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怅饮无绪 |
| 正文 | 五一节后一个晴朗而宁静的正午，独处室内，一任穿窗之日挥洒其中，一无所想,视物无睹，困倦、疲惫、慵懒、失态地斜靠于沙发。静极，只有那一方光柱中的浮尘在随着空气悠悠缓缓地蠕动。几天的麻坛酣战，夜半归来的论坛观“战”，这是一种体能和精神极度挥霍后的体态与心绪——空乏无聊，落寞不安而又无处投诉。只是本能、不时地端起大唐瓷杯，咕咕嘟嘟地饮下满杯的凉开水，仿佛惟有如此才能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和洗涤附体的不安来。于某种生活观点的意义上，我是一个白走尘世一趟的主儿，一直以来我都是不事烟、酒、茶三者，一则是有些先天不适，一则是源于那贫穷而蒙昧的年代中清寒的生活，俭朴的生活的于我与其说是一种崇尚，到不如说是一种自然生活习惯的延续与守望。这“茶”于我终归只能是饮而解渴，而断不能达于“品”的层面与境界。 良久，突发奇想，人说酒能解乏——何妨一试，系取了此前招待远方友人所剩半瓶郎酒，浅斟一杯，兀自独酌。是否人在困乏、空虚状态下味蕾的感觉迟钝、变异，抑或此种情态下感官系统的灵敏下降呢，平时觉着酒液辛辣剌喉，难咽如中药，肠胃亦是极度抗拒的，而今次则反常，啜着酒，少倾，一杯已阴阴浸下入胃，似乎有人体复苏和兴奋的感觉。于是再斟一杯，随着胃液中酒精浓度的上升，已是觉着脸胀耳热，头晕神飘，一种忧烦惆怅的意绪，自责颓废的省度已然在心，不能自持，曾经的过往——生活的诸般遭际——蒙太奇般闪掠脑际，如纷飞柳絮，拂面而来，挥之不去，似悲、似喜，烦缠愁绕，思多无绪…… 余一介匹夫，庸常无能，却常忧时政，视专制如虎狼。生活中，率性而为，视有不平，挺身而出，思有不快，发而为言。对这嚣燥、乖戾、腐败的世象，深恶痛绝；冷对政客的大言欺世——嘴上仁义道德，私底男盗女娼，热心千年被愚之民，怜民之物乏思贫，亦喜民意之渐醒。这个社会谁是真正的劳动者？只有田野里挥汗锄禾的农民，民工化的白领，工厂里机器轰鸣中的车工，建设着美丽城市而要花血汗钱办暂住证的民工，那下井后不知能否上得来的矿工，虽然他们怕上不来，但他们说“贫穷比死亡更可怕”；城市街头被城管追打的小贩（网载：武汉将派住警察协助城管。愚以为警察确有能力、有权力、合法的施暴。）但不知那些城市里大街小巷，各层次的闲场所里的小姐和那些有钱、有闲、有精力的先生们，以及那些以罚款创收为己任者是否也算是在劳动？再看看网（报）载：**煤矿事故，死亡***人，**拆迁工地事故，死、伤**人，某司机疲劳驾驶，不慎……。于这样一个社会里，勤劳是勤劳者的墓志铭，“公仆”是老爷们的休闲证。这真是党国的天下好做官，自由的社会好为民。 我景仰希腊半岛及欧洲大陆的先民们，于自由的迁徙与贸易中，不自觉中斩断了人们血脉的渊源，而替代以契约的关系，确立风可进，雨可进，帝王不可进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力（自私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人无恒产则无恒心），以及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自由之说，一切的个体抑或团体于法度的框架下自由而独立。而我们自始便是一个画地为牢的农耕社会，于血脉渊源下近亲繁延着人际关系与家天下的政体，看似温情，实则冷酷。天下一切为适应独裁的政体而存在，宗教亦因王者所好而取舍，所谓的儒家是因应王政而进取，所谓的道家则是适应王政而超脱。这一切至今不变其宗。 余军旅二十载，却从不愿言及，实是人立于社会而言，职业只是生存形态，有时也由不得自个，不论喜爱与否，于我，从军是为了生活（生存），不敢妄言什么投笔从戎，保卫家国，虽然客观达于此。能成为一个管理者，只是在机遇出现时，作为一个有准备者，我抓住了它，非是我更优秀于我的管理对象（我常这样言于他们）。曾两度入军校（皆为专科），并放弃第三次入西安政院（本科政治机关专业），一则是我不喜欢这专业，一则是基于经济损失的考量——这便是我的狭隘。曾谢绝单位出钱个人只报个名的党校文凭，曾婉拒有此权力的同学给我报个名即唾手可得的函授文凭，因为我厌恶有名无实的虚假，可而今就因为文凭而上不了待遇，那些个没有上过一天大学课堂者却手握“自学（函授）大本”坐享其成。余曾努力追求不拿只字片纸的讲话风格和起伏有度激情常在的讲话态式，此一度是我自得之所在。于政务工作，我十分钦佩我一位老领导的话：把虚的工作做实。可面对形式上的实，我心理便会更加的虚——虽然我也能“说”——而我无法做到大言不惭，目空一切，惟我独尊的底气与官态，虽然我明了这样一个时代，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而我断不能逾越自己良心、道德与人格的底线，而独持心中的那份固守。 常常于不自觉中回味曾经的过往，漾起心中的一丝甜美与欣慰的并非是升职与得利之时，亦非对部属居高临下的号令之中，那是儿时清贫中享受母爱关怀的感觉，是春分时节前山后岗的桃花烂漫开放，是牧牛于野，视线里家的方向出现柔漫的炊烟，春晨布谷鸟清脆的啼唱，夏夜如潮的蛙鸣，河滩的嘻戏，月夜的捉迷藏，是深秋嫣红夕照里南飞雁群的动态定影……是纯真的眼中纯净的世界。 于这样一个国度，正如政客们所言：我们的人民需要的是生存权而非人权。又有多少人在为此而风雨兼程，奔波不息。那年军校生活结束，持一纸分配令，走进豫南的山野，并非前途明亮的喜悦，而是生存无忧的淡定，生活已越过了马斯洛第一级，我明了该提升的是生活、生命的质量。静下来，与书籍为伍，大量的阅读、笔记，感悟文字，乐此不疲。豫南的山野，冬季阴霾日长，从豫中平原吹来的寒风，穿越驻地的蚂蚁山口，更为猛烈地掠过营房，几欲掀天揭地，于寒窗下的我，已沉醉在书香的温馨里；山野的夜，静谧幽深，随着熄灯号音停落处，正是我思潮起伏时；春日喜懒散地走在营区的林荫道上，似有所思，实则一无所想，微风轻漾，柳絮拂面，呆看那路面透过叶隙细碎光斑的闪耀；夏日雨后，看苍翠的山林间，岩壁上白练飞挂，感受山洪从营房则畔轰鸣而过的气势；秋日的东山岗头，目击处，层林尽染，针叶林浅黄至深红，层次分明，宛若一幅精美的秋景油画；偶尔也有山中的压抑与烦闷，我便弃小道而攀岩壁，于山顶面东部广袤的平原和西部深沉的山峦而狂吼，声嘶力竭而归。 完全依赖于笨倔的学习方法，浅涉乐理，并成为军乐队成员。我喜欢军乐那宏大的气势带给我激励与感奋，怀念那为了吹出更高音而练麻、练破了嘴皮的那份痛感，以及超越过后的那份兴奋与成就感，我喜欢那悠扬嘹亮的小号声穿越山谷，散漫于山野的余韵，喜欢用温润的唇，接触那冰凉的号嘴而共鸣自己的热爱，用听觉感受生活的美来。 而今空对过往，怅然无思，峥嵘岁月更暗淡今时，正所谓人在江湖；颓废亦非生活的指向，我自逆流向天歌。更待着它日的余闲生活，想必是返归山乡，择一僻静山野，盖间草房，搭一偏厨，门前半亩方塘围碧梧，舍后翠竹成小园，疏林幽径，沿篱曲径通幽处，结草为亭，虽四壁清旷，空诸所有，然可学仿古人：挟书剑，伴孤寂，携琴奕，煮清泉。无案牍之劳形，有同趣之友人，不尚虚礼，不言是非，忘形笑语，万虑皆忘，妄想尽绝……。可于斗室之中观穿窗之日，思远山烟霞，想江上清风，感山间明月，叹“事如春梦了无痕”。届时，吾辈可穿越时空，敬仰惟信禅师，曰：先生，吾复得观山是山看水是水之身尔。料得先圣定是会心一笑而不言，眨眼间手执佛珠驾鹤而去，空余注目的我。 “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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