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回味家乡那弥漫山村的苞萝味 |
正文 | 苞萝是建德大洋一带对玉米的别称,在山多田少的四散里(原下徐大队四个自然村的统称),缺吃少穿的年代一度成为村民的主食。苞萝生长就像山里穷人家的野小子,管理粗放,从不娇生惯养。田间地头,房前屋后,刚开垦的土地,土质不任肥瘠,天气不任有多干旱,都能长穗结籽。在大跃进大办食堂那阵子,全国饿死了不少人,与四散里一步之遥的黄店、女埠一带三天两头有人活活饿死。听我父母说,那年头村民穷疯了,饿急了,听说有刘少奇的“三自一包,四大自由”的政策,纷纷上山垦荒种苞萝,到处乱挖乱种,谁种归谁所有。这可急坏了我爷爷,那时光我父亲响应国家“大办钢铁”的号召,奔赴寿昌的横山钢铁厂工作,经不住我爷爷书信加口信的再三催促,结伙四散里的几个工人扔下工作回家种地。说来也怪,那年头苞萝长得特别的好,穗特别的大,用我母亲的话说是大的像牛角。听说严州山里四散里有苞萝糊吃,苞萝馃吃,女埠、甘溪、黄店一带未出嫁的姑娘家跟四散里沾亲带故的,为了活命都愿意嫁到四散里山里来,这可运气了四散里一时娶不起老婆的光棍们。最为让人惊叹的是兰溪城里有一美妇为了吃饱肚子不惜与老公离婚自愿嫁给下徐的驼背为妻。苞萝在当时简直就是活命的功臣! 苞萝的吃法有很多种,嫩苞萝可以直接用水煮着吃;老山苞萝需用手工从包萝蒲上掰下来,早时候用石磨,后来有了机械加工成包萝粉。条件好的人家吃饱萝糊,小孩多的人家吃口重,那只能吃苞萝粥了。若有人家吃得上苞萝馃,那是很奢侈的事。 苞萝粉还有一些其他的吃法,早上出工前妇女为了能让到生产队干活的男人吃得饱,用苞萝粉加热水捏成小团投入清汤白米粥中煮,这种吃法叫“田鸡馃”;还有一种叫“番薯汤”的做法也很好吃。做到方法是:先将番薯去皮切块(快的大小由自己的爱好而定)在沸水中煮熟,记住不要煮的太烂,然后在滚水中撒上苞萝粉用前头开叉的小木棒(打苞萝糊专用棍)急速在锅中转动拌匀,记住苞萝粉不要撒太多,煮熟后番薯悬在粥糊中,再配上自家腌制的酸菜、萝卜丁之类的小菜,好吃极了。 刻在我脑海终身难忘的苞萝的吃法有二种:一种是煨嫩苞萝,先取老嫩适中颗粒饱满的嫩苞萝,太嫩,苞萝籽挂浆,这种嫩苞萝适合用清水煮着吃,太老,苞萝籽太硬,一时半会煨不熟,即使煨熟了也不好吃。煨嫩苞萝有严格的时间段限制,为啥?要等大灶台烧饭的时间,灶台里面有红红的火炭,将嫩苞萝底部插在烧火棍的铁叉上,再一头将嫩苞萝埋入火炭中,约经二三分钟的煨制,抽出嫩苞萝急速在烧的很旺的明火上转动,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嫩苞萝特有的香味扑鼻飘来,取出看更是黄灿灿间夹微黑的爆点,吃起来是外脆里嫩,满嘴留香。一穗苞萝狼吞虎咽用不了几口就下肚了。家中兄妹几个,哪还轮到你多吃。我那时想,长大什么时候嫩苞萝能吃个够呢?后一直在外面工作,再也未吃到煨苞萝,那童年的美味一直珍藏着,至今挥之不去。闲时与子女聊起我的童年趣事,他(她)们会傻傻地说:“还是你们那时光幸福。”苞萝的另一种吃法是很诱人的,那是过去在四散里过年前必备的“美食”,时间一般选在腊月十五至二十之间,叫“苞萝豆”,具体做法是:选取山苞萝,去掉苞萝蒲上的小籽,择其颗粒饱满均匀的苞萝籽,在大锅中用开水煮熟沥干后在太阳下暴晒至干燥待用,腊月时头上在二尺六的大锅中加入每年都用的细砂,用前头部位有活动的月牙形炒手的特制木棒将细砂炒烫,加入干燥的苞萝籽用木制抄手不停地翻炒,只听得“噼里啪啦”响的不停,待苞萝香溢出,苞萝籽老黄略带小黑点,用大铁铲铲到铁丝筛中筛去细砂倒入早已备好的竹制团簸中摊凉。刚倒入团簸中的苞萝可不敢胡乱去抓,烫着哩!再说吃了也不脆,待凉得差不多了,抓一把塞满嘴巴,上下牙急嚼,再努力翻动舌头“嘎嘣嘎嘣”一阵乱响,香气四溢,享受极了。这时我母亲不忘吩咐,“每人每天至多吃两把,省着点,留点明年采茶时当点心。”苞萝豆凉透后,我母亲将它小心翼翼装入洗净的酒坛中。好在我们兄妹几个都很自觉,都在每天中饭后抓上二把装入裤袋带到学校去,看见人家在吃也好解解馋。 苞萝还有一种吃法,现在的人也不陌生,叫“爆苞萝花”。以前爆米花的师父一年难得几次到交通不便的四散里来,所以一听见有师傅来爆米花,大家怕失去难得的机会,不一会儿,就见在爆米花的机器旁自觉的排起了一长溜的容器,有用畚斗的,有用洋萝盖的,----五花八门。村里的小鬼也差不多集中到了这里,看西洋镜似的。只见爆米花师父左手转动里面装了苞萝籽的两头细中间粗的大铁胆,右手前后“合乎,合乎”拉着风箱,“呼呼”的火苗直往铁胆上窜,师父的眼睛不时的往左手柄上的压力表看,约十分钟光景,师父将铁胆的一头快速移入一个有洞洞的麻袋,叫一声“小孩把耳朵捂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一升苞萝转眼间变成了满满一洋萝盖白花花间杂着米黄色的苞萝花。“嗷”,小鬼们一阵欢呼。轮到的眉飞色舞,像打仗胜利归来,有点趾高气昂。未轮到的小鬼唉声叹气,猴急猴急的的,后悔没早点排队。那时小鬼们的想法很天真,这种机器太神奇了,一升苞萝能变出一洋萝盖的苞萝花来,国家为什么不多造一些?不然大家就不会饿肚子了。 苞萝,曾经的救命粮食,如今生活在城里的年轻人已很少去吃,只是偶尔吃点嫩玉米尝尝鲜。即使现在生活在四散里农村的年轻人,如果要他们拿苞萝当主食恐怕没人能接受。希望现在的年轻人能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愿国家强盛,愿天下永远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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