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山村打猎记 |
正文 | 在建德与兰溪的交界,有个叫四散里的地方,地处深山,山多田少,吃饭的粮食除了少量的水稻就是种在山上的包萝(玉米)和山坡地里的番薯。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本来仅有的一点的粮食人都不够吃,偏偏山上的野猪也来凑热闹。野猪到过的包萝地犹如鬼子进村扫荡一片狼藉,野猪的鼻子硬的像个犁头,到过的番薯地像牛耕过似的,大小番薯无一幸免,村民对野猪是恨之入骨。 那时候大部分的农户家里都备有火铳,火铳有个短短的弯弯的木柄,所以也叫勾头铳。火铳装火药,火药也叫硝药,有的买有的自己配。出门打猎前都要先在家里将火铳装上硝药和能要了野猪命的铅弹。击火用的是纸炮,纸炮压在小铜帽中,没发现目标前一般不装上,免得走火,枪机上的击发机关—雄鸡搭也是关着的。 打猎的危险性很大,就是有经验的老猎人也有“走麦城”的时候。五十年代末,下徐的好猎手童金良领着一帮后生去叼狼岩打野猪,碰到一头黄毛雄性野猪,足足有二百七八十斤模样,这是一头曾经枪伤过的野猪,对于火药特别的敏感,当童金良正对着野猪开了一枪后,未击中要害的野猪顺着硝药味一头扑来,来不及躲闪的童金良被野猪扑到,受伤的野猪是异常的凶残,将童金良的整个下体咬得粉碎,野猪虽被同行惩处,只是可怜的猎人早已命丧“猪”口。 打猎的另一个危险是怕同行的误伤。漆黑的夜晚,打猎人为了便于伪装也为了后半夜的御寒需要,都喜欢穿上鬃衣(用棕树的棕做的),远看了活像一动物。七十年代,下徐老猎人的后代童银亨一日晚去青头坞的包萝地里狩猎,刚到田头,只听包萝地里一阵“窸窸窣窣”包萝杆子的摆动声,伴随着“唔!唔!”的动物发出的声响,童银亨喜出望外,自忖时来运转,刚到田里就碰到一猎物。只见他猫着腰,坂下机头,从耳中取出小铜帽轻轻装上,摒住呼吸,对准五六米远的黑影“砰”的就是一枪。“哎呦喂!”忽地传来人的痛叫声,童银亨这一惊非同小可,等匆忙赶去,西坞人乔生的屁股早已血肉模糊。原来同样也是打猎的乔生闹肚子蹲在包萝地里拉屎被当了野猪打。 打野猪的最佳时机是在大雪后的几天,野猪断了粮,加上雪地里行走不便,打猎最易成功。在一个寒假雪后放晴的日子,大表哥唐玉林小表哥唐玉琴约我一道上山打猎,这是我平生仅有的一次经历,我兴致勃勃,学他们的样,打好绑腿,穿上草鞋,换上紧身衣裤,腰系柴刀,斜挂硝药牛角,肩背火铳,颇有些上战场的架势。二位表哥是村里打猎的头,尤其是大表哥玉林,枪法好,胆子大,有经验,深得大家拥戴。由于有表哥的带领,加上村里还有十几条不错的土狗帮忙,嗷!对了,土狗还是改叫中华田园犬有意境。所以表哥们每次出门很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十几个人踏着沙沙作响的雪地向猴孙坞方向进发,田园犬撒着欢跑在队伍的最前头,崎岖的山路根本挡不住大伙打猎的那份兴致。爬了将近一个半时候的山,到了一个叫上湾的地方,我家的“黑狸”首先发现了“敌情”,似乎闻到了什么,脚步停了下来。其他的田园犬眼望着“黑狸”,等待着它的判断。“汪!汪汪!”黑狸突然兴奋的大声叫了起来并一路搜索前进,其他犬紧跟着吼叫。大表哥知道好事来了,马上作了战前布置:所有人分成四组,每组四人,左右两组分散包抄上去,一组在山沟守“坝”不让野猪越界,二位表哥和我直接随田园犬“正面接敌”。 说实话,第一次打猎我心里既兴奋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大表哥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鼓励道:“谁都有第一次,不要怕!有我们俩表哥为你保驾护航你还紧张什么?”接着,表哥又吩咐了我打野猪的要领,开枪时手千万不能抖,要瞄准了野猪侧面的腰线打,不能打头部,不能打屁股。另外,野猪中枪后万一不死,得马上爬到树上,我一一点头。 这时,勇敢的田园犬早已将野猪团团围定,当我们气喘吁吁的爬到二层楼高的岩顶,迎面的野猪正作困兽斗,血红的双眼露着凶光,嘴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田园犬毫无惧色,“汪汪”声此起彼伏,颇具气势。我们正面对着野猪,按惯例地势对我们明显不利,要转移方向,“猪”视眈眈的几乎已无可能,大表哥示意我召集其他左右两翼的枪手前来围猎。田园犬且战且退,眼看离大表哥不远了,大表哥急了,再不开枪,一切就完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大表哥左手持枪右手按下扳机装上小铜帽,搂抢救打。“噗”的轻轻一声,雄鸡搭合上了,枪未响,当然子弹更没有出膛。再打!又不响。“娘的!看来是纸炮受潮了。”这时的野猪已到了大表哥的面前了,怎么办?人与野猪四眼相对,我与小表哥怕误伤了大表哥,端着枪就是不敢打,急死人了。 好你个大表哥,与野猪对峙了约五分钟后,只见大表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左手把枪扔了,右手从腰间“嗖”地抽出柴刀 一个箭步冲到野猪前朝着野猪的头部就是狠狠的一刀。野猪头真的比铁还硬,岂是表哥你一刀下去就能砍得进去的,惹急了的野猪一头向我大表哥撞去,大表哥躲闪不及,一头向岩下坠去,我失声大叫:“大表哥!” 闻讯赶来的后生们见野猪还在田园犬的重重包围中,纷纷举枪射击,野猪哼叫了几声应声倒地。他们问我大表哥的去向,我哽咽着说:“大表哥可能凶多吉少,他掉悬崖下去了。” 当我们手忙脚乱的来到悬崖下找到大表哥时,他在灌木丛中呻吟不已,大喊“疼死我了!”小表哥砍来了两根杂木,中间用藤条编织成了另时的担架,腿上戳了两个洞的大表哥不得不由后生们抬着回来。 分野猪肉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头枪分二份,其他猎人每人一份,田园犬分半份。我家的“黑狸”每次冲锋在前,英勇无畏,所以享受着猎人的待遇。这次分肉与往常又有了不同,玉林大表哥虽然这次不是头枪,但因不怕牺牲,阻“敌”有功 ,为胜利赢得了时间,所以野猪肉理所当然的分到了双份。 后来,火铳上交了。村子里再也没有了这样有规模的围猎。大表哥年纪轻轻的也因癌症去世了,村里人都说,玉林是个好人,那些年消灭了不少害人的野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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