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外公的葡萄藤枯萎了 |
| 正文 | 外公的葡萄藤枯萎了 当我穿棱过花园，越过未散的雾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串密密匝匝缠绕在房梁上的藤蔓。那是一株藤，一株经历了夏的藤。葡萄藤远远地盘结平静的黛青，泛黄的叶子在风中寂寞地舞动。纱窗里似乎有一个人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有那一双比秋风更萧索的浊眼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却没有焦距。 今天是教师节。 当我早上匆忙地跑进教室，班长就让我们向老师庆贺节目，老师似乎早已习惯这真诚的祝福，平静地应了一声，但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说明了他内心的喜悦，所有同学真心的眼神像唾辰一般在漆黑的夜中熠熠生辉。 一进屋里，就听到舅母的大嗓门，絮絮地说着她所教的学校的福利，颇有炫耀的意味，末了，又问一句：“您的学校有什么问候吗？” 坐在葡萄藤下的外公悚然一惊，目光仿佛飘得更远了，在桌前忙碌的外婆停下，手中的活计，转头无奈地对外公说：“你这老师当的还真不如意。”外公意料地没有反驳外婆的话，窗棂上探出的藤莫渐趋枯萎，几近稀疏地无力耷拉在墙角，饱满鲜嫩的叶子仿佛过了年限的狼豪笔一样，缩水得厉害，纤豪毕见的纹理脉络像秋风一般清瘦，在落寞的阴天下飒疯舞动，那葡萄藤是前年种下的，虬曲着攀上了屋瓦，比起蜷缩的瓦菲，它就像一片有着浓阴的大树，繁盛之极。阳光洒脱地倾洒下光辉，给藤蔓包裹了一件金色的外衣，细小的光斑从翠盖中透出，影影绰绰中，好像看见葡萄藤与阳光互相挑逗，颇有“囚绿”的意味。 舅母看外公不说话，也就噤了声，幽静的室内在沉默着，有一种闷郁又诡谲的意味。 外公年轻时聪颖，考上了本镇的重点中学，在那时是弥足珍贵的。可外公没有进入大学校园，十年的“文革”让他不得不回镇上当了中学的老师，教书育人过完了他的壮年。母亲也是就读于那所中学，在当时的日子，一家人也算上富裕的家庭。走尽了青砖石板，走尽了奔波劳累，外公将几个孩子抚育大了，就闲赋在家里，偶尔看看书，与老友见面。 那是一段多么骄傲的岁月！能耕种于讲台之上，送走一位又一位学子，在学生们葛慕知识的目光下生活，尝尽人生之甘饴。无论谁都会恭敬地叫一声“老师”，这对一个人来说有多充实啊！可是岁月穿过生命的巇隙，叶子黄了，外公已退休多年，他戴上老花镜才能看清报纸上的字，做过的事情时常不记得，小妹的作业也再也看不懂了，这似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这时我坐在窗前，外公就坐在我旁边，他依然身体硬朗，头发上也没有多少白发，穿上灰色的衬衣，很有精神的样子。可是他现在却缄默不语，只是望向建宛如姑娘发鬓的藤蔓，远处飘起的炊烟袅袅不绝，像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悲歌，倾诉着衷肠。外公的书架旧了，摇动时还有“吱呀”的声音，外公的书页泛黄了，脆弱犹如枯叶。灶炉上烧着的柴薪湿了，再也燃不起那奔放的火舌了。静悄悄的，只有树叶摩挲的声音。 秋风萧瑟，只残留一地枯黄。 外公的葡萄藤枯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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