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母亲 |
正文 | ![]() 文/吴志发·此豆最相思 (一) 我的出生是个偶然。 母亲说,她当年想要个女儿才阴差阳错生了我,因为之前她已经生了四个男孩,非常渴望生个女儿。按她说,女儿才是最贴心的肉。 原来,当年的哥哥们不争气,没有一个老实巴交的料,更没有一个听话的样子,活蹦乱跳、成天捣乱的四个男孩让他不想再生儿子了。 可是,天不遂愿,我呱呱落地,又是一个“带棒”的家伙,母亲不免有些遗憾。难怪,我为什么会生于农历七月七,原本是要带着母亲的梦想来到这个世界的,本应是个织女身,无奈变成牛郎体,此生注定有种莫名之忧愁。而最后一个儿子才真正是最顽皮,最让母亲苦恼的,这也是她更未意料之事。 (二) 17岁结婚,18岁生大哥,32岁七个孩子,38岁当奶奶,这就是母亲!因为母亲太想要一个亲生女儿,在我之后,还生了一个妹妹,终于了却了她一生的愿望。大哥出生前,母亲由于劳累过度,流产过一个孩子,后来按当地的风俗习惯,抱养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大姐,成年以后,已成如今的大嫂。我们兄妹头尾差三岁,中间全隔二岁。 母亲最年轻时的黑白照片,家里只存着二张,一张是全家福,四哥一岁时照的,约在1971年。母亲坐在一张带靠背的木椅子上,手里抱着四哥,父亲站在她身边,前面围着大哥、大姐、二哥、三哥。另一张应该是同时照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抱着一岁的四哥,四哥胖乎乎的,可爱之极。母亲短发乌黑,双目传神,脸膛饱满,神情自若,仪态大方,极富70年代女性的韵味。 那时,我还不知在哪,多么希望自己也在那二张发黄的照片上,与年青时期的母亲合个影,视作一生的珍藏。 (三) 少儿时代,母亲常带我到外婆家。这一点,四个哥哥并没有享受到一视同仁的待遇,谁叫我是最小的儿子呢。记得,每次到外婆家,不管是平时还是过年,她老人家都会给一个红包。红包基本上是二毛钱,这二毛钱,我从无机会享受,每次回到村口,母亲总会千方百计说服我,把钱寄在她口袋保管。当年,瓜子五分钱一杯,冰棒五分钱一根,油炸饼五分钱一个,二毛钱可以吃很多东西呀。 那个年代的钱来之不易,能理解母亲的心情。 (四) 记得上小学时,也就是80年代初,周围的几个吴氏村庄有个固定的集日——“赶集”,也叫“圩天”。每周日即是“赶集日”,大家把自家的农产品,诸如猪狗猫兔一类的畜生,或扫把、簸箕、篮子一类的家用小工具等等拿到集市上卖。集市就设在村里的主街道上,人气旺盛,热闹非凡。当年母亲总是变着法子卖些产品。 开始,母亲卖豆腐,做豆腐非常辛苦,三更半夜就要起床烧水,推着磨石磨豆浆。要赶在清晨六点前做好热气腾腾的新鲜豆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挑到集市上卖。之前只有一种白豆腐,往后又增加了油炸豆腐。后来,卖油炸饼、仙草、米冻一类的食品,她的行动总能走在别人的前头。 米冻是我们乡里的特产,一般只有过年时才做,主要用来招待客人,特别好吃。再后来,母亲又开始酿酒,当地的水酒,好几天才能酿造一坛。父亲好酒,要求留给自己喝,慢慢地就不买了。最后,母亲又蒸糖糕。母亲卖过的食品还有诸多,用文字无法表达,只有用家乡方言才能道个明白。 这个时期,村里几个月会有一场免费电影。每家每户会搬凳子去看难得的电影,而母亲总会充分利用此良机,点着马灯在看电影的场所卖各种食品挣钱。当年的我总是围绕在母亲的摊位左右,企图随时顺手牵羊偷吃,若是表现不错,也能博得母亲意外的奖赏。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村里集市取消了,母亲顺应潮流,挑着糖糕到五里外的乡集市上卖。每逢集日,傍晚时分,我就在村口的香樟树下守候母亲的身影,盼望她快点回来。甚至从心底里希望母亲的糖糕卖不完,这样我才有机会好好地吃上一顿。其实,母亲总知道我会在村口等她,每次都会变换着花样买些小食品。卖糖糕,是记忆中母亲做的最后一件生意。初中以后,母亲再也没有做任何东西销售,到底何故,不得而知。 30多年了,当年母亲制作各种产品所用的工具和坛坛罐罐部分还在家里放着,有些陈旧,有的铁制品已经锈迹斑斑。 那个时期,正是因为母亲的贤慧聪颖,通过灵巧的双手,为我们的生活来源提供了坚实的物质保障。她也因此成了村里家喻户晓、人见人夸的大能人。至今,母亲的美名一直在村里流传,稍大的长辈,无人不知她的名号。 母亲在她的兄弟姐妹中是最小的一位,排行第九,外公为她取的名字叫“九香”。认真思考一下母亲的名字,她是理所当然的“久香”!小学未毕业的母亲,用自己的生活热情和对家人的无限热爱诠释了自己的名字。 (五) 80年代初,我们的主食是地瓜、芋子、大薯一类的农产品,仅中午一餐吃米饭。早餐,我常常手里抓着好几条大地瓜,边走边啃去上学。每次要挑最大的,尽可能霸占最多条,可通常吃不完,半路就被扔进路边的池塘里“炸鱼”,欣赏水花的美丽。晚餐往往只有一小盆米饭,主要是留给父亲吃的,因为他是家庭的主劳动力。我总是抢着要吃,母亲不怎么说我,若大哥二哥他们吃的话,母亲就会责怪。 晚饭后,在母亲的组织下,我们全家人经常围在大厅里削地瓜皮,她把削完皮的地瓜熟练地切成薄薄的一片又一片。地瓜是我们当地最常见的副食品,她用地瓜片加工成地瓜干,地瓜干可随身携带,作为远处干活时的午餐,也可以放在大米中煮稀饭,作为主食。 其实,那个时期的粮食确实来之不易,而我全凭性子糟蹋,不知母亲的辛劳与用心良苦。母亲每天为我们大家庭的口粮与生计早出晚归,上山挑柴,下田种地,风雨无阻,从无怨言。 回想起来,无地自容。现在教育孩子,果真能做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 (六) 小学三年级以后,我才能帮母亲干点零活。主要是周末和哥哥们上山挑柴,或到田地里拔草养猪和喂兔子,抑或放牛。母亲的要求是:我们每个周末要完成其中一项任务才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兄弟们全选择在上午完成,下午就和邻家伙伴们去小河里游泳,或去小河沟捉鱼,或爬树掏鸟窝,或上山摘野果子,反正总有做不完的高兴事。 记得有一天晚上,大伙捉迷藏,我藏匿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大伙都找不着。自己也不知道躲藏了多久,反正不肯出来。结果,同伴们以为我早就回家睡觉了,他们便分散而归。 母亲见我深夜未归,追问四哥,四哥也不知所以,她便独自提着油灯四处寻找,边找边喊我的名字。她硬是听不见我的回音,更找不到我的身影。这可把母亲急坏了,哭喊着发动全家人一起找。 后来,左邻右舍也自觉加入到寻找我的队伍里。最后,到了三更半夜,是狗叫声把我吵醒了,母亲听到哭声才找到我的。由于左邻右舍的悉数出动,人来人往,人声沸腾,狗儿们“汪汪汪”叫个不停。母亲当时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如获至宝般紧紧搂抱着我,自言自语地叫着我的小名“志,别怕,志,别怕”,然后激动地背着我回家。 其实,那夜,我藏匿在一个破破烂烂的仓库,从一个小窗子爬进去的,由于藏了太久,干脆躺在一个坑里睡着了。白天才发现,那个坑是多年不用的老厕所。至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仓库还在,坑也还在,但再也没有第二个小毛孩躺在那里睡着。 后来,这件事成了我们村里乃至全乡的笑谈,我便是这个笑谈中“光荣”的主角。 从此以后,母亲一般不让晚上出去玩,有时出去了,也要命令大二岁的四哥负责把我带回家。为此,四哥不带我出去玩,捉迷藏从不让参加,只叫我在原地待命,可被憋坏了! 当时,四哥是“孩子王”的头儿,同伴们全听他的话,他不让我玩的游戏,大伙就不会和我玩。如果自作主张瞎胡参与进去,四哥的“圣旨”立刻下达,他们就一哄而散,不玩了,让我一点辙也没有,只能站在一旁傻眼。最后,无奈的我总是先四哥一步回家。慢慢地,母亲也就放心了。 (七) 小学二年级,我还会尿床,母亲怕同学们嘲笑,特地去找老师交谈。哥哥们夏天嫌我臭,冬天嫌我冷,常把我赶到床前作踩脚上床用的、细长的木板凳上睡。母亲知道了,便会斥责他们。她很心痛,四处奔波索求良药,可惜吃了很多药都不见好。印象中,最后我吃了很多很多天的猪肚汤才治好的。我只喝汤,兄长们抢着吃肉。就是现在的行情,猪肚的价格也算贵,不用说当年了。可母亲为了幼小的我不受到一点点委屈,哪怕倾家荡产、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心甘情愿。 母亲的伟大,正是体现在这些细小的事件中,她对孩子的爱从不用过多的语言。 (八) 上中学时,有一次,母亲走亲戚喝喜酒,傍晚回家打包了一些荤菜,她舍不得自己和家人吃掉,连夜派二哥送到五里外的学校给我吃。那时,二哥二十出头,正在热恋中,个子高高大大,不好意思送一点小菜,何况又是晚上。母亲对二哥说,“你要是住在学校,我也会亲自送你吃,你在家里,油水会足些,而小弟在学校,一个星期没沾油,我于心不忍啊!”母亲逼着他送,他才很不情愿地骑自行车送来。我是食宿生,一周回一次家,每餐的菜只能吃母亲自制的腌菜干,其实,兄长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永远的思念 永远的爱 写到此,联想起母亲的点点滴滴,想到母亲现在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泪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我能说些什么呢? 真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来表达母亲对孩子一生一世无微不至的关爱! 尽管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要感谢母亲带我来到了这个精彩的世界! 整整一夜,一动不动,文字不多,不断地抽烟,思绪穿越时空,忆苦思甜,此文是多年以来最难写的日志了。我暂时可以抚慰自己的心灵,对母亲的微微思念,终于可用文字表达。 “天下还有谁比母亲更爱惜孩子呢?还有谁能这样随时随地为孩子的冷暖而牵挂?” 岁月无情,风雨如刀,母亲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夜比一夜衰老,母亲的无数付出,儿辈何以回报? 母亲的爱如大海,永远诉说不尽;母亲的爱细微如发,根根连着肉;母亲的爱如春雨,滋润着大地,无声无息。 人世间正是因为有了无数平凡而伟大的母亲,才得以一代传一代; 人世间正是因为有了无数平凡又崇高的母爱,才得以一代胜一代。 谨以此文思念我的母亲! 谨以此文感谢我的母亲! 谨以此文祝愿天下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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