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
| 正文 | 一、 合上书起身时，正好是下午三点。对我而言，一个如此完美的结点。抬起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球，往窗边走去。 强迫症不知诱因，也不记得何时起，事无巨细地左右着我的一切生活细节，甚至贯穿每一个环节的始终。细致程度，若具象成实实在在的数据，我想怕是要精确到小数点后N的N次方位了，且与时间呈正比，后知后觉地，竟严重到这般程度——任何事必须整点开始，整点结束；写字不得有半点涂抹；一个字会重描好几遍；看书时手边要有纸笔可以随时勾勾画画；无法忍受一切杂乱无章的东西，包括艺术... 偏执得像个玩笑，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一点开始，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看完了《活着》。仅仅两个小时，福贵这一生的浮沉，就这样匆匆一笔带过了，说不清什么感觉，总觉得辜负了什么。一帧帧静默的剪影滞留在我短时记忆里，尚还鲜活着。老人坐在夕阳拉长的树影下，点燃最后一支旱烟，任四十年前的光景在时过境迁之后，在袅绕的云烟里氤氲开来。夕阳给世界镀了一层飘渺的光晕，似乎一切都不那么真切了，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之后，耳边一直回响着余华在序里说的一句话：人应该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其他任何东西活着。而活着本身呢?究竟是什么?我始终不得而知。只是觉得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所以一路寻找，兜兜转转中却忘了初衷。依稀记得有谁说过：生存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而你恰好选择了最无聊的一个。至今想起，依旧残留着些一语成谶的慌乱... 日复一日地拷贝着时光流转的齿轮，盘古乐队的歌成了生活的背景音乐——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事，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你每天这样工作生活，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二、 末考期间的自修室座无虚席，从晨光熹微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校园里最后一盏路灯熄灭。而我总会在早上七点，准时坐在西南角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在这里打发一天的时光。是的，打发。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确切的词来形容。这么说似乎也不太确切，容易让人生出“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可以肆意挥霍”的错觉。归根结底，也许只因迷茫在作祟。 有时候在看书的间隙，抬起头来观望这好几百人奋笔疾书的阵容，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不安，或许两者参半，针脚一般在心里缝织着若隐若现的细密的疼。不知他们在追寻什么，或者只是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末考，而我连应付的兴致都失去了，心存侥幸地寄希望于“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苟且，事不关己地捧着闲书，不知疲倦地读。 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 记得刚来学校那两年，刚刚开放的图书馆像遭人遗弃的角落，无人问津。很长一段时间里，偌大的自修室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曾熟悉这里的每一寸空气，与呼吸融为一体。我曾在这里拍过风雨欲来的天空，我曾熟悉窗外的白玉兰经几昼夜开至颓败。我在这些木制书桌上奋笔疾书不知世间荣辱。每天自学英语，背很多单词，满怀希望并踌躇满志地，丈量着现实与梦想的距离，无论多远都不会气馁。心思很纯粹，快乐或悲伤都是它原本的模样，日子过得充实，不会无故怀疑生存的意义。可那些执念，那样的旧时光，一晃就过去了。而今站在青黄不接的路口，我开始怀疑这一切的意义，曾心心念念趋之若鹜的东西如今嗤之以鼻，关于生命，不知该如何定义。 时光里，我们失却的是一种心情。 十五六岁时，有人伤春悲秋地感慨时间不经任何人的允许就改变了我们原本的模样。而我一直以为，有些东西是可以与时间抗衡的，比如一首唱不厌的歌，三两个始终同行的知己。后来明白我只是自以为是。时间赶着我们往前跑，路线并不是一个圆，兜兜转转之后回到的也不是原点。就像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原来两千多年前就已埋下了伏笔。 岁月就像龙卷风，裹挟起我们弃之彼岸。失魂落魄地回头张望时，已看不清归途，望不见去路。时间是应接不暇的摆渡，为了离开某处，又抵达某处，却永远不是生活的别处，仿佛生存的意义只是在于赶路，马不停蹄，义无反顾，或主动出击，或被迫接受，更接近梦想，抑或更脱离方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无一例外地回望，像弄丢了珍贵的宝藏。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看起来只是个复制程序，实则却是一个加工系统。稀松平常的琐碎因了它的加工才这样美，一如当初，那些被我们脆弱的主观承受力无限夸大的非难。 我想，我们并不畏惧前行，只是害怕改变，害怕隐遁在前行的面具下那暗藏汹涌的失去。于是，宁愿当一只躲匿在壳里的蜗牛，以表面的坚硬伪饰内心的惶然，不问前路，不知今昔何昔，看幸福的假象凝固成琥珀而你终日无所事事只顾欣赏把玩。 三、 一个人在河边晒太阳。 有人走过来问，你为什么不去工作，反倒有心思在这里晒太阳? 那人反问，为什么要工作呢? 答，为了享受啊！ 那人笑，我现在不正在享受吗? 原来，幸福一直与我们同在，只差一个转身的距离就可以触摸，而我们只是拒绝路过。人总是这样，凭空臆造出幸福的假象，束之高阁，而后用尽一生的力气去捕捉。而在所谓的终点你是看不到幸福的，因为它只存在于追寻的途中。何不放慢脚步，且行且歌? 七堇年说，我想有一次远行，于细碎流淌的时光与路途之中，观察所有遥不可及的生存方式，以及其中的人们。 生活是一个体验的过程，以属于自己的方式。 平凡而固执，勇敢生活，是对幸福最好的诠释—— 我会在蝉鸣的聒噪中醒过来。起床，洗漱，吃早饭。 我会坐在第二排靠窗的角落，捧一本旧书，一下午的时光可以肆意挥霍。 我会在某个慵懒的午后，窝在床上看一场动画电影，有小清新的背景音乐与唯美的画风。 我会告诉你我想告诉你的一切。还有那些你所不熟悉的，我与你不同的生活。 余华说，人应该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其他任何东西活着。也许，生存的意义在于要有一个饱满的人生，这是我们生之为人的唯一见证。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淌，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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