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远去的村庄 |
正文 | 远去的村庄 文/KEVIN 在岁月或浅或深的行进的脚步之中,村庄缄默地窝在西北这片广袤无垠的黄土地上,像个透析世事人情的智者一般在与大地齐平的角度上亲眼目睹着这片土地上上演的一幕幕的悲欢离合。她在自己的身躯上出生并养育了成千上万的子民,也将成千上万的逝去的生命连着躯体和灵魂一起吞噬掉。她的存在历史之久远,甚至于连村里最年长的老人和时至今日依旧流传在村尾巷首的古老的讲述之中也不能寻得一二。古往今来,有多少新鲜热烈的生命在她的见证下出生成长,又有多少鲜活明媚的生命在她的躯体上被人悄无声息的埋葬;有多少怀揣梦想与希冀的年轻人带着一腔的意气风发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果断刚毅的背影,又有多少漂泊半生孤苦无依的老来游子在遍尝世态疾苦之后带着一脸的斑纹和泪水重新回到她的怀抱被她温暖的拥抱。如今村庄里四处还是可以听见四处啼哭的声音,只不过有时候是因为出生的艰难和喜悦,也有时候是因为生命逝去的悲怆与不舍;村庄还是有人在不断地离开还是有人在不断的返回,但是村庄不可否认的是村庄终究是被人掏空了,变得空空荡荡无所依靠。村庄还是以前的那个村庄,只是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沧桑落寞起来,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出生地的代名词,然而这个词却与思乡的情感、与年夜饭的温暖、也与一些隐藏在岁月深处的记忆无关。现在的村庄更像是被人刻意遗弃了一般,就那样沉静地停留在时光的某个角落里面,任凭岁月老去,自己被人遗忘至死。 村庄早些年很热闹,尽管在地域规划甚至于人口规模上来说都无法与周围的几个巨无霸式的存在相提并论,但这并不能成为影响她的存在的因素。我一直以来都潜意识地认为她的存在的全部意义似乎只是为了让在外受了委屈和苦楚的游子可以提供一个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的场所,但是随着年月的渐长岁月的无情冷漠的变迁,我逐渐发觉这似乎与她的初衷似乎有些违背。村里的人离开了一批又一批,道上的荒草长高了一寸又一寸,村庄的泪水也流淌下一河又一河。但是这似乎更像是她早已被命运书写好了的剧本一样,从她存在之日起就应该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就应该会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着在自己的土地上出生的一个个子民最后都会背弃她离去,而她却更像是在提供他们奔向更好的生活和归宿的路途之中的一个驿站,仅此而已。 有人离开了,然而有人却还在固执地守候着,情愿与村庄一起伴着岁月慢慢老去。村里留下了白鬓斑斑的耄耋老人和尚在咿呀学语的稚童,还有一片片被荒草侵蚀的田地以及草长过膝的马路,他们同村庄一起固定成这片土地上最后的守护的姿态,亘古不变。村庄开始变得日渐荒芜,显出一片死寂的气氛,就连空气之中也开始透漏着一股腐败的气息,这种气味,农忙的时节更甚。六月时节,本来是属于村庄里一年之中最为忙碌和喧嚣的季节,麦田里的欢腾声音,被农夫用磨刀石仔细打过好几遍的镰刀亲吻麦秆的声音,村人抢收麦时间在地里吃早饭的嘴巴吧唧声,往家里运送麦垛的牲马骡畜的嘶鸣声音,打麦场里三轮车来回碾压铺满在地的麦子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组合出一出悦耳动听的乡村大合唱,但是这些声音和气氛注定只是属于曾经,属于村庄最不愿回忆也最愿意回忆的过往。如今只剩下空气之中躁动不安却又寻不得宣泄的情感,被太阳打得奄奄一息的树叶和满塘池水晒干之后一群小蝌蚪挤在一起的绝望与悲凉,在傍晚时分烧一大堆艾草用来驱蚊避虫的老人和孩子,以及夜色袭来时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响声,空虚而寂寞。 有的时候,空气燥热不堪,村庄整个陷入死寂,放佛被人施了诅咒一般再也没有了生气和活力。老人和孩子摇着蒲扇抱着板凳坐在打麦场上的树荫下眼神呆滞地望着眼前那个同样冷寂的邻近的村庄,相顾无言,划过一滴辛酸的泪水在满地的尘埃里砸出一个黄豆一般大小的坑点来,村庄也似在自己身上被人剜去一块肉一样疼痛的一阵心悸。 我也是梦想着有一日可以逃离村庄的束缚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的人,我也是亲眼目睹村庄是如何一步步被人给抛弃,又看着她如何一步步的远去消失在岁月里。 我也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个画面,临近八十岁的老人和他年尚未满五岁的重孙在一起干活。两个人,相隔四代,一副落寞的背影。每次想起那副让我长久难以忘怀的画面,我的心里便如同刚刚下过雨的池塘的边沿一般潮湿。 母亲经常和我打电话过来,喃喃问候之中不时透漏出一些并不美好的信息。离开的人更多了,村庄越发的空了。听得出来,母亲的声音里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不满,我总是羞愧于自己竟然寻不到适当的词汇来安慰母亲来劝慰母亲,来给自己一个回去的理由。 村庄在哭泣,村庄在呼喊,村庄在歇斯底里地怒吼,但是没人能听见。或许村庄早就该明白这是她避不开的宿命,就是梁山伯遇见祝英台,纵是可以美好的可以让人心惊,但终究是留不住。村庄是这个时代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城镇化所摧残的产物,是在于世俗的金钱荣誉名利地位相争过后被撕裂开来的会让每一个老人都忍不住喊疼的口子。但是,这就是她的命,不服不行。你老去了,你离开了,你青春不再,你韶华消失,你庞大的身躯在这个星球上面消遁的不见踪影,但是,眼泪和哭泣决计是不能再去挽留你了。 高中上学回家,从小道抄近路的时候却被在脚边肆意缠绕的荒草乱了方寸,我羞于承认我再也寻不见小时候一次次上学返学时踩过的小路了。没有人走的小路,便没有存在的价值。村里小孩早去了附近的乡镇和更加遥远的县城读书,村里的年轻人都去了车马喧嚣华光溢彩的北上广深去消耗青春,村里的中年人丢下养育了祖先也埋葬了祖先的土地去了赚钱更多的工地。一批批的人离开了,一包包的钱被带回来了,只是村庄再也没了以往那种让人赞叹不绝的气味。离去的人的青春被无情地消散挥霍在了一座座繁华到无与伦比的城市里,村庄的苍老却被一次次的埋葬在了对外出游子的一次次不绝于耳的闻声呼唤里。 有时候一个不经意间的选择便会成就一段佳话的流传亦或是促成一株悲壮的往事的诞生,而村庄在一代一代世代相传的故事之中苍老了身躯。 村口的年轻的新媳妇出了外遇,终于在丈夫终日的辱骂指责和村里人异样的眼神之中选择了逃离。她是村里最后一位包办婚姻的牺牲品,也是村里第一位自由婚姻的实践者。山顶的二叔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断了脊骨瘫痪在床,女人和儿子终日在床前为他侍奉汤药。村里人都说这婆娘仗义,这儿子孝顺。故事不断地被人讲述,只是主角确实换了别人。我也曾想着把自己的一生写成一个苍美凄凉的故事,再假借村庄的口吻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可是你觉着现在还会有人在听么,村庄这样质问我。原来很多的时候我们都是在自己幻想着美好之中消极度日,对外面这个残酷现实的世界不愿触碰。我们一直生活在幻想里,却一直以为外面的这个世界才是幻想。 突然就很想念那些逝去的岁月,真想用尽全身的力气与那些逝去的美好来一场奋不顾身的拥抱。我怀念那时的空气中飘荡着的一股新鲜的芳草的气味,那时微风吹过时一股沁入心脾的麦粒的味道,隔壁家老人的牛又跑了,村口的小卖店里的喇叭又在大声喊着村里的某某人前去接电话,早上迎着晨阳欢欢喜喜和小伙伴一起去上学,把一声声的欢喜与喜悦以及沾满露水的艾草留在身后,村里人在田间地头忙碌的身影以及吆喝声,新来的媳妇早上起来后做好早饭便往田地里的男人送饭的匆匆忙忙的身影,在某个闲静的午后一群女人围在一起纳鞋底拉家常以及那一串串渗入云霄的欢乐。我是如此深情地想念着这些声音,我的村庄也是同我一样开始变得无比怀旧。 也许是生性使然,无论离开的再远,对这个贫穷荒凉的土地是有多么的不满,人总是习惯在自己受伤之后给自己寻找一个依靠。而这一次,原本被无情抛弃的村庄又一次充当了整个角色,只是我们永远都不曾思考的一件事是,我们的离去与回归,永远都使得村庄处在一个尴尬的地步,逃脱不了,却又无可奈何。 年轻人拼命逃脱之后在外面为自己的理想与幸福奋斗。他们用自己的青春和力气与命运做着一次殊死拼搏的赌注,这个赌注,涉及家庭,涉及爱情,涉及希望,唯独漏了家乡。可是现实终究容不得这群青春正盛的年轻人放肆撒野,他们总是被生活的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被一次一次的失败折磨到无力回击。当初的梦想与雄心早已奄奄一息甚至于被忘却,但是不能回去的想法却如生根一般常驻脑海。他们拼死也要留下,他们发誓宁愿饿死也不愿面对村人的嬉笑与不屑。可是,谁会轻易贬低以为敢于为梦拼搏的孩子呢? 或许对于村庄而言做痛苦的事情不是无法选择被遗忘,而是即使选择了安然地接受这种遗忘却依然会被人一次次的被人回忆起。或许是无法选择留下他们匆忙的步伐,而是即使已经开始淡然接受这种命运却又在一次次在被人重新翻出来伤口晾晒,直至腐烂化脓流血。 村庄依旧沉寂地窝在这片黄土地上面,安静地看着这个世间上演的一幕幕悲欢离合的故事,然后在人们把她淡淡地遗忘的同时,自己也把自己慢慢遗忘。 但我明明听见有人在喊疼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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