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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情劫
正文

A西湖,断桥,残雪。

她在傍晚的寒风中盈盈孑立,白色风衣的领子裹着苍白的脸庞,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飘

舞。他在桥边画断桥残雪,没料到她会闯入他的画中,于是他的画里多了一个主人公——

一个不算亮丽,但却绝对美丽的女人。

画完了,她还独立桥上,动也不动,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中成了别人的模特。

“嗨”!他和她打招呼,她冷冷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正碰上他温暖的微笑。她嘴角一动,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眼神依然冷漠。但就这惊鸿一瞥,他已经发现她的眼睛又大又清澈,非常漂亮。他隐隐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在脑子里过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

“天马上就黑了,你该回家了。”他依然微笑,语气温柔又肯定。她又还以一丝微笑,眼里的冷漠渐渐褪去,但还是站着不动,还是没有说话。

他狡黠地笑笑,说:“我画了你,希望你不要生气。”然后不看她,只顾欣赏自己的作品。她果然上当,立即转身袅袅婷婷地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陌生人笔下的自己,她微微一笑,拿起画笔刷刷添了几笔,画里的女子便越发活灵活现起来,只是更加忧郁。

“你学美术专业的吗?”他问,对她的笔法佩服不已。

她笑着摇摇头,看着湖的远方说:“考上了,没去上,改学心理学了。”

“我也是,”他有些感慨,“考上了,家里没钱,就辍学经商了。”

“哦,”她转头看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你是商人?”

“是的。”他笑着说,“18岁开始到现在,二十多年了,也算久经沙场。”

“现在苦尽甘来,跻身成功人士行列,所以有时间收拾旧梦了是吗?”她歪着头继续欣赏他的画,脸上挂着调皮的笑。

他苦笑:“旧梦已逝难再追,现在有空画两笔,在别人眼里或许是附庸风雅,在自己这里权当休闲了。”

她笑笑,和他挥手道别。他也微笑着和他挥手,看着她沿着湖边走远,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和她交换名片才对,可是一摸口袋,名片都没带。

“哎,等等,”他气喘吁吁地追上她,“我叫端木云天,蓝天科技的总经理。”

“幸会,”她笑笑,“我叫周欣然。”

看着她婷婷远去,他竟然迈不开脚步,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来,他想的脑袋发胀,也没想起再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可是潜意识里,熟悉的感觉依然很强烈,一颦一笑,大大的眼睛,甚至调皮的样子,都是那么亲切!

电话响了,惊醒了端木云天的冥想。抬起头发现断桥附近的游人少了很多,杭城已经灯火辉煌。人们大都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比如这杭州西湖,白天游人摩肩接踵,但是到了晚上,摩肩接踵的只有音乐喷泉那一段了。端木云天看看手机,是妻子严慧打来的,摁下接听键,严慧那质问的口气就让他受不了:“你不打算回来了吗?不回来你早点说一声行吗?我做这么多菜还不如去喂狗”!

挂断电话,端木云天收拾画架往停车场走。他本来是打算回家吃饭的,可是刚才的电话搅的他心烦气躁,车子驶离停车场,端木云天决定今晚不回去了,就让家里那个女人将她做的饭菜喂狗去吧。

B 下班了,周欣然走出医院,才发现又下雪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子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叫住她:

“周医生,您好。”

“您好。”欣然也彬彬有礼地笑笑,继续往医院外面走。

“对不起,周医生,我知道您下班了,其实我早来了,路上堵车,我的车又和别人的车撞了一下,所以来晚了。”女子亦步亦趋跟着她,一边急切地解释。

周欣然是市医学界的青年才俊,有名的心理医生,她的大名几乎无人不知,以前也经常有病人慕名而来,她已经习惯了。于是她心领神会地笑笑,拍拍女子的肩膀说:

“跟我来吧。”

打开诊室的门,给女子倒了杯水,欣然半靠在椅子上,一边打量着女子,一边静静地听她倾诉。

“周医生,我结婚20年了,儿子女儿今年都考上了大学,本来我还打算到了春天陪老公出去旅行一个月,可是他现在居然要和我离婚。”女子有些激动,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

欣然抽出两张面巾纸,走到女人身边递给她,拍拍女子的肩说:“您先别难过,慢慢说好吗?你爱人正式提出和你离婚了吗?”

“我们吵架,他说我无理取闹,说我有歇斯底里症,要和我离婚。”

“你们为什么吵架?”

“最近公司麻烦不断,我已经很心烦了。本来上周末说好陪我去香港购物,可是他妈打电话来说感冒了,他就要我陪他去乡下看他妈妈,我一生气,就吵起来了。他一周都不理我”

欣然看着女子,示意她继续讲下去。女子喝了口水,说:

“以前老公一人在外地做服装生意,我在家带孩子,感情还是很好的。后来孩子大了,我便慢慢介入老公的生意,所有人都觉得我很能干,可是老公却对我疏远起来。一开始我们经常会为了公司里的事情吵架,后来老公就干脆不管了,转入IT行业,另外开了一家科技公司,将原先的生意都丢给我。周末也不陪我,自顾背着画架到处画画。我开始当他真的是为了转行,换一种生活方式。可是最近我才发现他老是对着一副女人的画像发呆,那是他自己在西湖边画的,我知道那肯定是他的情人。今天我到他公司,看见他居然将那幅画裱了挂在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里。我说我想见见这个人,他说我无理取闹,我一生气,就将那镜框打碎,将那画给撕破,没想到他居然动手打了我一耳光,到现在我还耳鸣呢!他还说他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是我神经错乱,有臆想症,叫我找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就因为一幅画像您就觉得您先生和您疏远是因为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吗?”欣然不禁想起不久前她在断桥无意中成为别人模特的事情,忍不住莞尔一笑。

“是的,他每天晚上都很晚才睡觉,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他怎么会这么讨厌我呢?”

“你们是自由恋爱的吗?”

“是的,那时候他父母都反对我们谈恋爱,可他还是坚持和我结婚了。”

“您还记得你们第一次吵架是为了什么吗?”

“记得,那是我刚生完儿子一个多月,那时我们生活还很困难,他总是偷偷给他妈钱花,那天刚好被我看见了,我们就吵了起来,他爸爸还骂我是泼妇,叫我滚出他们家。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几乎每次吵架都能牵扯到他爸妈。”欣然发现,女子说着说着眼里的恨意在加深,她心里全都明白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您的问题所在了。您丈夫并没有爱上别的女人,您的敌人是您自己。您始终记恨您的公婆当年反对你们结婚的事情,其实,您只要换个角度去想,就不会钻牛角尖了。他的父母对他的关心其实和您的父母对您的关心是一样的,您现在也是做母亲的人,应该能够理解这一点。只要您从现在开始,放下那不该有的仇恨,用心去关心他,关心他的父母,你们的婚姻就会一直幸福下去。”

“会吗?”女子很茫然,“周医生你就那么肯定他不是因为外面有了情人?”

欣然点点头,问道:“看过张爱玲的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吗?”

“张爱玲是谁?什么玫瑰?”女子越发茫然,“我从来不看书的。”

女子穿着打扮时尚又精致,没想到居然从来不看书。欣然有些无奈:“我可以肯定您的爱人没有任何问题,关键在于您怎么做。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在某种程度上,爱对方才是爱自己。”

“我该怎么做呢?”

“爱他和他的家人。用心去感受他们的感受,用行动去体现你的诚意。现在就回家,请他和他的父母吃饭,该道歉的道歉,该反省的反省,我想您爱人会接受的。”欣然微笑着望着女子,鼓励她。

女子将信将疑地看了欣然一眼,有些不甘心地站起来,好像欣然是个骗钱的庸医。作为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病人的心思当然不会瞒过医生,可是欣然毫不介意,谁又会和一个从来不看书的人介意呢。

C又是黄昏,欣然和几个同学相约在楼外楼的游船上喝茶。约定时间快到了,欣然停好车快步朝游船停靠点走。

“小姐,你有劫数,卜个卦吧。”

欣然愕然望着眼前这个一副道家打扮的面目清癯的老者,隐约觉得似曾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谢谢老先生,我是心理医生,不信算命卜卦。”

“前尘后世,了犹未了,明年桃花盛开日便是劫难来临时。小姐珍重,无量佛……”道人微微一笑,行了个礼就沿着湖边朝苏小小墓的方向走了。

欣然楞了楞,刚想再问些什么,一抬头却不见了那道人的踪影。欣然一阵晕眩……

一座白墙黑瓦的深宅大院,两只黑色的石狮蹲在门口,威风凛凛。欣然刚跨进大门,一个如戏中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就开心地迎过来: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随即老爷太太管家小厮等打扮的一干人等都聚拢过来,欣然参观过历史博物馆,却还是难以分清这些人的打扮都是哪个朝代的风格。欣然客气地笑笑说:

“大家好,我叫周欣然。请问你们在拍电影吗?”

众人面面相觑,小丫鬟贴着欣然耳朵说:“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连老爷太太都不认识了呢?你一走就是半年,太太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喂,”欣然忍不住笑,轻轻贴着丫鬟耳朵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剧情啊,就这么莫名其妙将我拉进剧组,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配合你们演啊。我还是走吧,别耽误你们正事。”

说完,欣然冲大家挥挥手,转身就走。

“静儿!”身后传来老妇人深情的呼唤,欣然心里一动,不由自主转过身,看见老妇人淌着泪,已经晕倒,一干人等便忙碌起来,只有老爷装束的人依旧威严地盯着欣然:

“静儿,你随我到书房去。”

欣然乖乖地尾随老爷来到书房,一路上偷偷观察,并没有看见摄像机什么的,也没见什么导演啊剧务啊,到底怎么回事?欣然满腹狐疑。

“跪下。”老爷端坐在太师椅上,越发威严。

“跪下?为什么?老先生我犯什么错了吗?”欣然越来越好奇,既然不是拍电影,那这一帮人为何这般打扮?难道真有时空隧道一说?难道我真的穿越时空了吗?

“唉,家门不幸啊!”老爷连连摇头。“静儿你和曾家公子私奔,撇下我和你娘不管也就罢了,这会既然回来了,还装着不认识亲生爹娘,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老先生。我好像是明白了,您女儿和姓曾的先生自由恋爱遭到你们反对,所以他们就私自离家出走了。可是我不是您的静儿,我叫周欣然,我是个心理医生啊。还有,我出生在公元1976年,你们现在是什么时候?唐宋元明还是魏晋南北朝?”

“疯了,疯了。家门不幸啊!快来人,将小姐带到楼上去,速请吴大夫来给她诊治。”几个小厮过来站在欣然身边,小丫鬟挽着欣然胳膊说:小姐,我们回房吧。欣然一看这架势,除了和丫鬟走,就别无选择了。

小姐绣楼香气扑鼻。丫鬟说,自打小姐和曾公子走后,太太天天叫她将房间整理的清清爽爽,熏得香香的,就等小姐回来。欣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就对那位夫人有了好感。绣楼上也有间小小的书房,书房的窗户一打开,就能看见郁郁葱葱的青山。书桌上铺着一幅宣纸,上面是十分秀丽的颜体:轻推轩窗满眼翠。想必是那静儿小姐未做完的诗。欣然想起自己推开窗户看到的葱郁的青山,当真是“轻推轩窗满眼翠”,不禁暗自赞叹起小姐的才华来。又想起西湖十景中曲院风荷的景色,于是情不自禁提笔在宣纸上写出下句:“浅拂清荷两手香。”丫鬟在一边拍手笑道:妙极妙极,小姐文采是越来越好了。欣然自己却傻掉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写的字与静儿小姐原先的字迹是一模一样,几乎就是一人所写。

怎么回事?欣然越来越糊涂,人也晕眩起来,这时小厮领着大夫进来,赫然就是那个在西湖边说她有劫难的老道。

“前尘往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这是谁说的?是曾远,对,就是那个曾远,他最终还是娶了那个从小指腹为婚的富家小姐,让静儿一人回家了。静儿小姐是谁?我是谁?我是周欣然,可是我怎么知道静儿和曾远的事情呢?我……我到底是谁?

……

周欣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病床边伏着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男人。他是谁?曾远吗?曾远是谁?静儿是谁?我是谁?欣然感觉头疼地像要裂开,她一动,男人就醒了。

“你醒了,周小姐,太好了。”

“你是?”欣然又想起了曾远。

“我是端木云天,一个月前我们在断桥边见过,你还当过我的模特。”

“哦,”欣然想起来了,那个不经她同意就画她的商人。

“昨晚真巧,我和朋友从游船上刚上岸,刚好你晕倒,就将你送医院来了。”端木云天望着满眼疑惑的欣然,温柔地笑着。

欣然刚想对她说些感谢的话,头又剧烈地痛起来,恍惚看见端木云天穿着古代的衣服,站在一株桃树前对她说:“前尘往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曾远!”欣然又晕了过去。

D 灵隐寺前,端木云天闹中取静,支着画架认真地练习写生。古寺、游人、香客在他的笔下栩栩如生。

“很棒啊,端木先生,几日不见,技艺大涨哎。”

好熟悉的声音,端木云天蓦然回首,看见一身运动服的周欣然。

“真巧,周医生。您也信佛教吗?”

“没有啦,”欣然笑笑,“本来是要和同学去爬山的,有个病人约我过来,要和我说说心里话。没办法,只好放弃登山计划了。”

“你真了不起,”端木云天无法掩饰自己对欣然的欣赏,“当今社会物欲横流,像您这样的医生不多了。”

“没有你说的这么好啦,我只是尽一个医生的责任而已,何况我还是心理医生呢。好了,不打扰您了,我到那边等着,她说她在里面进香,马上就出来了。”欣然冲端木云天笑着挥挥手,自顾到一边等自己的病人。端木云天低头画了两笔,忍不住抬头看站在边上的周欣然,忽然发现周欣然一身古装打扮,端木云天心里一动,目光就开始恍惚起来。

“先生,卜个卦吧,不灵不要钱。”一个老道上前问道。端木云天仍然痴痴地看着一边的周欣然,没有反应。老道摇头叹息:冤孽啊,冤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善恶皆有报。无量佛!

“道长留步!”端木云天蓦然清醒,叫住老道。老道一稽首,指指周欣然,又指指端木云天,一晃就消失在人群里。

端木云天怔了怔,无奈地摇摇头,再转头看远处的周欣然,心里竟有种很奇怪的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索性收了画架,打算回家。走到停车场,将画架放进车里,手机响了,话筒里传来妻子冷硬的声音:“端木云天,我在北高峰顶等你,不见不散,你要不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又怎么了?”端木云天心里越发烦躁,妻子这些天总是无理取闹,硬说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他觉得她有癔症,叫她去看心理医生,可是也不知她找了什么医生,看病回来越发疑神疑鬼,端木云天不堪其扰提出离婚,妻子就以死相逼,有时候端木云天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北高峰顶,周欣然正努力地劝说自己的病人,可是无论她怎么说,那个女人就是呆在危险的悬崖边,欣然有恐高症,不敢靠近对方,对方又威胁她不许报警。正焦急间,看见端木云天大汗淋漓地站在自己面前。

“端木先生,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你快帮我劝劝这位女士。”

“不必了,”女人冷冷地说,“就是我叫他来的。”

“你们认识?”周欣然糊涂了。

端木云天也糊涂了:“周医生你怎么和我妻子在一起?”

“你妻子?”周欣然十分惊诧,“她就是我的病人啊。”

“哼哼,”女人继续冷笑,“你们就装吧,周医生医术高明,演技也很高明啊,抢我的老公脸都不红一下。”

“你?”欣然苦笑,闹了半天,病人口里不负责任的丈夫竟然是自己认识的端木云天,更可笑的是病人心里的假想敌竟然是自己。“您误会了,我和端木先生只是偶然认识。”

“偶然?哼哼,周欣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还是当我就是神经病?偶然相识他会将你的画像挂在办公室 ?偶然相识他会在医院陪你彻夜不归?偶然相识他会在今天和你相约来灵隐寺写生?告诉你,那天从医院回来我就想起来你就是画像中的女人,还说我的敌人是自己,哼,你这个庸医,狐狸精!”

周欣然百口莫辩,决定不再管他们,自行下山。走过端木云天身边时,她小声提醒:你妻子有些神经质,你赶紧哄她下来,别出事。

E除夕,周欣然做了一桌五颜六色的好菜,然后一个人对着菜发呆。原本可以回东北老家和家人团聚,可是想到自己年过三十还孑然一生,回去徒惹父母伤感,就又决定留在杭州。

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刚想接,对方却挂了,门铃又响起来,打开门,端木云天出现在面前。欣然笑笑,给他拿拖鞋,领他到餐厅,倒上红酒,两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微笑着看看对方,一杯接一杯地喝,仿佛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虽然两人只是第四次见面。零点钟声敲响时,两人都有些醉了,端木云天终于开口说过年了,又小一岁了,跳支舞吧。欣然便牵着他的手来到客厅,打开CD,婉转伤感的歌声就飘了出来:

好吗?一句话就哽住了喉。

城市当背景的海市蜃楼,

我们像分隔成一整个宇宙,

再见都化作乌有。

我们说好决不放开相互牵的手,

可现实说过有爱还不够,

走到分岔的路口,

你向左我向右,

我们都倔强地不曾回头,

我们说好就算分开一样做朋友,

时间说我们从此不可能再问候,

人群中再次邂逅,

你变得那么瘦,

我还是沦陷在你的眼眸。

我们说好一起老去看细水常流,

却将会成为别人的某某,

又到分岔的路口,

你向左我向右,

我们都强忍着不曾回头,

我们说好下个永恒里面再碰头,

爱情会活在当时光节节败退后,

下一次如果邂逅,

你别再那么瘦,

我想一直沦陷在你的眼眸,

这是无可救药爱情的荒谬。

端木云天带着欣然慢慢地旋转,欣然晕了,她软软地靠在端木云天的怀里,端木云天轻轻拥着怀里的女人,暗自叹息:过年了,家家团圆,其乐融融,可是他却孤身一人。妻子表示她绝不会善待他的父母,他如果要离婚,就净身出户。当无爱的婚姻只会带给自己身心的煎熬,不如舍弃多年拼搏所得的身外之物来换取自己的自由和父母的快乐。所以端木云天除了自己独立创办的公司,将以前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妻子,就在除夕前的一天,他们办完了手续。为了让父母安心过年,他派人给父母送去钱物,说自己忙,就没有回去。

公司也放假了,他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办公室里,忽然想起无辜被误会的周欣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周欣然后心里就对她有了别样的感觉:亲切、爱慕、欣赏、怜惜,仿佛认识了许多年,仿佛她一直在他心里。在这个合家团圆的除夕夜,她在哪里?她回家了吗?有人陪她吗?于是他打电话到医院,只用了一点点语言技巧就从值班医生那里轻而易举获得了周欣然的情况。然后他开车到她楼下,打电话,按门铃,就这样,这个仿佛认识了很久的女人就靠在了他怀里。

“欣然,欣然!”欣然真喝多了,两颊绯红,朱唇微启,任他千呼万唤就是不愿睁开美丽的眼睛。端木云天轻轻将她抱到床上,轻轻盖上被子,又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然后轻轻地关门离开。

刚发动车子,车前出现一位老道,端木云天很惊诧,不只因为现在是新年的凌晨,更因为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那天在灵隐见过的道人。他开门下车,向老道鞠躬:

“老人家新年好。”

“好则好,不好则不好,全在俗人一念间。唉,冤孽啊冤孽!”老道莫名其妙嘀咕了两句,冲端木云天一稽首,转身消失在夜幕里。端木云天浑身一激灵,赶紧上车追赶老道,可车灯照射之处,根本不见老道身影。

F月黑,风高。

曾家奴仆在曾家老爷的指示下将静儿小姐悄悄带到后山的曾家祠堂关了起来。

“放我出去,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性情刚烈的静儿愤怒地拍打着祠堂的门。

“静儿小姐,你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看错了人。少爷明天就要和张家小姐成亲了,其实我们也听说张家小姐长得很难看,还凶狠霸道,少爷还是和你比较般配,可是张家比你家有钱有势,老爷不会同意少爷娶你的。”看门的两个仆人倒也算是厚道。

静儿累了,她无力地倚着门,眼泪刷刷往下流。其实父母双亲早在生她之前就和隔壁的陈员外家指腹为婚,这些年来静儿和陈家少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陈少爷一直对静儿很好,期盼着早日完婚,可是偏偏静儿只将他当成哥哥,到对他的同窗好友曾远爱慕有加,而曾远也对这位美丽文静,知书达礼的静儿小姐十分倾慕,就在陈家大张旗鼓为儿子操办婚礼时,曾远和静儿给陈少爷留书一封,双双出逃。本以为自己会和曾远琴瑟和鸣,双宿双飞,没想到他竟然屈服于父亲的淫威,任由家人将她关在这里……心灰意冷的静儿面朝自己家的方向跪下,深深地三磕首,然后起身举起曾家祖先画像前的蜡烛,点燃了祠堂里的帷幔……

“着火了!”周欣然惊叫着醒来,才知道是南柯一梦。又是曾远,又是静儿,天,我到底怎么了?难道要改行当作家不成?作家也不至于在梦里编故事啊?她自嘲地笑了笑,长长吁了口气。转头却看见床头柜上有张便签:

“欣然:

请允许我这么叫你。首先请原谅我的前妻(我们前天终于离婚了)对你的伤害,然后再接受我对你的感谢:与你共度的这个除夕夜是我迄今为止度过的最快乐的除夕。

我对你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这次只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但我总觉得已经认识了你几百年。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对你真实的感觉,或许几百年前我欠你太多了,呵呵,开个玩笑。你醉了,我也该走了,等你醒来又是新的一年,祝福你。

下午六点我准时来接你,我要邀请你和我共进新年的第一顿晚餐,别拒绝哦,晚上见。

云天即日”

这个商人不但字写得很漂亮,看来还很幽默。欣然笑笑,将便签折起放进抽屉,打算再躺会,想想还是给端木云天打个电话祝贺新年。电话通了,却没人接,欣然再打,还是没人接,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不会是昨晚喝多了吧?喝多了还开车回去,不会出事吧?欣然越想越不对劲,立刻起床准备去端木云天的公司看看。

“着火了!”

“着火了!”

曾府上下乱作一团,曾远撇下新娘奔向祠堂,家仆慌忙拉住他,曾远甩开家仆的阻拦冲进祠堂,一眼就看见静儿蜷缩在大门旁。

“静儿,静儿!”曾远大声呼唤静儿的名字,一边将她抱出祠堂,轻轻放在后山凉亭的石条凳。

静儿在曾远的声声呼唤中醒来,她冷冷地看着一身红装的曾远,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静儿,是我对不起你!”

静儿不说话,她缓缓坐起来,甩开曾远的搀扶,突然向东边的悬崖跑去。

“静儿,静儿别跑,你等等我!”曾远楞了半晌,立刻追过去。家丁们举着火把围拢过来。静儿跑到悬崖边,转身站好,脸上露出凄美的笑容:

“曾远,你欠我太多,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来还债的!”说完,静儿微笑着往后退,曾远眼睁睁看着她坠入……

“静儿……”

“静儿……”端木云天终于惊醒。一夜噩梦,什么静儿,什么曾远,还有那老道,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前尘往事吗?端木云天头痛欲裂,他支撑着想站起来,又软软地跌坐在沙发上。

欣然推门进来,笑着说:“端木先生,新年好啊。你没锁门,我就这么登堂入室了,不怪罪吧?”

端木云天愣愣地看着周欣然,傻了一般。

“你怎么了?”欣然被他看的也疑惑起来,“我哪里不对吗?”

端木云天还是一言不发,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周欣然。欣然越发不解,她打量着端木云天的办公室,一张大班台,一张大班椅,一个书架,一组沙发,看来这个男人的新年之夜就是在他坐着的那张长沙发上度过的,这么冷的冬夜,没有被子,也没开空调,不被冻傻才怪。

“端木先生。”

“静儿!你是静儿!”端木云天站起来,抓住欣然的双肩,口里喃喃地说。又是静儿!欣然心里一惊,蓦然想起自己的梦,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她用手在端木云天眼前晃了两下,他才清醒。

“欣然,你来了。”

“喂,你怎么了?是不是冻病了?你为什么叫我静儿?静儿是谁?”

静儿是谁?端木云天痛苦地摇摇头,我真是病了,要不怎么看见周欣然穿着古装,要不怎么觉得周欣然和梦里的静儿小姐那么像呢?他越想越奇怪,越想心里越空,于是甩甩头,笑着对欣然说:

“没事,刚才是没睡醒呢,走吧,我请你吃午饭去。”

G古色古香的临君阁里,到处是古风雅韵。小桥流水回廊,廊柱上的题诗彰显了古代文人墨客的闲适与安逸:石栏斜点笔,桐叶坐题诗。欣然玩味着这两句诗,羡慕不已,说再过几年就提前退休,到乡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去。端木云天大笑说:

“欣然,大隐隐于市,你不妨就在西湖边住下,每天都‘懒倚石栏斜点笔,笑摘桐叶坐题诗’。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我还可以约你喝茶、写生、下棋,多好。”

欣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就有些恍惚,端木云天将原诗前面加了“懒倚”“笑摘”,一下子将人物形象鲜明起来,使得欣然不由得对这个商人刮目相看,对他的好感也不断增加,自己孤独了这些年,寻找的不就是端木云天这样的男人吗?稳重、内敛、有才华、精明能干又温柔体贴,呵呵,周欣然,想什么呢,你们只不过才第五次见面而已哦。欣然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忍不住莞尔一笑。

“笑什么呢欣然?”端木云天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欣然不禁有些脸红,她故意岔开话题说,“端木先生,刚才在你公司你为什么叫我静儿?”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不是一个大宅子,一个小姐叫静儿,一个书生叫曾远?”

“你怎么知道?天哪,欣然,你不是心理医生,简直就是神仙嘛!”

“我当然不是神仙,”梦里的情绪弥漫开来,欣然有些落寞,有些伤感,“因为我也做了这样的梦!”

“不,这怎么可能?”端木云天惊呆了,眼前的景象又恍惚起来,欣然似乎又成了静儿,他不敢看欣然,低下头却发现自己也是一身古装,而且是红装,俨然就是那新婚的曾远。

“曾远爱上了静儿,他们私奔了,但是曾家老爷逼着曾远娶另一个富家小姐,曾远屈服了,他放弃了和静儿的爱情,就在他新婚的当晚,被关在曾家祠堂的静儿点燃了祠堂里的帷幔,熊熊大火吞没了静儿,也吞噬了她和曾远之间不堪一击的爱情!”欣然将梦里的故事娓娓道来,心里伤感不已!

“后来呢?”端木云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后来我醒来了,不知道结局如何。”欣然低头把玩那把精致的汤勺,神情依然落寞。

“欣然,”端木云天喝了满满一杯红酒,长长出了口气,决定坦诚地对欣然说出自己的疑惑,“曾家祠堂失火惊动了喜堂里的新人,曾远冲进火海救出静儿,可是静儿苏醒后跑到后山的悬崖边跳了下去,静儿跳崖之前对曾远说了一句话:‘曾远,你欠我太多,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来还债的!’欣然,那天在灵隐碰到你之后我遇到了一位老道士,他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昨晚从你家出来,我又看见他了。”

“是不是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面目清癯,留着白色长胡须,精瘦精瘦的老人家?”欣然急切地问。

“就是,”端木云天更加惊奇,“你也见过他吗?”

“我们第二次见面那次,我不是在西湖边晕倒了吗?晕倒之前我见过他。太奇怪了,我们怎么会做一样的梦?我们怎么会遇到同一个怪人?端木先生,你不觉的很奇怪吗?”

“是啊,欣然,连你这个著名的心理医生都觉得奇怪了,何况我呢?我有时候看见你就像看见那个穿着古装的静儿小姐一样。”

“我那次醒来看见你身着古装,以为自己尚在梦中,你就是与静儿小姐私奔的曾远。”

“说不定这就是我们的前尘往事,前世我是那个曾远,今生来找你还债了!”

“哪有啊,”欣然笑了,“我不相信什么前尘往事,不过我们遇到的这些怪事倒是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我们去灵隐吧,找高僧解解惑。”端木云天建议。

“不必了吧,”欣然不以为然,今天灵隐香客肯定很多,太拥挤了,我不喜欢喧闹的地方。

“要不我们去海南,冬天去海南最舒服了。”

“好主意,就这么说定了。”

端木云天叫服务员买单,欣然独自先下楼等他。走到停车场,赫然看见那个老道站在端木云天的车前。

“道长!”欣然礼貌地颔首。

“无量佛。”道长还礼,“前尘后世,了犹未了,桃花盛开之时小姐切莫到湖边流连,请善自珍重。”道长说完转身就走,欣然愣住了,等她回过神来,已不见老道身影。

“欣然,你找什么呢?”

“道长!”欣然喃喃地说,她突然抓住端木云天的手:“端木先生,太奇怪了,我又看见那位道长了,他又和我说什么前尘后世,了犹未了。难道你真的是曾远,我是静儿?”

“欣然,”端木云天将周欣然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别胡思乱想了,你是周欣然,不是静儿;我是云天,不是曾远。”

“云天?”欣然抬头看着端木云天的眼睛?端木云天柔情地笑望着怀里的女子,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欣然脸又红了,她情不自禁伸手环抱着端木云天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

“你不是曾远,你是云天。我不是静儿,我是欣然。”

H三亚的冬天依然温暖如春,温暖地让端木云天和周欣然心底爱情的种子很快就生根发芽。日日游山玩水,柔情缱绻,两人恨不能长居海边,远离红尘,就此恩爱一生。五天世外桃源的日子稍纵即逝,回程的飞机上,端木云天变戏法似的取出钻戒,开始空中求婚。欣然伸出纤纤玉手,任由端木云天将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回杭州后,两人忙着买房、装修、去乡下拜会端木云天的父母,又趁着一个双休日飞回欣然老家拜见欣然的双亲和祖母,双方老人一致主张他们五一结婚。

端木云天很忙,新房装修和结婚准备工作都由欣然一人操持,但是他每天都会抽时间陪欣然吃午饭,晚上等欣然入睡后才离开。欣然尽情享受被喜欢的人宠爱的感觉,心里每天被幸福塞得满满当当,虽然工作家事两头忙,还是精力十足,神采奕奕。

这天下班,欣然直接去灯具广场挑选客厅里使用的吊灯。选好样出来,竟看见严慧——端木云天的前妻。

“你好!”欣然笑着打招呼。

“你好,周医生。”严慧也笑着,“周医生好久不见,越发漂亮了。恋爱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欣然听出了严慧的弦外之音,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端木云天的事情。大方地笑笑,“谢谢!”

“你们结婚会请我参加婚礼吗?”严慧带着有些挑衅的口吻问欣然。

欣然笑着说:“当然,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朋友,我会邀请您的。”

“既然是朋友,我能请您喝杯茶吗?”欣然的微笑让严慧的眼神开始黯淡,欣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歉疚?伤感?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于是她答应了严慧的建议。

一壶茶喝了两个小时。严慧控诉着端木云天的种种“过错”,包括他六年前的那场婚外畸恋。六年前,两人的婚姻就走进了低谷,这时端木云天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女子相识相恋,他们的恋情很快被严慧发现,严慧痛斥那个女子不该当第三者破坏她的婚姻,女子反唇相讥:端木云天已经不爱你了,他现在爱的是我,我也爱她,你阻碍我们相爱,勉强维持无爱的婚姻,你才是第三者,你不道德。严慧气急,要那女子和她一起找端木云天当面抉择,可是端木云天闻风而逃,才使得这场婚姻又延续了6年。6年来,那个女子再次结婚生子,但是他们两人还是藕断丝连。

严慧倾诉的时候几度哽咽难言,欣然每次都微笑着握住严慧的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严慧说:“周医生,我知道以前我错怪你了,请你不要介意。”

“我不会怪你的,再说我们因你而相恋,应该感谢你才是。严慧姐,我愿意当你是朋友。”

“我今天对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谢谢!”欣然真诚地拥抱了一下严慧。

晚上,端木云天依然过来陪自己的准新娘,丝毫看不出和旧情人藕断丝连的样子。欣然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和他说说6年前的那场恋情。端木云天毫无保留地将故事将给她听,当他说到那个女子为他堕胎时,不禁真情流露,欣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内心深处对另一个女子的歉疚与依恋。心无端地痛起来,她仿佛又看到了静儿站在悬崖边……

前尘往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欣然想,还是不要结婚了,自己全心付出,对方三心二意,人能有多少感情呢?!于是她淡淡地对端木云天说:你回去吧,我有些困了,想早点睡。

端木云天当然知道欣然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冷淡,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依然和从前一样要陪着欣然,直到她入睡。可是欣然走进卧室就关了门,根本不给他机会。

半夜欣然梦醒,口渴难当,想到客厅喝水,打开门却发现端木云天倚着门框,坐在地板上睡着了。泪无声地落在端木云天手上,他惊醒,紧紧将欣然拥进怀里。欣然孤独了多年的情感再次迷失在端木云天温情的臂弯里。

四月的杭州西湖边,“夹岸桃花蘸水开”,盈盈碧水映桃花,花光水影,娇艳欲滴。身着婚纱、礼服的欣然和端木云天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变换着各种造型,引来不少游人驻足观看。俗话说“杏花宜在山坞赏,桃花应在水边看”,美丽的西湖、美丽的桃花加上美丽大方的准新娘新郎,那风景的确美不胜收。

欣然忽听游人中有个小女孩问妈妈:阿姨为什么这么漂亮啊?妈妈说,因为阿姨要结婚当新娘了。小女孩就问:妈妈什么时候结婚当新娘啊?逗得游人们哈哈大笑。端木云天自豪地看看自己美丽的新娘,脸上是无尽的满足与得意。

傍晚时分,预定的套餐拍完了,摄影师格外开恩,说要给欣然免费拍几张特写。端木云天便乘机去湖边的商铺买香烟,好过过烟瘾。欣然拍完了,端木云天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欣然便沿着商铺一直找过去,终于在一条长椅上发现了端木云天的踪影,其时,端木云天正逗着一个小男孩,那孩子的神情与端木云天何其相似!那个将脑袋靠在端木云天身上的女子显然是孩子的母亲,欣然想她一定就是严慧所说的那个“藕断丝连”了。

欣然静静地在一边看着人家一家三口共享天伦,情绪低落到极点。

“桃花盛开之时,便是劫难来临之日。冤孽啊冤孽!”

欣然循声望去,赫然又是那个见过多次的老道。

2008年5月12日,中国汶川大地震震惊世界。地震过后,欣然随着志愿者队伍开赴汶川,救助那些在灾难中心理受伤的同胞。

端木云天在报纸上看到了周欣然的名字,等他赶去车站,列车已经开了,他还是没能见到自己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找着的未婚妻。等她再一次看到周欣然的名字,也是在报纸上,那篇新闻里说:“我市著名心理医生周欣然在一次去北川救助灾民的途中遭遇余震,不幸遇难,终年33岁。”

欣然牺牲后没几天,端木云天的名字也上了晚报头条:“蓝天科技总经理端木云天在北川捐建一所‘欣然希望小学’后,又将全部财产捐给汶川地震灾区,然后神秘失踪。”

严慧找遍了端木云天可能去的地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有人说在北高峰顶的悬崖边看见过端木云天;又有人说端木云天租了条小船独自划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连小船都不见了;还有人说看见端木云天和一个老道走了……精疲力竭的严慧失望地来到端木云天的新房收拾他的遗留物品,发现书房里有一幅显然是端木云天失踪前刚画好的画:画里的女子俨然是周欣然,但是却一袭古装。画的左下角有一行字——静儿,请你在奈何桥上等我,我来还债了!明明是端木云天的笔迹,但落款却是曾远。

静儿是谁?难道端木云天在和周欣然谈婚论嫁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女人?那曾远又是谁?严慧百思不得其解,恍惚间看见画里的女子飘飘然越窗而去……

杨甦于杭州

2008.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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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3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