。 “咕咚”。很沉闷的一声告别。它沉浸到了月光深处。我望着复归平静的水面,忽然想也许所有的故事到最后都是这样无疾而终。如今我的吉他上系得只有风声,寂寞的穿过我的手指,在月光下流着血泪,只是再也哭不出来。 我爱着那个男子,那个早已不知去往何处的人。不知他是否还在继续自己的南国之行,不知他的行李包中是否还是只有那几件东西,还是多了些我不知道的,再也无法读给我听的诗歌。也许会多一声某个深山清晨的鸟鸣,也许会加两粒风衔来的草籽。只是我也常想,这个人是否还会记得曾经送过一瓶月光给一个要去北方埋葬自己的人,在见她第一眼时对她说要把自己的心送给她。 带着疑惑走了一路,虽然我几次都想回头,可是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这孤傲的心。便离那曾经交汇的地点,越行越远。我的人生是无憾的,因为我看了许多人间最美的风景,也因为爱了一个人,爱他爱了一生,更因为虽然不曾相守着老死,却一直放他在心中最深处。 我常想我们是在命运这个大圆上做着相向运动,虽然会相遇,却最后注定要错开,继续自己的道路。可是我仍旧感激上苍,要我有一个这样的相遇,并将这个相遇系在自己的心上,系了整整一个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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