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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渔趣
正文

◇李清明

我的家乡在洞庭湖的南岸,是一个十足的水乡。也许是近水知鱼性的缘故,儿时的许多乐趣都与捕鱼捉鳖有关。

那时家居的房屋后有条临湖通往学校的大水沟,水很深,鱼很多,草鱼、青鱼、鲢鱼、鲤鱼等淡水鱼都有,因年少力微既驾不动渔船,也无法使用笨重的渔网、渔叉等捕鱼工具,我便动脑筋先从菜园中砍折一根约两米来长的毛竹,削去枝叶,系上一条透明的小尼龙绳,绑上一只经淬火弯曲成钩状的大头针鱼钩,缠绕些上面粘满各种小飞虫的蜘蛛网砣,一边走一边往水中甩动,这时浮游在水面寻食约三五寸长的小游鱼十有八九便会来咬钩。这种小游鱼在家乡一带人们习惯把它叫做“游叼子”。它长着黑脊背白肚皮,像一个个织布的梭子,在水里放箭似的巡逡,最喜欢抢食吃,且不怕人。你站在岸边把裹着鱼饵的鱼钩甩过去,立马可以见到数条“游叼子”冲过来抢食,其中总有一条身灵嘴快的先将鱼钩牢牢地叼住,这时你只要将钓竿用力向岸上一划,便能将鱼儿扯出水面。

农村小学上课较晚,我也不用担心迟到。每次上学我必定带上鱼钩,边走边钓,一趟总能收获好多用柳条穿着鱼鳃的“游叼子”。那时外婆家住在学校边上。我常常会把竹杆鱼钩寄存在外婆家里,鱼则送给外婆。放学后,我又背着书包一路钓回,将收获的串串游鱼剖开洗净,放入母亲早已烧沸的油锅之中,不一会便飘腾起阵阵鱼香。

遇上长长的暑假了,我则用面粉守株待兔式地捕鱼。先将竹子一小根一小根砍削成牙签般大小,用一根尼龙线从竹签的正中系牢,让其弯曲套上一小截软状的芦苇筒,再将揉好晾干的面粉薄饼切成小梯形状塞进苇筒中。当带着面片的鱼饵投入水中,觅食的鱼儿定会用力将芦苇筒咬破,这样竹签的弹力刚好将鱼嘴弹开挂在鱼钩线上,场面十分壮观和有趣。

串串篓篓由我捕获的鱼儿都成了家中饭桌上的美味佳肴,许多年过去,每每回到家乡,外婆和母亲总会提及,我的离乡远行让她们最不适应的就是家中的餐桌上少了许多鱼香味。想起这些,总会让我莫名而生起一种年少时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上小学五年级时,因家中姊妹众多,农耕经济仅靠家中的“鸡屁股银行”和“猪栏经济”难以支付我们读书上学的费用。于是父亲宣布:家中兄弟仨,如要继续上学则必须自己赚取学费。我自告奋勇领着弟弟用我的一技之长,利用课余饭后、节假日时间靠水捕鱼。我和弟弟合计:小鱼小虾在集镇上难以卖出好的价钱,要想多赚钱,必须捕捉市场上价高好卖的鳝鱼、柴鱼和水鱼。于是,我和弟弟在一种特制的竹笼里放上蚯蚓,夜晚埋填在苇草密布的水沟边,捕捉大条大条的鳝鱼;用猪肝蘸上茴香粉,穿绑在用于缝制衣服的钢针上,在月朗星稀的夏日夜晚,悄然布放在龟鳖们经常活动的水域捕捉水鱼;再用小青蛙和螺蛳肉作诱饵捕捉柴鱼……倒也经常收获得篮满篓重,笑逐颜开,乐而忘返。

柴鱼浑身黢黑,长满长条形的花纹,样子像极了一条没有腿的四脚蛇,故而又叫黑鱼、乌鱼、生鱼。它头尖眼绿,凶残暴烈,带锯齿状的牙齿一口能把手指般粗的树枝咬断,在水中以专门追食小鱼、小虾为生,常常将一塘池水追搅得浪花四溅、波浪连连。水乡渔民们也因此常常称其为“害鱼”,一口鱼塘里只要有一两条柴鱼存在,其它鱼类便难以生存。平日,我和小伙伴们尝试用普通鱼钩穿上活虾去钓,但转眼工夫,鱼钩和鱼饵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根光光的鱼杆和鱼线;用渔网围捕,除了将我们心爱的渔网穿击出几个脸盆般大小的窟窿外,往往连半条柴鱼的影子也难见到。尽管如此,我们从观察柴鱼的习性着手,仍能将凶猛的柴鱼“捉拿归案”。

柴鱼凶残,却是“护犊”高手。它们在水草丛中的水面上精心做窝产下鱼卵后,雌鱼和雄鱼便会寸步不离,不允许任何生物靠近。有时,连一只蜻蜓或一只飞蛾从鱼卵的水面上空飞过,柴鱼都会像发射的子弹一般嗖地一下从水中跃起,驱逐吞咬外侵之敌……见此情形,我们便找来一根粗粗的竹竿,将钩有一块河蚌肉或一只小青蛙的大号鱼钩用细小的麻绳直接连系,在柴鱼筑窝的周围上下甩动。常常不到几秒钟,大柴鱼便会跳起来不管不顾地使劲咬钩……雌鱼掉完,雄鱼又准会前仆后继接着起跳。

柴鱼不易捕获,有时即使鱼塘里的水被抽水机或水车抽干了,它们仍能躲藏在淤泥中十天半月也不出来。这时的我们仿若灵光闪现,常常一吹口哨召来一群水鸭在泥水中进行“围剿”。水鸭长长的扁喙像梳子一样在淤泥中不断地来回啄咬……潜伏的柴鱼们难以抗拒,全都会无奈地冲出淤泥中,在遭至群鸭们反复地围攻、啄咬后,只好乖乖就擒。还有,在炎炎的夏日,大条大条的柴鱼喜欢躲在水岸边的水草或芦苇丛中一动也不动地“乘凉”,粗看总会让人感觉是一截一截的木头浮在水面上。这时,我们便会手握装有“倒钩”的鱼叉(没有倒钩的鱼叉,即使叉住了柴鱼,十有八九也会逃脱),慢慢潜伏到草丛边,对准柴鱼在水中的黑影将鱼叉猛掷过去。如果刺中了,此时背负着鱼扠的柴鱼还会在水浪中左冲右闯好久一会。小时候,因瞄准有限,或臂力不够,用铁叉叉鱼收获率一般不高,但这种捕捉方式既简单快捷,又惊险刺激,也常常让我们乐此不疲。

跟鱼儿打交道多了,胆量自然也就越来越大。记得十七岁离开故乡的前一年,我还学会了用白船捕鱼,方法则更为奇特和惊险。白船长约四五米的样子,宽约一点五米,船体被漆成了白色,船舷两侧还装有两块向船舱内倾斜的木板。水乡湖区的淡水鱼一般都有趋光和逆水而上的习性,特别是在天空漆黑、电闪雷鸣之时,鱼儿最为活跃,也最喜欢弹跳。平日充分掌握了鱼儿的这一特性,在即将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的夜晚,我便头戴竹笠、身穿蓑衣……将白船划去鱼儿们喜欢扎堆的流水区域或大型水闸边,等待鱼儿争先恐后地跳进我的船舱。

不一会,我便用木棒使劲敲击船帮,变着节奏发出“嘭嘭嘭——嘭嘭嘭……嗵嗵嗵——嗵嗵嗵”的响声,仿佛到处是雷声隆隆、水声阵阵,加之白色的船体和白木板像极了从高处往下流动的瀑布,这时湖水里的鲢鱼、鳊鱼、草鱼、青鱼、鲤鱼……仿佛像炸开了锅似的,争先恐后,前仆后继地往船舱里跳。不一会,船舱就会装得满满的。有时,盲目乱跳的鱼儿还会撞飞我的竹笠、碰坏我的蓑衣,将我的手臂和大腿撞得酸痛。一次,一条约五六公斤重的鳊鱼,蹦跳时不偏不倚,还径直落到了我的怀里。

当时的感觉像极了唐代诗人张志和在《渔歌子》里的诗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柳笛声声,如今渔村夕照下的水乡河浅了、湖小了、水浑了;过去满湖满沟的各种鱼儿也基本上绝迹了;野生的少了,饲养的多了;自然的少了,污染的多了……好在儿时的记忆,童年的乐趣有如刀刻斧凿般地定格在我的脑海中,只要踏上家乡的土地,闻上些许家乡特有的泥土芬芳,哪怕是一小股淡淡的洞庭湖中飘然而至的鱼腥味,我的心中便会立马重现一幅天蓝水阔、寥廓江天、鱼跃人欢的水乡山水画。

我爱水乡,更渴望心灵自然的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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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3:3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