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扬州的冬日 |
| 正文 | 一年当中，扬州四季分明。春过去就是夏，夏过去就是秋，秋过去就是冬，冬过去就是春。四季循环更替，分得清清白白。前些日子残秋过去，现在早就是寒冬了。我极少在其他地方过冬，去得地方也少的可怜，最远莫过于苏州，更谈不上上北下南。据说，北方的冬日是冰封万里，大雪纷飞。而南方的冬日则是暖若阳春，融融可爱。祖国万里河山，冬天里极北极南的气象万千，真是动人潇洒。扬州处于祖国的东部，接近东海，冬天里的气象年年如此，比如，树木落尽了叶子，枝桠光秃秃的，青蛙藏在土里冬眠，不再哇哇鸣叫，大雁燕子往南飞，树上少了许多可爱的鸟儿，河水枯了下去，露出来水草与石头，等等。这是不是跟其他地方的冬日一样，我不得而知。 因为生于扬州，长于扬州，多少年来，也度过了不少的冬日，所以我对扬州的冬日还是比较清楚的。它的性情，它的脾气，时间长了，就慢慢的了解了，就像父母了解自己的子女一样。 我是个瘦人，冬天怕冷，于是一旦手脚冰凉的时候，我就不欢喜扬州的冬日，到了冰冻三尺时，不欢喜的情绪尤为厉害，若是天空飘散着冬雨，寒风斜刺过来，我真的要到观音山求观音娘娘，盼望春天早早的过来。我的春梦在冬日里萎缩着，嘶叫着，天气寒得春梦也要疼。有个北方的朋友来扬州，说是扬州的冬日特别阴寒，生活的不习惯。北方虽说天气极寒，有时零下三十度，那是纯粹的干冷，干冷与阴寒的比较，好比榔头与刀子的比较，干冷像榔头，凶猛地砸着你，而阴寒像刀子，凛冽地刺着你，哪种更厉害，只有两种都体味过才能明白。北方的朋友说，那里农村人家屋子里有暖坑，城市里有暖气，外面冷，而屋子里暖洋洋的，十分快活。不像扬州，外面与屋子里一样寒，即便烧个煤炉取暖，怀里抱只热水袋子，也无济于事。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因此我就颤抖地盼着春天早早来。 以上我说的是扬州的冬日的坏处，现在谈一些好处，谈到好处，我马上就欢喜扬州的冬日了，就像你发坏脾气时，我就不欢喜你，当你发好脾气时，我就欢喜你，可见我是个古怪的人。扬州有个老说法，就是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我相信这是极合适扬州的冬日的。一大早起来，先是逗逗笼子里的一双金丝鸟，看看盆里的花儿开了几朵。尔后顺着水柳巷子，抹过几道弯子，去富春茶坊，或去西园茶舍，要么去绿扬茶店，那些店后面傍着一条弯弯的小河，依墙栽着一些疏疏的青竹，岸上立一排垂柳，旁边还有几株晚香玉，零星地辅着不出名的花草等，格局很是清雅，可惜是冬日，不能赏绿。这时，拣一块靠墙的位置坐下，请伙计泡一壶茶，碧绿的新茶，在滚开的水中荡漾绿意，尖牙叶舒展开来，一会儿茶就泡绿了，尖着嘴巴，吹着热气，赤溜溜地品上一小口，那是很好的。随后再点一笼蒸饺，摆上一只小碟子，淋上半碟镇江恒顺老醋，蒸饺蘸着醋吃，味道鲜美，蒸饺的馅有几种，一般是肉馅，也有蟹黄，花蹄等。刚下笼子的蒸饺不能着急去咬，那太烫了，只好撮着嘴细细地咬，里面的肉汁先是溢了出来，还有些烫人，要一点点地吸进去。吃完蒸饺后，再静静地品茶，望着窗外的冬景的草色，个把小时就混了过去，这是皮包水的妙处。 水包皮的妙处，在扬州的冬日算是最为可观，毕竟冬日天寒，正好泡澡堂子。谈天说地，看报睡觉，澡堂子是个好去处，外面寒，里面热，泡一会子热水澡，把身体埋在水中，让热气熏着脸，一片爽快，洗好了上来就躺在小床上，吃瓜子，剥核桃，看报纸，闲聊天，绝对悠闲，有些老太爷懂得享受，就叫老师傅捏捏腿，修修脚，捶捶背，很是舒畅。这里不言太多，总之，扬州的冬日，泡澡堂子的确是件不错的妙事。 说到过年，我相信大都人欢喜吧，过年只有在冬日里过，不会跑错了。过年是一年当中的大节日，喜气洋洋的，扬州人过年喜欢张灯结彩，蒸糕腌肉，自不必说。过了腊八，年味愈浓，家家户户办年货，贴春联，买鞭炮，添新衣，掸尘除灰，烧肉煮鱼，忙得不亦乐乎了。每每这时，我便越加地欢喜扬州的冬日，它是喜气的冬日，快活的冬日。闲暇时则围着煤炉子，上面端着小铁锅，锅里摆着各色的菜，比如，波菜，蘑菇，银耳，干丝，鱼片，肉圆，红肠等，虽不比火锅好，但也算大杂烩了，热气上来时，弄几杯小酒眯眯，让自己有些微醉，身体吃的暖和和的，真是不错，这是冬日才有的妙处。 扬州的冬日还有一个让我欢喜的，就是雪花纷飞的时候。大凡爱冬的人，往往都爱雪花，雪花是冬日的天使，是艳美的时刻。过年的时候，下几场雪，最好是大雪，等着天晴雪停后，那天地简直美极了，早晨穿些厚实的衣服，推门而出，既可玩雪，亦可赏雪。看看那房顶上卧着雪，青竹上压着雪，田野上辅着雪，道路上盖着雪，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泛着白光，透着寒气，有时抬脚都舍不得踩踏下去，生怕弄脏了绝白的美，雪是美得纯洁，看似单色，却隐含一股向上的力量，让人好生欢喜。我常梦中看到自己变成一片雪花随风飘舞，与万水千山肌肤相亲，感受到了做雪花的快意。冬日的雪，顿时让扬州变成了诗意的美，这时，一个人可以沿着护城河，经过梅花岭，穿过天宁寺，从西园到花鸟市场，再向西踱一段路，绕过盆景园，步上大虹桥，便到了瘦西湖，去里面赏野雪，定然比得上烟花三月来赏桃花吧。 好了，扬州的冬日美的好处极多，一支陋笔难以写尽，现在丢下笔，到扬州的旧街古巷走一走，闻一闻巷子人家铜炉里飘出来的几缕幽幽檀香，我也心满意足了。 2010-12-16黄昏于扬州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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