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重回小坎儿村 |
正文 | 重回小坎儿村 文/卢柏莉 “五一”小长假,我们没有跟随拥堵的车流去比耐性、拼体力,而是选择了自由自在优哉游哉的两轮自驾,一家三口骑自行车去领略美丽的大自然。一人一车一瓶水,我们选择了车少人稀的乡间小路,向伊拉湖镇进发,准备回一趟离开了十几年的小坎儿村,来一次故地重游。 刚出县城,整个人就像从人潮拥堵的门内一下子被挤了出来,忽然就置身于一片博大无边的旷野中。展现在眼前的是久违了的,曾经一度熟视无睹甚至急于逃避的,而现在看到却满是新鲜满是怀念的场景。蓝天空阔白云悠然,层林尽染飞鸟叽啾,田地里的庄稼、耕种的农民、成群的牛羊,或恬静、或悠远、或碧绿、或忙碌,一切都让人感到亲切。 自由的目光终于避开了高楼的阻挡,如同充满好奇的孩童般四下张望,总也看不够那成片成片的浓绿,总也闻不够那阵阵植物特有的芬芳,总也放不下那些在碧海中劳碌的身影。熟悉的田园气息从四面八方涌进肺腑,全身的细胞在家乡的气息里陶醉。越来越近了,我不由得脚下使劲,陡然的用力加上无端的激动,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出胸腔,随着紧促的呼吸我感到了自己胸部的一起一伏。 十几公里的路程原本只需1个多小时就能抵达,因一路的且行且看且听,时而驻足极目远眺,时而笑对美景拍照,时而拈花惹草逗趣,时而与飞鸟啾啾对话,三个多小时后我们才到达通往小坎儿村的路口。视线掠过大片碧绿的田野,已能看到一排排高低错落的葡萄晾房,隐隐约约掩映在葱茏的树林里,那里就是生我养我让我时常梦里牵挂的小坎儿村,我从心底真切问候,小坎儿村,一别十几年,你是否仍然无恙? 小坎儿村路口立着一块路牌,牌上并没有“小坎儿村”字样,上面标记这里的名称为“农场”。从60年代支边人在这里开荒种地创建农场时起,这里的各族居民,就改称这里为“农场三队”。而“农场”成为农场三队的简称,这可能要源于改革开放初期这里率先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涌现了一批能吃苦、肯出力的年轻人,让这个地方率先富了起来,曾经在全公社(伊拉湖镇1984年前名称为前进公社)被作为学习典范。“农场”成了富裕的代名词,女孩子都想嫁到这里来,小伙子都想从这里娶个能干的媳妇回去,当时还有人编了顺口溜“粗粮吃细粮卖,农场的姑娘不对外。”“农场”出名了,就成了农场三队的全称。只要从县城乘车回来的人,远远地跟公交车师傅招呼一声“前面农场停一下”,公交车便会稳稳地停靠在小坎儿村路口,现在还是这样。 我们顺着村口的柏油路向村子里骑去,这段柏油路为南北走向,很直。不到两公里的长度,一半两边是庄稼地,一半两边是住家户。向南行驶到一个分叉处,就得向西拐弯了,往南是博斯坦乡的地界。这时候的柏油路被分成了两个岔道,在国家落实“村村通公路”政策时,村子里原先的两条土马路都变成了新崭崭的柏油路。挨着两个岔道边背靠背脸对脸地盖了四排房子,属于当年的老庄子,村民习惯称之为南头,也是当年居民最集中的地方。后来有年轻人成了家分出去的,房子就建在了村口那条直道两边,是新庄子,村民习惯称之为北头。如果从村子的上方看下来,整个村子的造型就像一棵被风吹歪了脖子的大树,南头是树冠,北头是树干。 我们行驶在南头的公路上时,我把自己曾经住过近30年的老房子指给儿子看,那里虽然人走屋空,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因为无法浇水,所以也没人愿意下功夫把它整理成耕地,有邻家的一头牛拴在了院子里那棵因多年未浇水而失去了光泽的老杏树下,默默地反刍着。南头住的大多是老人,他们不愿跟年轻人凑一块儿,他们宁愿守着老房子帮年轻人看孩子,这些房子毕竟是他们一把泥一把汗地盖起来的,这里累积着他们一生的岁月。这里的房子还是几十年前的土块房子,少数人家包了砖皮,从低矮的房顶上还能看出哪间是平房,哪间是窑洞。空房子又多了不少,从院墙上的藤蔓能看得出,有人居住的,院墙上就爬满了丝瓜、扁豆、瓠子瓜的藤蔓,上面热热闹闹地开满了黄的花,紫的花、白的花;反之,则不然。但凡儿女有了点出息的,大都把爹娘接到了城里去住,也有几家是老人去世后丢弃掉的。村子里很安静,路边的墙根下有几个老人在小凳上坐着,剥毛豆的在跟看小孩儿的拉家常,看小孩儿的在帮忙剥毛豆,小孩儿则坐在学步车里啃毛豆荚自娱自乐,这场景在寂静的村庄里显得那么安然。我们无声息从他们身边驶过,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腰注目,他们相互问询这是谁家的孩子回来了。我便停下和他们打招呼,因为他们的面容是我熟悉的,他们的语言也是我曾经一直使用的语言,虽然事实上,我现在都说普通话,而且我已叫不出他们的具体称呼。 屈指算算,除离开小坎儿村的十五年,我真正在这个村子生活也就只有十几年而已。在这之前,有三年在外上学,然后参加工作,在离村子两公里开外的光明小学当老师,虽然吃住还在村里,但在村子里的走动却很少,也就限于跟几个学生的家长有联系。记忆最深的是,刚刚当老师时,班里一个维族男生不听话,自己不学习还常常出洋相影响别人学习,我就勒令他去叫家长到校,结果那孩子的爸爸来了,脚上踢拉着一双露脚趾头的烂球鞋,裤腿子挽到大腿根,两腿沾满湿淋淋的泥巴,一看就是在地里头浇着水被叫来的。才到跟前就一把揪住了孩子的耳朵,像拽一只不听话的小羊似的,把那孩子揪到我跟前,然后用生硬的汉话说到:“老师,这个娃娃你跟前给了,骨头嘛是我的,肉嘛是你的,不听话嘛,你打!我肚子不胀!”并要那孩子当场向我保证以后不再调皮。那种真诚,那种信任,那种淳朴的民风,正是这些生活的碎片时时在记忆深处被唤醒,而常常引起我对小坎儿村的怀念。 我们转了一圈南头,然后骑车返回那条直路,北头的房子是清一色独门独院的红砖房,有的还是小二楼,院墙上也铺爬满了碧绿茂密的藤蔓,家家都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些房子的主人大多是支边人的后代,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在这片土地上经营着日益富足的生活。在北头,我遇到了两个从前的学生家长,欣喜地告诉我孩子已经考上某某大学了,放寒假会回来。然后很利索地从菜园里拔了红彤彤的水萝卜、绿莹莹的油白菜,三下两下装满了我们的车筐,说是让城里人也尝尝他们的纯天然绿色食品,并一再地邀请我们有空一定要来。 我和他们道别,远远地听不清他们还在挥着手说着什么,只看到满墙随风摇曳的各色的花,那么单纯,那么质朴,那么让人留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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